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成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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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博篇》:尚志

中国有几千年封建专制主义统治的历史,而权术则是在这个母体中培育出来的怪胎。它出自于正门,却被指认为歪门邪道;它在政事官场被广为运用,上自君王下至微臣,屡屡使用,不断翻新,却遭辱骂、鞭笞,对其嗤之以鼻者包括以权术为器、成就大业者。就这样,权术在叫骂声、鞭笞声中积累、发展,形成怪异神秘的权术文化。

蒋介石也是鄙视权术的,他在日记中写道:“政治使人过狗一般的生活……道德何在,友谊何在?”他在这里说的所谓政治,其实指的就是权术。然而,他自立志干一番大事业之日起,就同权术结下不解之缘。从追随陈其美派人暗杀陶汉章,初试牛刀,到在政坛运用权术得心应手,成就“霸业”,蒋介石在运用权术上比历代政治权谋大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说他是“中国诡道集大成者”,还有人称他是“中国的拿破仑”。而与他在权力角逐中,长期厮杀的李宗仁评价得更贴切,他说:“蒋介石统兵、治政的本领均极低能,但使用权谋、运用诈术则天下第一。”

权术是政治权力的伴随物,是为以权力为中心的政治目标服务的。青年时代的蒋介石是一个既有革命志向,又有蓬勃野心的热血男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在运用权术方面曾初试牛刀。随着政治环境的变化,权力的增大,个人野心膨胀,权术与之形影不离,成为蒋介石攫取最高权力,巩固最高统治地位的一把利器。

不求“功名”爱武装

按照父辈的期望,蒋介石应该通过科举获取功名,走上仕途之路,或者通过经商谋求发达。可是蒋介石却到日本学习军事,做出了对自己的前途具有决定性影响的选择。

事例:浙东地区,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就享有“江山代有才人出”的美誉。出生在这里的蒋介石,自然而然地受到这种人文环境的影响。

按一般的历史经验对自己的孩子的预期,家里父辈更希望他金榜题名,用功名光宗耀祖。年少的他或许隐约地感悟到长辈的心愿,这可以从他将自己的名字蒋尚清改为蒋介石一事中揣摩出来。根据《易经》豫卦的六二爻辞:“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彖》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这爻辞彖辞的意思是:心志操守,坚如磐石,不终日沉迷于享乐,是最吉利的。原因是居中得正。蒋介石的名字采用这一卦的美好意境,再配上上述最有利的六二爻辞,表明了父辈对他寄予的厚望。

然而,最能为蒋介石仕途创造物质条件的父亲却在他9岁时离开人间,这一重任留给母亲王采玉。尽管家境由盛转衰,但王氏含辛茹苦,节衣缩食,让他到私塾就读,期望能获取功名,在仕途上能发达起来。

蒋介石并没有循着家长设计的人生轨迹坚持走下去,而是由学文改为习武。自古以来,行伍群体受人鄙视,有“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之说。蒋介石为什么会不爱“功名”爱武装呢?促使这一志向确定的原因有多方面,第一,性格使然。少年时代的蒋介石天资聪慧,又调皮好强。村里的男孩们常常聚集在一起,舞刀弄枪,玩“打仗”游戏,他总是自封将领,指挥双方或一方作战。孩子们有时被战斗得衣破鞋丢,手伤头破,号哭而归,家长们便上门告状问罪。初入私塾时,蒋不服先生管教。一次,老先生要用戒尺打他手心,他马上倒地撒泼耍赖。因其自小顽皮,乡里人便在他雅名“瑞元”尾后带上“无赖”二字。因此从军同他的秉性比较对路。

第二,求取功名无门,只得另辟他径。他本想走科举获取功名之路,1903年(清光绪二十九年),他赴宁波赶考。但这次应考使他决意放弃这一志向,主要动因是名落孙山,通过文功获取功名无望。

更深层的原因是,蒋介石开始隐约感悟到社会的新趋向。蒋介石第一次到宁波、第一次参加科举,目睹科举的腐败黑暗,感到痛心和愤怒。并且这次科举也使他的眼界开阔了许多,在宁波,他听到废科举、兴学校的议论;发现那些熟读圣贤书的学子在试办新学堂,而且开始教授从西方传入的数理化课程;听说保守的慈禧太后也让李鸿章搞“洋务运动”,与外国人频繁来往。这些在他心中掀起了层层波澜。

