第79章 年幼过往
卧生泽漆回到家之后，发现父母都在。
“泽漆，你……你这是怎么了？！”母亲问道。
“谁打你了？”父亲眼神犀利，声音压抑着怒火，语气充满了责怪，但又有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出门为什么不带保镖？”
卧生泽漆拄着拐杖，不耐烦道：“我自己摔的。”
“胡说，谁会把自己的胳膊摔断？”
母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儿子的面前，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动作小心翼翼，力道也非常轻，如果不是看到她的举动，他甚至都没感觉到她碰过这条胳膊。
“是我自己走楼梯没站稳，摔了下来，幸亏身边有几个‘好心人’，把我送去了医院。”卧生泽漆解释道。
“哪个医院？”父亲问。
“还磕碰到了哪里？还疼不疼？”母亲问。
卧生泽漆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泽漆！”
母亲伸手，抓住了他另一条完好的胳膊，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卧生泽漆冰冷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仿佛被烫到一样松开手，手足无措地问：“我抓疼你了？”
难道这条胳膊上也有伤？
“没有。”
“那……”母亲的嘴唇动了动，又道：“需要什么就跟妈说，一会儿下来吃点饭。”
“知道了！”卧生泽漆伸手推开她，也不知是他的力气太大，还是母亲本身没站稳，她撞到了身边的桌角，发出一声惊呼。
卧生泽漆回过头。
但他没有道歉，脚步只是停顿了几秒钟，就继续往前走。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父亲皱起眉头看着他的背影。
“算了，他心情不好……”
身后传来母亲的嗓音。
“心情不好就可以对你动手吗？”父亲嘴上斥责，可到底还是没有叫住卧生泽漆，而是沉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接着就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代表卧生泽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父亲神色烦躁道：“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伤害了他！”
“别着急，肯定是要查的，问题是……你没觉得儿子最近变化太大了吗？”母亲的心思更加细腻一些。
父亲哼道：“青春叛逆期，有点脾气是正常的。”
“不，这不是脾气的问题，他刚才看向我的眼神……非常疏离，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泽漆他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再叛逆也不可能叛逆成这个样子吧？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认了？”
闻言，父亲陷入了沉思。
母亲又说：“还有，他向来阳光开朗，跟同学们的关系都很融洽，从不打架，这次回来……他头上脸上都没有伤，衣服也还算整洁，可……脚踝和胳膊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真的是他自己摔的。”
“别心急。”父亲揉着自己的眉心，说：“一会儿等他心情好了，探问出他在哪个医院治疗的，我就可以着手调查……还有，咱家大门外有监控，看看他是坐什么车回来的。”
“好。”
……
卧生泽漆回到房间，躺到了床上。
他本应该跟系统聊一聊有关叶清予和女配之间的事，可不知为什么，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刚才那个凡人母亲的眼神。
担忧，慈爱，而又充满包容。
“烦死了，真是烦死我了！”卧生泽漆小声嘟囔。
系统问：〖你怎么啦？〗
卧生泽漆没有回答。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在魔界的时候。他五岁那年，父皇打了败仗，回来砸了很多东西。
母后想安慰父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父皇的痛脚，被盛怒的父皇当场杀死。
当时的卧风泽也在场，他亲眼见到父皇动手的那一幕。
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想哭，却看到了父皇那双猩红的眼眸正冷冷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发出声音，父亲也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他。
于是他怔怔的，仿佛失去了一切表达情绪的能力。
他在悲伤，却没有眼泪。
他恐惧、迷茫，无法理解父皇的做法。
而父皇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父皇说：“魔界皇族，就该像朕这样，不需要有太多的感情。”
“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卧风泽，你的性格随朕，朕很满意。”
“从今往后，你就是魔界太子。”
后来，卧风泽住进了属于太子的魔殿，有很多仆从照顾他，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时，他是魔帝唯一的儿子。
后来，魔帝陆续又有过几百任妃子，这些妃子最终的下场都是一个死字，魔帝做事从来不讲道理，有时候新鲜劲过去，就会杀掉自己的枕边人。
更过分的是，魔帝有时候甚至会要求卧风泽来动手。
魔帝说，一个合格的魔界太子，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漠视生命。
魔界本身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直到后来，魔帝外出，捡回来一个病美人。
病美人像易碎的玻璃品，肌肤白而脆弱，腰肢纤细，身段玲珑。
卧风泽以为她跟父皇以前的妃子们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病美人每个月都得用昂贵的药材续命，很烧钱。
病美人脾气不好，还爱撒娇，她不高兴时，还敢叉着腰骂魔帝。
所有妃子中，她是最嚣张的那个，却也是最长命的。
魔帝册封她为新任魔后，对她有求必应，当眼珠子似的疼。
卧风泽想不明白，当初明明是父皇告诉他，不要有感情，可到头来，父皇反而沉浸在病美人的温柔乡当中。
