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伯罗奔尼撒战争

（公元前431～前404年）希腊城邦在希波战争中的胜利，削弱了波斯在爱琴海上的势力，也使得地中海上盛行一时的海盗活动平息了下来。雅典以提洛同盟为基础建立起霸权，到公元前五世纪中期伯里克利统治时期，进入了空前繁荣的时期。这时的雅典成了希腊世界最宏伟富丽的城市。它不仅重建了被波斯人毁掉的城墙，还加强了比里犹斯港的军事设防工程。海港周围筑城墙长达10公里；雅典和比里犹斯港之间又筑护卫长墙相连。雅典卫城上，还建造了举世闻名的帕特嫩神庙，庙内有雕刻精美绝伦的雅典娜女神像。但这种繁荣局面并未长久，雅典和斯巴达这两个城市国家曾是希波战争中的盟邦，然而这时却成了敌人。双方之间爆发了一场持续27年之久（公元前431年～前404年）的战争（中间曾因定约只保持了六年和平），历史称之伯罗奔尼撒战争。

雅典的称霸，引起提洛同盟的中小城邦的不满，斯巴达对此更是强烈反对。斯巴达也要争夺希腊霸权，它不能听任雅典为所欲为。斯巴达依靠伯罗奔尼撒同盟同雅典争夺霸权。斯巴达的贵族政治和雅典的奴隶主民主政治存在着很大的矛盾。伯里克利到处扶植反斯巴达势力，斯巴达则极力支持各地反雅典的政权。双方都用各种手段和方法干预中小城邦的内务政治。斯巴达和雅典之间在经济上也有深刻的矛盾。伯罗奔尼撒同盟中有大工商业城邦科林斯，科林斯一向在希腊西部沿海和西西里岛等地拥有巨大的经济利益，现在雅典势力逐渐自东向西，侵犯科林斯的势力范围，就和科林斯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对此斯巴达不会袖手旁观，终于发展到兵戎相见。

这里我们先介绍一下双方的力量。

战争前夕，雅典陆上力量有13000名重装步兵，防守雅典要塞墙的兵士16000名，骑兵（包括骑兵射手）12000名，另外还有1600名徒步弓箭手，总兵力为四万多人；海上力量有300条三层桨战舰。从经济能力上看，雅典的经济力量也比较充裕。伯里克利曾向雅典人颇为得意地说道：“除了别的来源所取得的收入以外（包括同盟国的贡款和各种税收及罚款等），雅典城内有6000塔兰特银币和由私人或国家所捐献而未铸成货币的金银；还有在赛会游行和竞技时所用的礼神杯盏和器皿，也有来自波斯人的战利品以及其他一切一切的资源，其总数也不下于500塔兰特。别的神庙中所储存的金钱，在必要时，也可以取来用，其数目也是很可观的。到了极窘迫的时候，就是雅典娜女神像身上的黄金片也可以利用，有纯金40塔兰特”。

雅典的同盟者有：城邦开俄斯、列斯堡、普拉提亚、科西拉、萨星修斯以及阿开那尼亚的大部分，还有其他一些城市和地区。这些盟国，有的提供舰船，有的提供步兵和金钱。

斯巴达的军事力量是由伯罗奔尼撒各城邦和彼奥提亚共同组成的六万重装步兵，海军虽然也有300条三层桨战舰，但战斗力远不能和雅典相比。经济力量更不及雅典，它是一个农业奴隶制城邦，工商业远远落后于雅典。站在斯巴达一边的同盟者，除伯罗奔尼撒各国以外，还有麦加拉人、彼奥提亚人、罗克里斯人、佛西斯人、安布累西阿人、琉卡斯人和安那克托里亚人。其中有七个国家提供舰船，三个同盟者供给骑兵，其余各国都提供步兵。

总的看来，雅典力量居于优势，但最后却被斯巴达打败了。为什么呢？让我们先简述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进程。