回家之后,蒋介石考虑再三,决定去奉化县城的凤麓学堂接受新学教育。他的母亲虽然觉得功名无望,但希望儿子做生意,振兴家业,便对蒋说:“到宁波学生意吧。我去求你琴凤舅舅帮忙,他在宁波做生意。”蒋介石回绝道:“孩儿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做商人再吃香,也得看别人的颜色行事,我绝不做生意!”后来,王氏又征求蒋妻毛福梅的意见后,同意了儿子的意愿,蒋介石在毛氏的支持下到凤麓学堂求学。然而,凤麓学堂也只是一所半新半旧的学校,新瓶装旧酒,虽然也开设了一点英文、算术之类的课程,但主要还是《礼记》《周礼》等陈旧的东西;教师多是迂腐守旧之徒,不能满足学生的需要。同学们推举蒋介石向校方交涉,增加新学内容,他在陈述理由时,“盛气趋前,情态激烈”,激怒了校方,声言要扭送官府查办。于是蒋介石愤然退学。

后经舅父孙琴凤的介绍,蒋介石被送到宁波箭金学堂。在箭金学堂读书期间,博学的顾清廉老师,教学生们读周秦诸子、《孙子兵法》、《说文解字》,讲世界大势,鼓励学生出洋留学,使蒋第一次知道当时中国有一个革命的孙中山先生。顾还将自己一部心爱的经过一番圈点的《曾文正公集》赠给蒋介石。这是一部对蒋介石来说堪称《圣经》的书,蒋对曾崇拜有加,视曾国藩为“做人楷模”。

第三,尚武社会新风的影响。在清末民初的社会大动荡的年代,随着以士为首的国民社会的解体,长期处于边缘地带的军人群体渐渐走向政治的中心,开始出现好男儿投笔从戎的风尚。人们把目光纷纷投向那些原来根本不注意的军事学堂或者法政学校,以便从那里找到发展的门径。同时,留学日本也蔚然成风。蒋介石的老师顾清廉鼓励学生们出国学习军事,他说:“青年欲大成求新,当出国留学异邦。”一直渴望能出人头地的蒋介石,似乎也从这里看到了自己的前程。

1906年春,蒋介石乘船东渡日本求学,因没有朝廷公派文书未能如愿。回国后,他考入了全国陆军速成学堂(即保定军官学校的前身)学习。第二年,由于在学堂表现出色,加上自己有意争取,经过考试被公派去日本军校留学。这对于蒋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于是他紧紧地把握,不顾母亲和妻子的反对和阻挠,再次东渡扶桑追求新的希望。在日本蒋介石先是就读日本士官预备学校——掁武学校。1910年毕业以后,他被分配到日本驻新泻县高田市野炮兵第十三师团第十九联队,佩二等兵军衔,后升为上等兵,也称士官候补生。当兵期间,蒋介石平常很少说话,没有什么可以引人注意的事情。不过让他和普通的兵一样去扫马房的时候,他的脸上现出难为情的神色。由于军队里的军纪关系,一切都是遵照长官的明令,他不得不服从。

在日本学习军事和当兵实习,使蒋介石对治军有所感悟,认为“一国军队如果做到精强战力,就要有三个要素:绝对服从命令;军队官兵要有中心信仰;军队为士兵最优良的职业学校。”

评析:少年蒋介石没有因循长辈为其设计的通过获取功名走仕途发达之路的人生轨迹,而是弃文习武。促成他做出这样选择既有外部环境的影响,又有自身因素使然。其确定人生目标追求的最大特点,就是勇于摒弃旧俗,大胆接受新风。戊戌变法后,科举制度虽然依旧进行,但已是日薄西山,弊端重重。蒋介石到宁波第一次参加科举,目睹科举的腐败黑暗,感到痛心和愤怒。同时,他开始隐约感悟到社会的新趋向,即倡导学习西方文明的新学,以及长期处于边缘地带的军人群体,渐渐走向政治的中心,尚武精神成为一种时尚,并潜意识地把自己人生目标追求,同这种新的社会风气联系起来。

当时,留学日本已蔚然成风。蒋介石的老师顾清廉鼓励学生们出国学习军事,老师的点拨固然很重要,但如果他对新风视而不见,墨守成规的话,那么他是不会回应的。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据,正是因为他内心有一种吸纳新风的冲动,所以老师的号召在蒋介石的内心产生震撼。一直渴望能出人头地的蒋介石,似乎也从这里看到了自己的前程。于是,做了弃文习武,东渡扶桑的抉择。

