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其道还其身
今晚,相府宴请宁安候程凌志一家,宁安候夫妇一直很喜欢沝妤,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希望能和秦相结为姻亲。
程夫人年轻时,因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惹上了许多仇家,在一次与仇家打斗中,她身负重伤,正在仇家紧追不舍之即,一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后继而来的仇家,解救了危难中的程夫人,并送程夫人到附近的医馆,留下银钱,而后,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女子,便是相府的三小姐——秦沝妤。
程家一共有四位公子,大公子程勒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下遗孀和遗腹子俊轩,二公子程邗看破红尘,随一道士云游四方,与家族再无半点联系,三公子程氓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家族所不容,被驱赶出家门,至今下落不明,小公子程靳笠,今年十八岁,已经过了适婚年龄,长相俊美,文武双全,深得宁安候夫妇的宠爱。又因人才出众,京城许多名门望族都希望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谓是天之骄子。
而前生的秦沝妤,一开始也对程靳笠有意。今晚,若按照前生的剧本,将是宁安候正式向秦相爷提亲。也就在今晚,秦沝莹设下陷阱,诬陷她跟小厮私通,当着宁安候夫妇与程靳笠的面,来一个“捉奸在院”。
黄昏日落时,一辆八角朝天玲珑绣金丝线屏居悄然驶入相府,宁安候夫妇带着程靳笠登门了。
晚宴设在明香园,明香园是按照前朝皇帝宴请众卿家的灵宝居的布置而建造,小家碧玉中透出威严和庄重,人们在慨叹相府的同时,也不免唏嘘,这荣华富贵的得来不易。
只见明香园中,人生鼎沸,各路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夫人小姐行过之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松香阵阵。
宰相秦震天与李氏忙的不亦乐乎,多方应酬,只是李氏在忙活的同时,微蹙的眉头显示她的不耐烦,心下道,为那个小野种选夫婿,真是便宜她了。
连一向很少出来应酬的秦老夫人也出来了。大夫人风钧妍因为身体不好,不便以病容见客,所以今晚缺席。
“三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清溪见秦沝妤从木灵阁回来后就坐在妆台前沉思,瞅着时间不早了,便小声催促了一下。
秦沝妤淡淡一笑道,“急什么!到时自会有人来请的。”
前世秦沝莹命人送来首饰,说让她好生打扮,她还天真的以为秦沝莹真心为她着想,促成她和程靳笠的姻缘。
果然,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来人正是秦沝莹身边的侍女留香。
留香手里捧着一个首饰盒,笑意盈盈地道:“三小姐,大小姐特意命我送来几件首饰,说让您仔细装扮一下,今个可是您的大日子啊。”留香是个跟红顶白的人,往日跟在秦沝莹身边,没少冷嘲热讽,并加以陷害。今日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
秦沝妤含笑接纳道,“那就谢过大姐了!”
留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那三小姐好好装扮,我便不妨碍三小姐了。”说完,福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清溪怔怔的瞧着留香的背影道,“这大小姐是转性了吗?竟送这莫贵重的首饰给您?”
秦沝妤合上首饰盒,嘴角含着一抹冷笑,道:“这首饰盒不是她的,是三姨娘的!”
前世,一向撒泼无脑的三姨娘,发现不见了首饰,竟当着客人的面闹了起来。秦震天强压住怒气,命人搜查,结果,首饰没找到,却在院子的樱花树下发现了正在幽会的秦沝妤与宁安候府的小厮。那是她前生噩梦的开始,而今生,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秦沝妤的嘴角露出一抹算计的表情,把首饰盒推到一旁道,“取我的白玉响铃簪来!”
一身月牙色的长裙迤逦而出,手臂上挽着薄如蝉翼的丝带,齐额的刘海贴服,樱花对襟绣丝薄纱外服,眉心画着梨花妆,唇不点而绛,眉若远山,琼鼻精巧,蛾柳螓首,如此淡施脂粉装扮一番,便是人间绝色。
“三小姐……”清溪正想赞美一番,只是,鼻翼间吸入一阵软香,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软软地滑落地上。
秦沝妤冷笑,还是当年的手段。迷倒了她们,然后命人抬去樱花树下,然后,就等着被发现而已。
她十分配合,眉心蹙起,脚步踉跄了几下,便也昏倒在地上。
她刚倒地,便立刻有两道身影迅疾地进来,一把抱起她,就急窜出门而去。
穿过回廊,经过荷花池,秦沝妤隐隐能听到明香园那边传来丝竹声。这里距离明香园不过一个院子的距离,要去搜查,也势必会先经过这里。樱花树下,光线昏暗,若再往深处,便什么都瞧不见,确实适合藏尸啊!