病美人调理身体调理了两百年，才顺利怀孕，给魔帝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个小婴儿的天赋很差劲，可魔帝却很喜欢这个小儿子。
卧风泽的所有努力，都抵不过病美人的一句：“夫君，我想让我们的孩子当太子。”
魔帝说：“那是必然的，我早就想废掉卧风泽的太子之位了，只不过魔界并不太平，当太子会面临各种刺杀，再让卧风泽顶几百年，等到我们的宝贝儿子长大，我给他炼制出护身魔器，再把卧风泽丢到一边。”
他自称的是“我”，而非“朕”，可见这个病美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不是前面几百任魔妃能比的。
病美人掩嘴一笑，说道：“夫君，你真坏，竟然用卧风泽给我们的儿子挡灾……可是，卧风泽也是你的儿子，万一你将来有了新欢，我们的儿子是不是也会被你无情抛弃掉？”
“不会的，我那么爱你，没有谁能取代你的位置。”
而后，两人就吻在了一起。
偷听完这些的卧风泽悄悄回到自己的宫殿，很想打包行李离家出走，但……他身为太子，平时受到的关注最多，再加上他的实力也不怎么样，根本逃不了多远——
老实说，卧风泽的天赋也不怎么样，只不过病美人生出的小废物实在太废了，所以显得卧风泽的实力还不错。
从那天起，卧风泽开始着手给自己准备后路。
又过了几百年，小废物长大了，变成了大废物，但还是很受父皇的宠爱。
卧风泽打架或许不行，但他天生是个潜伏的高手，有事没事就各种偷听父皇跟大臣们的谈话、以及父皇跟病美人之间的谈话。
病美人说：“夫君，我们的儿子都几百岁了，你什么时候让他当太子啊？”
“急什么？我正在给他找淬炼血脉的天才地宝，不然他一点修为也没有，大臣们不会认可他的。”
“夫君，你不是帝王吗？怎么能被大臣左右你的想法？我不管，我等不及了，你是我的夫君，可卧风泽的存在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你跟别人有个孩子……”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遇见你，我都没有再纳妃了。”
“那如果我说我讨厌卧风泽，你会杀了他吗？”
听到这句问话声，卧风泽心中咯噔一下，紧接着，他听到魔帝毫不犹豫的坚定回答：
“会。”
当天晚上，卧风泽连夜出逃，第二天早晨魔帝才发现大儿子跑了，于是下了通缉令。
……
“该死的，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卧生泽漆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想起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才不需要什么亲情。
可……
为什么心中还有一点点的难过？
卧生泽漆翻来覆去都无法静下心来。
最终决定下楼。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座上，嘴里抽着一根烟，正在看手机，母亲在厨房做饭。
“下来了？饭还没好呢。”父亲把烟灰弹进了烟灰缸里，说道。
卧生泽漆摇头道：“我还不饿。”
“那就陪我坐着聊一会儿。”
“嗯。”
“你跟叶家小姑娘……进展的怎么样了？”父亲问道。
卧生泽漆还没抽过烟，有点好奇，也想抽一根，却被父亲制止：
“吸烟有害健康，你别抽了，看着我抽就行。”
卧生泽漆：“……”
父亲抽完这一支烟，又重新点燃了新的一支。
“泽漆，你很少说谎，告诉我，这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卧生泽漆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的缘故，但不得不说，被父母关怀的感觉真的很好。
“行吧。”父亲不问了，决定还是自己去查。
母亲做了四菜一汤，三人坐下品尝。
“泽漆，你左手会拿筷子吗？不然我喂你？”母亲问。
“我会。”卧生泽漆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挑衅，“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要别人喂饭。”
父亲接话道：“你这是特殊情况，如果你不好意思让她喂你，我来也行。”
“用不着，我左手……”
卧生泽漆以前在魔界，左右手使剑都没问题，因此他有一种迷之自信，直到他夹了半天，也没夹起一颗黄豆。出了满头大汗。
母亲去给他拿了个勺子。
这下方便多了。
不过，卧生泽漆的主要目的又不是为了吃饭，他嫌这对凡人夫妻太啰嗦了，尤其是母亲，一直对他嘘寒问暖，甚至还看着他的右臂掉了几滴眼泪，卧生泽漆一边吐槽母亲多愁善感，另一边又觉得……被母亲这样关心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不，不对，这是男配的母亲，不是他的。他怎么可能因为凡人而感动，只不过是看这对夫妻只有周末回来的份上，一起吃顿饭罢了。
但……
总觉得内心有一丝奇怪的感情在滋生，让他无法继续对母亲冷着一张脸。
卧生泽漆抿了抿唇，放下勺子，说：“我吃完了。”
“你今天的饭量似乎比平时要多……”母亲说道。
“嗯，今天有点饿。”
母亲收拾了碗筷。卧生泽漆上了楼，他喝了两口纯净水，说：“最后一个菜太咸了，不过别的菜都还挺不错的。”
系统好奇道：〖宿主，你今天怎么啦？竟然愿意跟凡人一起上桌吃饭？〗
“无聊，一时的新鲜感。”
〖噢……〗系统觉得不是这样，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我们来谈谈有关叶云灼的事情吧。”卧生泽漆说。
〖啊？好〗系统觉得他的思维变化有点快，〖宿主有什么看法吗？〗
“我觉得她骨子里就是个恶毒的人……”
系统点头表示附和：〖嗯，确实，她推你那一下还挺狠的。〗
“清予对她的好感值降低了没有？”卧生泽漆问。
〖没有。〗
“这……这也太偏心了吧，叶云灼当着她的面害人，她都没路费叶云灼做的不对？”
卧生泽漆嘀咕道：“简直离谱。”
〖我也觉得挺离谱的。〗
系统心说还有一件更离谱的事情，那就是叶清予对卧生泽漆的好感值，早在医院里的时候就降低到-100了，只不过系统搞不清楚原因，所以暂时没有告诉卧生泽漆。
卧生泽漆问：“对了，我现在的好感值多少？”
〖-25〗系统违心道。
“后天我想请一天假……到时候你能检测出叶云灼的位置吗？”
〖你想干什么？〗
“礼尚往来，她推我一把，我就算不十倍地报复回去，起码一倍的报复总该有吧？后天周一……雇几个人，把叶云灼的腿打断。”
〖这，这不太好吧……我觉得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获得叶清予的信任。你后天就要对叶云灼下手，就算你不留下证据，也会被怀疑是你做的。〗
〖你不怕叶清予对你的好感再降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