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蒋介石到日本求学的道路并不平坦,只身到日本因没有清政府的推荐公函,无功而返。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回国投考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刻苦学习,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同时积极向校方争取,终于如愿以偿。

弃文习武,东渡扶桑,对于蒋介石来说,是人生旅程和政治生涯中具有决定意义的第一个坐标,从此他的前途命运与枪杆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依仗枪杆子发迹得势,取得荣耀和辉煌,攫取军权、党权、政权,直到坐上权力的最高宝座。然而,这一决定命运的选择,也使他染上致命的弱点:尚武精神使他过于迷信枪杆子,在执掌全国政权后,仍坚信枪杆子万能,奉行强权政治,而根本不愿真正吸纳民主新政,逆潮流而动,枪杆子最终无法挽救其政权覆灭的命运。

志向岂止在封侯

蒋介石年少立志,给自己确定了奋斗目标。他的远大理想,可以用其写的“志向岂止在封侯”诗句作抽象的概括。这是一个既有革命理想的追求又蕴含着个人野心的双重目标。

事例:蒋介石在日本留学时,在给表兄单维则寄的一张照片上题写了一首七言诗:“腾腾杀气满全球,力不如人肯且休!光我神州完我责,东来志岂在封侯!”常言道诗言志,这首诗充分地表达了他的志向和抱负。

平心而论,很难说这首诗是虚伪之词,它比较真实地反映出蒋介石在革命前夜的心境,蕴含着救国救民的民族意识。因为,他在旅日期间受到革命环境的影响。留学日本期间,经陈其美介绍加入了孙中山在日本刚刚创立的资产阶级革命政党——同盟会。当时同盟会聚集了诸如黄兴、蔡元培、章太炎、宋教仁、胡汉民、廖仲恺、朱执信、刘揆一等一大批革命精英。蒋介石虽然还是个无名之辈,但是,受仁人志士的革命精神和人格力量深深的影响和熏染,激发了自己的革命激情。在这一群体中,年轻人胸怀大志,指点江山,纵论天下大势,探讨革命真理。邹容的《革命军》,陈天华的《警世钟》、《猛回头》,同盟会机关报《民报》所载孙中山、胡汉民、汪精卫等人的文章,冲击荡漾着人们的革命情怀。

1910年6月,孙中山自檀香山到达日本,由陈其美介绍,约见了蒋介石。孙中山虽对蒋没有特殊的印象,却认为“他一定会成为革命实干家”,还勉励道:“革命党的青年,应该不计名位,而要为革命任务牺牲。”蒋后来回忆此次会见时说:“我接受了这个训示以后,就立定了志愿,要实践这个训示,绝不辜负总理对党员的期勉。”蒋介石的这首诗是他接触革命志士后的心境写照。

得知辛亥武昌首义的消息后,蒋介石立刻向部队请求回国参加革命。在告别酒会上他表示,此次回国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回到上海后,被派往杭州指挥光复之役,他给母亲写了一封诀别家书,表示决心殉身革命。他积极参与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活动,在革命事业屡遭挫折的情况下,始终没有放弃。正因为这样,孙中山表达了对他的良好印象,称蒋介石是“昂昂千里之资,虽夷险不测,成败不定,而守经达变,如江河之自适,山岳之不移”。

与此同时,“东渡志岂在封侯”还蕴含着另一面,那就是干一番大事业,以实现个人出人头地的野心。这种野心在合宜的土壤中生长,在特殊环境显露,并随着权势的增大而急剧膨胀。

1925年5月,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国民党最高权力出现真空,由谁来继承孙中山的位置,成为国民党内的一大难题。就蒋介石当时的地位和声望而言,并不在人们的视线内,也无力直接参与问鼎,但蒋介石权欲随之膨胀,窥测着时机,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和现实条件的变化,为蒋介石通向攫取最高权力的道路提供了良机。

自孙中山决定改组国民党,实行国共合作之日起,国民党内部就开始分成了左中右三派,国民党内真正的左派,多在中下层,上层除中共交叉成员外,属于右派和中偏右的居多。廖仲恺在国共合作中起着关键作用,孙中山逝世后,这种在权力中枢的作用更加突出。胡汉民则是右派势力的核心人物,一开始就不大赞同孙中山联共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因慑于孙中山的权威,没有公开反对。孙中山逝世后,他便开始积极反共。汪精卫在党内和广东国民革命政府中的地位显赫,他一直是以左派面孔出现。综合来看,支持他们继任的呼声都有。1925年8月,廖仲恺被刺杀,这给打着左派旗号的汪精卫带来了一次排斥胡汉民的机会,但更重要的是给蒋介石带来了发达的良机。