两人把秦沝妤往地上一丢,然后便急急地走了。
秦沝妤睁开眼睛,听到外面传来两道声音。前世的时候,她是被迷魂了的,所以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但是,如今侧耳倾听,竟是如此的“有趣”。而这一幕,也是她前世未知的。
前世,她喜欢偷溜出府,一个人独自欣赏尘世的繁华,在一次中元节的花灯晚会上,她静静的看着他侃侃而谈,一殇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她喜欢看到他负手而立,挥斥方遒的豪迈,喜欢看到他折扇昭身,一笑泯世的淡然。
回忆像张开血口的猛兽,一点一点吞噬她仅存的路途,她似乎掉入无尽的深渊,无力挣扎,无力反抗,只剩无奈的叹息。
“公子,您千万得护着小人,否则小人性命不保。”说话的是一位少年,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带着莫大的恐惧和无奈。
“得了,有本公子在,你怕什么?”这道声音更熟悉,是程靳笠,她前世的所谓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程靳笠不耐烦道,“你只管去,出了什么事,有本公子替你担着,女子习武,粗鄙不堪,我怎可娶如此粗鲁的女子。”
秦沝妤自小拜镇国将军为义父,并且跟随他习武。京中名媛,或绣花,或弹琴,或丹青,或诗文,此乃文雅淑女之道,哪里有听过名媛闺秀竟然习武的?莫说程靳笠不愿意娶一个学武的女人,想来京中大多男子,都不愿意。
秦沝妤心中冷道:程靳笠啊程靳笠,你可以不娶我,但是你串通秦沝莹这般陷害我,毁坏我的名声,我便绝不能容你。她内心更是坚定了要把所有伤害她的人都碎尸万段。
小厮只得应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进来。趁着微弱的光线瞧见躺在地上的秦沝妤,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三小姐,您莫要怪小人,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的手瑟瑟地伸向秦沝妤的领口,企图解开她的衣裳。
秦沝妤陡然睁开眼睛,吓得小厮几乎尖叫出声,他跌倒在地上,伸手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秦沝妤。不是说迷倒了吗?怎下药这么轻?如今就醒来了,那还怎么弄?
惊慌中,他只看见秦沝妤嘴角挽起一抹顽皮的弧度,然后倏然伸手,在他腋下方一点,再然后,他便再也人事不知了。秦沝妤一声冷笑,就凭你们老厌不烦的把戏,也想再次糊弄于我。
晚宴已经开始了,但是秦沝妤迟迟没到。侯爷夫人张望了一下,含笑问道:“怎不见沝妤呢?”
秦震天方才已经不悦地命人去请,这会儿请的人还没回来,听得侯爷夫人问起,他只得虚笑着解释,“怕是多花了时间去装扮!”
侯爷夫人欢喜地道:“几个月没见她,许是又长高了。”想起沝妤马上要成为他们的儿媳妇,他们都欢喜得不得了。这侯爷程凌志夫妇,都是习武之人,侯爷夫人来自武林,是当年响当当的侠女。只是这父母是武林高手,可程靳笠却自小厌恶学武,总觉得学武之人粗鄙,虽然后来在侯爷的威逼下,也开始习武,只是,到底不是兴趣,造诣不深。
出身名门望族的秦老夫人往日不喜欢秦沝妤,她尤其反对女子习武,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而且觉得她对自己的生母过于尖酸刻薄,一味地护着那晦气的风钧妍。在秦老夫人眼中,但凡能为他们秦家生下男孩儿的,就是好媳妇。那些生下孩儿却是死胎的,则是灾星。也因为有她明里暗里帮着李文沛,所以风钧妍才会被打压至此的。
老夫人淡淡地道:“越发没规矩了!”本来这老夫人就不喜秦沝妤,她从未见过不帮自己生母却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再加上她一直认为风钧妍是个生出死胎的灾星,就更不喜她们娘俩儿了。
这好戏才刚刚开始,该来的不该来的可都登场了,秦沝妤把清溪移到安全的地带,并嘱咐丫鬟好生照顾,她的嘴角绽开绝美的笑容,计划一步一步实现,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