廖案发生的当天,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举行联席会议。会议决定派汪精卫、许崇智、蒋介石为委员,组成特别委员会,授以政治、军事、警察全权,处理廖案。由于许崇智手下的将领卷入了廖案,使许的处境难堪,所以,特委会实际上为汪蒋二人所把持。随着调查的进展,人们把暗杀与胡汉民联系起来,特委顾问鲍罗廷断定,胡汉民至少是这一谋杀的“思想上的教唆者”,“不管他怎么说,他预先是知道这个阴谋的。”

汪精卫欲借此机会倒胡。蒋介石同胡的私交虽然不错,但眼下是个千载难逢的提高自己身份和地位的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他决定助汪倒胡。蒋介石经过周密安排,到胡宅搜查嫌疑凶手,不仅给胡汉民一个恫吓,而且还制造对胡不利的舆论。在这样的背景下,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国民政府做出派胡汉民赴欧美和苏俄考察的决定,实际上将胡逐出国外。蒋介石对胡汉民说:“大家都认为您与此案有关。可是胡兄也该明白我们的苦衷,我们也拿不出您无牵连的依据,只好委屈您了。”他还利用廖案,赶走了粤军首领许崇智,利用汪精卫授予的“全权处置粤军”的权力,解除了粤军的武装,并把粤军的两个旅并入了自己掌握的第一军,从此成为国民党中真正的实力派。在倒胡中,蒋介石接近了与汪精卫的关系,利用这层关系,他很快实际上成为国民党内仅次于汪的人物,国民党“二大”后,形成了汪蒋共同执政、一文一武掌握国民党军政大权的政治局面。然而汪蒋之间的矛盾因互相利用和互相排斥而逐渐尖锐起来,汪精卫不满足于只当挂名军政领袖,把手伸向军队以扩大自己的影响,在蒋向汪索权时,汪非但不予,而且还“建议”蒋离开广州。

权力是个人野心的催化剂,又是野心膨胀的助推器,权力越大野心越大。为了扫除阻碍,蒋介石下定了“只有奋斗决战死中求生”的决心,一步步地实施打击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排挤汪精卫的计划。

1926年3月,蒋介石一手制造了“中山舰事件”。1926年3月18日,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派人并致函海军局代理局长、共产党员李之龙调“中山舰”开赴黄埔,听候差遣。到黄埔后,因获苏联考察团要参观中山舰的消息,经电话请示蒋介石后,返回广州“预备参观”。尽管如此,蒋介石怀疑中山舰此行是要劫持他去海参崴。他的亲信也到处散布谣言,说中山舰“擅自行动”,是“共产党要暴动,推翻国民政府,组织工农政府”。还说什么“中山舰要炮轰黄埔军校,共产党要赶走蒋介石”。3月20日凌晨,蒋介石令欧阳格派人闯进私寓,将李之龙逮捕。接着,调动军队和警察,断绝广州市内交通,宣布戒严;包围省港罢工委员会;包围苏联顾问团住宅,监视苏联顾问行动;占领中山舰,解除中山舰的武装;逮捕黄埔军校和第一军中的共产党员,同时取消第一军的党代表制,要求第一军中的共产党员全数退出,对汪精卫的住宅也以“保护”名义派兵包围。

蒋介石制造这一反共事件激起了公愤,“谭延闿、程潜、李济深都对蒋介石不满,朱培德、李福林有些动摇,但各军都想同蒋介石干一下。”尽管党内外反击呼声强烈,但共产党的领导机关采取了退让政策,蒋介石趁机表示是一场“误会”。为了解释“误会”,他在汪精卫床前开了一个政治委员会。汪精卫、谭延闿、苏联顾问都客气地表示了歉意,而蒋介石倒反而一句话都没说,精神上占了优势,政治上获得极大成功。汪精卫感到形势无法挽回,难以行使这个“主席”的权力,表示“不再负政治责任”,随即离开广州,经香港到法国,长期侨居国外。刚刚回国的胡汉民本来想进行活动,在这种政治气氛下,不得不再度离粤。4月,由国民党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联席会议推举,蒋介石取代汪精卫任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职务。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新右派夺取军权初步得手,从而取得了夺取领导权的初步胜利。

评析:俗话说,诗言志。蒋介石在日本写的“东来志岂在封侯”的七言诗,比较充分地表达了他的志向和抱负,其内涵具有两重性。

一方面,它比较真实地反映出蒋介石在革命前夜的心境,蕴含着救国救民的民族意识。当时一批革命党人云集在日本,讴歌革命新风,呼唤民族觉醒,探求革命真理,商议救国方略。蒋介石同他们接触,受这些仁人志士的革命精神和人格力量的影响和熏染,激发了革命激情。尤其是他有幸见到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受到启迪与鼓励,对其确定革命志向的影响是重大的,他后来回忆此次会见时说:“我接受了这个训示以后,就立定了志愿,要实践这个训示,绝不辜负总理对党员的期勉。”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思想基础,当革命风暴到来时,他义无反顾地回国投身于革命。回到上海后,被派往杭州指挥光复之役,他给母亲写了一封诀别家书,表示决心殉身革命。他积极参与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活动,在革命事业屡遭挫折的情况下,他没有放弃。正因为这样,孙中山表达了对他的良好印象,称蒋介石是“昂昂千里之资,虽夷险不测,成败不定,而守经达变,如江河之自适,山岳之不移”。这是革命性的一种表现。

“东来志岂在封侯”的诗句还蕴含着另一重意义,那就是干一番大事业,以实现到个人出人头地的野心。这种野心在合宜的土壤中生长,在特殊环境显露,并随着权势的增大而急剧膨胀。

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国民党最高权力出现真空。就蒋介石当时的地位和声望而言,并不在人们的视线内,也无力直接参与问鼎,但蒋介石权欲随之膨胀,窥测着时机,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和现实条件的变化,为蒋介石通向攫取最高权力的道路提供了良机。他利用廖仲恺被暗杀案,玩弄权术,借题发挥,逼走许崇智、驱逐胡汉民,使自己一跃成为仅次于汪精卫的领袖级人物。接着制造“中山舰事件”,既把共产党人排斥出一军和黄埔军校,又逼走了汪精卫,使自己走近最高权力的位置。

权力是个人野心的催化剂,又是野心膨胀的助推器,权力增大野心更大。为了扫除阻碍,蒋介石定了“只有奋斗决战死,中求生耳”的决心,为了攫取最高权力,义无反顾,不择手段,堕落成卑劣的小人。

言不顺也要争“正统”

常言道“名不正言不顺”,这似乎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通则。大概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万古不变,上自最高统治者下至底层社会的老百姓都要讲究这个,真假不那么太讲究,形式最为重要。在名门望族争嫡系,在武林商界争正宗,在政界学界或者说凡是权力能延伸到的地方都要争“正统”,凡此种种,司空见惯。在诸多正名中,尤以“正统”为大,正统观念根深蒂固,只有那些被皇帝钦定的嫡传,才具有合法性。这种观念,到了近代仍然十分盛行,只要自己宣布为嫡传,就因为已披上合法外衣,从而在政治上处于十分有利的位置。叛变革命后的蒋介石,不遗余力地争“正统”,为自己正名。

事例:蒋介石叛变革命后,尽管对他夺取党政军权的指责、声讨不断,但是他仍然不遗余力争“正统”,以借孙中山之威为自己的反动统治补上“正名”的手续。

为争取“正统”地位,蒋介石处心积虑,不遗余力地把自己打扮成是孙中山最忠实的信徒和孙中山钦定的接班人。

首先,篡改历史,歪曲自己与孙中山的关系。他极力向公众表示,自己是总理最依赖的人,与总理的关系很早。这一行为是从夸大他在孙中山蒙难期间的作用开始的,孙中山蒙难,在孙中山的众多亲信离他而去的时候,蒋介石冒险登上永丰舰,帮助孙中山,赢得孙中山的信任。蒋介石事后专门写了《孙大总统广州蒙难记》,记录自己在永丰舰上与孙中山共同赴难的日日夜夜,在吹捧孙中山的同时,将自己如何得到总理信任,如何与孙中山患难与共,大肆渲染一番。

其次,无限抬高孙中山的位置,制造宣传攻势。蒋介石利用自己控制的宣传机器,神化孙中山以树立自己的“正统”观念。蒋介石在建立南京国民党政府之后,在南京有“三多”,即:纪念多、演说多、会议多。不论事情大小,只要能把自己与孙中山联系起来的,就要纪念。即使与他无关的事情,也要通过纪念活动拉上关系。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中央决定每个星期一的早晨,都要做总理纪念周,读孙中山遗嘱,检查工作,后来蒋介石完全把总理纪念周变为总理训话周。每到星期一,他都要发表讲话,攻击政敌,把纪念周变成自己实行独裁统治的工具。

再次,通过神化孙中山来美化自己。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蒋介石举办哭灵、迁灵、祭奠陵等一系列活动。这些活动表面上是显示对孙中山的尊重,实际上是将自己说成是孙中山“忠实信徒”“至亲至厚”的嫡传弟子。

第二次北伐获得胜利后,蒋介石到了北平,党政军魁首聚集到京城,齐赴西山碧云寺,在孙中山灵柩前举行祭奠典礼。蒋介石担任主祭人,向孙中山宣告北伐成功。祭文这样说:“中正昔待总理,亲承担命之殷切,所以期望于中正者,原在造成革命之武力,铲除革命之障碍,以早脱人民于水火。”这就向大家表明,我就是孙中山的合法继承人,我是“正统”,你们必须接受我的领导。我所做的一切,均属孙中山的遗愿。

在宣告祭文后,打开棺盖,瞻仰孙中山遗容时,蒋介石扶棺痛哭,热泪横流,经久不止。冯玉祥将军上前相劝,谁知越是劝,蒋介石哭得越是厉害,弄得大家十分尴尬,只好等蒋介石哭完。后来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让他哭,我们走,只有他是‘正统’。”话音刚落,蒋介石立即止住哭泣,盖棺散会。

在哭灵之后,国民党作出了让孙中山迁灵到南京紫金山的决定。孙中山是一代伟人,在其逝世后,实现他的遗愿,迁葬南京,合乎情理。问题在于蒋介石假借其名进一步抬高自己,使之成为一次宣传自己的政治运动。1929年3月,国民党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安葬计划。为准备安葬,南京方面大兴土木,修建规模浩大的中山陵墓,各级官僚在修建过程中,乘机中饱私囊,搞得民怨沸腾。南京国民政府为修建小山陵墓花了50万元特别费,但有人估计,修建的费用至少在1000万元。这对于当时经济极端贫困的中国来说,是一项很大的支出。这有违于孙中山爱民亲民,为民生奋斗终生的风范。

为了将孙中山的灵柩从北京迁至南京,蒋介石尤其兴师动众。5月,由南京开出专列,出动了陆海空军,几乎全部国民党大员,参加仪式,灵柩在30万人护送下,步行将近两个小时,从香山抬到前门车站,从北京到南京,沿途各车站都进行了隆重的接车仪式。蒋介石亲自到车站迎接,全南京大小官僚和市民,将灵柩送过长江,举行了三天的公祭日,蒋介石亲自守灵,然后万人空巷,送往紫金山安葬。

蒋介石搞这一套,主要是通过死人给活人看。他要向人们灌输,只有他才是孙中山真正的继承人。在此之前,他把孙中山生前写给他的亲笔信,选出10多封,装订成册,赠送给国民党的高级军政要员,并向受赠者说,对于汪精卫、胡汉民等人,孙中山是不满意的,认为他们意志薄弱,不能担当大事,向人们暗示只有他才是孙中山先生理想的继承人。但明白人深知,正统与否,不是封的,也不是造势而立起来的,言正最终取决于行正。

评析:蒋介石千方百计地把自己装扮成孙中山的忠实信徒,是真正的接班人。采取一系列手法,比如:篡改历史,歪曲自己与孙中山的关系;无限提高孙中山的位置,制造宣传攻势;通过神化孙中山来美化自己。蒋介石搞这一套,主要是通过死人给活人看。他要向人们灌输,只有他才是孙中山真正的继承人。作为一种权术,这一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蒋介石提升了个人威望。但是,正统与否,不是封的,也不是造势而立起来的,言正最终取决于行正。蒋介石背叛孙中山三大政策,残酷迫害革命者和进步人士,无论怎样装饰,也免不了落个“骂名滾滾来”。

百权不如军权

民国初年,军阀林立,群雄征伐,社会失范。无论你的政治主张如何,还是要用枪杆子来说话,军事力量成为左右中国政治的决定性因素。孙中山走的是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但是在推翻满清王朝建立民国后,没有真正建立自己的常规军队,往往是借用某些军阀去攻打那些阻碍革命的军阀。其结果是,这些军阀得到孙中山的钱,利用孙中山的名得势后,掉过头来反对他,使他多次陷于绝境。这一刻骨铭心的教训,使追随孙中山的蒋介石进一步认识到掌握军权的极端重要性,以至于始终将军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并将其视为在政坛角逐的法宝。

事例:辛亥革命爆发后,蒋介石由日本回国后,就投身于武装斗争,但真正感悟到军队的极端重要性,那还是在粤军中任职开始的。1918年前后,蒋介石受孙中山的委任,到粤军中担任参谋,但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蒋介石虽然尽心谋划,但也终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粤军地域观念很强,因蒋介石是浙江人,加上他孤傲自负的秉性,自然要受到粤军的排挤,使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多次辞职。

后来,孙中山决定建立黄埔军校,由蒋介石担任校长,这给给他提供了建立属于自己掌握的军队的契机。从此他开始用心谋划,在黄埔军校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建立了中国最强大的军事集团——黄埔军人集团,这成为蒋介石打天下、坐天下的基础。

从军事才能的角度来说,周恩来的评价十分中肯,他认为蒋介石军事才能平庸,而权术谋略较高。其政治手腕诡诈,让全军服从他一人,是蒋介石治军的根本原则。蒋介石认为军队不管力量强弱,都必须为自己控制,只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才是有力量的军队。早年在粤军中,蒋介石的治军才能不在粤军将领之下,但其训练的军队都不听他的。黄埔军校建立后,他千方百计地把军队抓在自己手里,从北伐到最终在大陆败亡,他发家的基础——由黄埔军校骨干组建起来的一军,始终被其牢牢控制,不肯假借他人。正是因为如此,他十分害怕他的军队对自己不忠,害怕部下背叛自己。为了防止部队背叛,他采用封建法西斯的治军手段统驭军队:

第一,形成他与军队之间休戚相关的关系。蒋介石依靠军队发家,这支军队要有出路只有靠他一人。如果蒋介石的政治命运结束了,这支军队的生命也终结了。他研究曾国藩、胡林翼带兵经验,刻意模仿。曾国藩的军队都是依靠同乡、亲戚关系建立起来的,官与兵之间不仅仅是上下关系,还有血缘、地缘关系,下级只服从上级,而不是服从上上一级,即使是曾国藩也不能轻易指挥得动,谁招来的部队就听谁的,但这些高级将领又都只服从曾国藩,除他以外谁都指挥不灵,实际上国家军队已经私人化了。蒋介石顶礼膜拜,刻意效法。他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力,将最好的装备给黄埔系,对那些听话而且有才能的学生则破格提拔,对那些有过错的网开一面,给予他们发达的机会。

蒋介石第一次“下野”的时候,害怕他的军队为别人利用,特地发表了《告黄埔同学书》,暗示自己不久要东山再起,防止黄埔军校学生因为他下台,而另外投靠他人。果然,在蒋介石“下野”后,凡是黄埔军校的学生都受到别的军阀的冷眼相待,有的甚至还被剥夺了权力,他们不得不发电报给蒋介石,述说自己的遭遇,希望蒋介石能够尽快东山再起,让他们重新掌握权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特殊的关系使他们的前途命运紧紧相连,产生一种内聚力,逐渐形成了以蒋介石为核心的军事集团,这一军事集团,只听从蒋介石的指挥与调遣,别人即使再高明也不放在眼里。

1942年,中国远征军组成,远征缅甸,蒋介石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来自美国的史迪威将军,要求军队必须服从这个外国将军的指挥。结果,远征军在缅甸战败,往外撤退时,按照史迪威的命令应该全部撤往印度;但当时的黄埔系将领杜聿明却不同意,他要先请示被他们尊称为“老头子”的蒋介石再说。结果这支军队在撤往云南的过程中,翻越野人山,在原始森林中受到很大损失,仅仅因非战斗减员就是战斗减员的5倍之多,杜后来不但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因为“老头子”的信任而升官。

第二,采用特务监视的方法治军。在蒋介石那里,信任跟监视是两回事,他绝对不会因为信任某人而不监视,当然也不因监视而表示已经不信任某人。为了防止军队产生离心倾向,蒋介石在每支部队都设置了监视人员,他们直接对蒋介石负责,一旦认为军队出现异常情况,可以立即向蒋介石汇报。这就使得在前线打仗的人,人人自危,害怕特务告密,而不敢随便串联走动,更不敢对蒋有非议。

1933年11月,正当蒋介石集结重兵,对红军进行第五次“围剿”的时候,发生了福建事变,蒋介石的后院起火。为尽快解决福建事变,他制定了三路围攻的军事计划,卫立煌被任命为总指挥。12月下旬,卫立煌的部队迅速抵达福建北部,对19路军形成了包围之势,因福建人民政府中矛盾重重,战斗力很弱,旋即失败。卫立煌立了大功,因为部队是临时组建起来的,战争一结束,各个部队都要回原防地。解散前夕,各部师团长和参谋长、处长等,在一块聚餐喝酒,随后,各部队长官打了一晚的麻将。

次日中午,卫刚刚吃完饭,蒋介石来了电报,卫以为是“军国”大事,谁知电文只有一句:“昨晚胜负如何?”卫立煌大吃一惊,急忙召集左右商议,大家一致认为是军中特务告的状,但又不知道特务是谁,卫自觉大事不妙,只好承认过错,发电报告诉蒋说,昨天晚上是我的责任,我有错误云云。蒋介石又发一电,称:“戏言也,勿介意,中正。”卫立煌见了这封电报后,才放下心来。但以后带兵,更加小心为是。

第三,为了使军队绝对服从于自己,蒋介石还特别对军队实行思想控制。在曾国藩的军队中,带兵的人都是信奉儒家思想的,在思想意识上是一致的,这是他能控制军队的思想基础。为了使军队效忠他蒋介石一人,蒋介石提倡治军要先“治心”,他特别重视向军队灌输他的一套思想,他从古代中国哲学中选择有利于他自己的东西,加以发挥,对“三纲五常”、“忠孝仁义”重新阐释,灌输到军人意识中去,以在思想层面将军队牢牢控制。

蒋介石在军队建立政工系统,承担监视和灌输思想意识的功能,这一做法后来被他的儿子蒋经国加以强化。20世纪50年代,在台湾,蒋经国进入军队,首先控制了军队的政工系统,这为当时台湾省主席吴国桢所不满,吴有点书生意气,认为在美国这样的军队就没有政治工作,国民党的军队也不应该有,军队中军人应该有信仰的自由。吴蒋之争的是非有很多版本的说法,但从军队中政工系统的设立这一点看来,吴不了解蒋家的统治的权谋,可见一斑,他最后失败,实属情理之中。

评析:从军事才能的角度来说,周恩来的评价十分中肯,他认为蒋介石军事才能平庸,而权术谋略较高。确实蒋介石亲自指挥的战争胜利之例不多,但其政治手腕诡诈,不能成功地统军打仗,却能够治军。让全军服从他一人,是蒋介石治军的根本原则。不过他治军的理念与方法陈旧,可以说是封建宗法思想加上法西斯主义,形成他与军队之间休戚相关的关系;采用特务监视的方法治军,在组织上实行严格控制;要求军队绝对忠于领袖,服从于他,加强对军队的思想控制。这样的治军理念和方法虽然十分落后,但也比较管用,正是靠这样的权谋、权术,形成了以黄埔系为核心的庞大的嫡系常规军。

蒋介石靠军队发迹,靠军队使各路军阀臣服,更是凭手中的军权在与政敌争权夺利的角逐中获胜,不仅攫取而且长期坐在最高权力的位置。他的确获得巨大的成功。然而,真可谓,成亦萧何,败亦萧何。自辛亥革命推翻君主制度、建立民国后,民主政治开始成为中国政治生活未来发展的大趋向。尽管枪杆子可以打天下,然而,治理天下绝不能仅仅靠枪杆子,不能只靠强权,必须逐步建立起民主政制。民主已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潮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可以说,蒋从靠军队发迹之日起,就已潜伏着失败的因子。

在治军方面,蒋介石只注重部队对他的绝对忠诚与服从,严重地禁锢了部队的思想,使国民党军队缺乏创新而死气沉沉。他强调自己在部属中的绝对威权,常常是越俎代庖,扼杀了将领们的军事才能;他精心培植嫡系部队,在军队中助长了军队中的派系林立的倾向,产生了极大的离心力。在后来的国共大决战中,蒋介石掌握了在数量上和武器装备上占绝对优势的军队,但是在战斗力上却处于劣势,最终几乎被共产党所领导的人民解放军全歼。除其违背潮流与民心等根本原因外,蒋介石在治军上的严重缺陷导致失败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