公元前431年～前421年这10年是战争第一个阶段。公元前431年3月，斯巴达的同盟者底比斯夜袭雅典同盟者普拉提亚，战争正式爆发。此后斯巴达介入，战争全面展开。公元前431年5月，斯巴达国王阿客达玛斯率兵入侵亚底加，毁掉雅典人的庄稼，砍掉葡萄藤、橄榄树、抢劫村落住宅。住在亚底加郊区的农民接受了伯里克利的意见，采取“坚壁清野、固守城垣”的方针。他们把妻室儿女以及日用家具都从郊外搬进雅典城中，连屋中的木门木窗也都拆下来搬走了，牲畜则赶到优卑亚岛及海岸附近的岛屿。农民迁入雅典城后，大部分人没有房子住，就住进庙宇和神殿中，还有不少人住在城墙上的谯楼之中。以后人越来越多，只要有空隙的地方，包括长墙外围以及比利犹斯的大部分地方，也都住满了人。与陆上的困境相反，雅典的舰队则发挥其优势，活跃于海面上，进攻伯罗奔尼撒沿岸各地，使科林斯等城邦无法与海外往来贸易，并对斯巴达入侵亚底加采取报复行动。雅典又鼓动斯巴达的奴隶希洛人起义，迫使阿客达玛斯率军撤回。翌年，斯巴达军又侵入亚底加。亚底加农民再度避入城内。这时正值流行瘟疫由埃及传至比里犹斯，并迅速蔓延开来，许多雅典人染上此疫死掉了；半死半活的人在街上到处打滚，或者群居于泉水的周围，抢着喝水。瘟疫夺取了雅典四分之一的人口。同时，雅典出现了空前的违法乱纪现象，对神不畏惧了，法律也没有约束力了。人们决定迅速花掉他们的钱，以追求快乐，并认为敬神和不敬神是一样的；好人和坏人都毫无区别地一样死亡；至于犯法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他能够活到受审判和处罚的时候。雅典处于极度的混乱、恐慌和灾难之中。伯里克利本人也难逃劫数，公元前429年死于瘟疫。雅典城外的田地则受到斯巴达军队的严重践踏，无法进行正常的农业生产。有的盟邦乘机叛离雅典。

伯里克利死后，雅典内部出现了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激烈斗争。主战派代表工商业者向外扩张的要求，那些失去生产资料专靠国家救济的贫民最易接受野心家的煽动，成为海外冒险事业的竭力支持者；主和派则代表农民和经营土地的奴隶主的利益。公元前424年斯巴达进攻色雷斯沿岸的安菲玻里。主战派首领克里昂于公元前422年在指挥安菲玻里战争中失败，他本人也阵亡了。第二年4月，雅典与斯巴达举行了和平谈判，缔结了《尼西亚和约》（由雅典出席订立和约的将军、主和派领袖尼西亚而得名）。和约规定停战50年。缔结和约后六年零十个月里，雅典和斯巴达双方倒没有发生过互相侵略的行动。但除了这两个城邦外，希腊城邦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过，终于导致战事又起。

公元前420年前后数年间，在雅典政治舞台上起重要作用的是亚西比得。他是雅典富有公民和著名海军将领克勒尼亚斯的儿子，又是伯里克利的亲戚，在雅典素负盛名。但此人好大喜功，生活腐化，善于投机取巧，不惜背叛祖国。他有强烈的欲望，希望由他来征服西西里和迦太基，这些胜利会使他个人同时得到财富和荣誉。公元前420年他当选为雅典将军，提出了进攻西西里岛重要城市叙拉古的冒险计划，以他那富有煽动性的演说获得公民大会的通过。亚西比得、尼西亚、拉马科斯三人被任命为远征军将领。雅典派出一支大军，有134条三层战舰和两条50桨大船，其中重装步兵5100人，弓箭手480人，另外还有投石手、轻装步兵，军需品由30条商船运载。全部大军人员在三万人以上。这是雅典派出最大的远征队伍，舰队军容雄壮。正巧在出发前的那天晚上，许多竖立在十字路口的“赫尔美”神雕像的面部，被人捣毁，这是一件惊动雅典人的大事件，“赫尔美”神是希腊手工业和商业之神，也是航海和旅行者的保护神。按雅典人的信仰，这当然是远征的不祥之兆，这样重大的渎神罪必须追究。城内散播一种谣言，说此事与亚西比得有关，实际上是贵族寡头分子和亚西比得的政敌们所搞的阴谋，准备待他出征后召回受审，使他无法得到军队的支持。6月，亚西比得率远征军士兵列队甲板，倾酒祭奠，告别了亲人，接着纵队出港向西西里出发。然而就在远征军出征途中，从雅典派来一艘“萨拉米”号战舰，要求亚西比得和其他几个人回国受审，亚西比得只好交出指挥权，乘自己的船跟随“萨拉米”号返回，但当船到意大利图里翁时，亚西比得乘机逃脱，投靠雅典敌人斯巴达。他向斯巴达提出两项建议：（一）斯巴达应立即派一支舰队援助西西里；（二）斯巴达远征军应长期占领雅典近郊的狄西里亚。斯巴达完全接受了这两项给雅典以致命打击的建议。

最初，雅典军围困西西里的叙拉古时曾取得一些胜利，为取得更大胜利，又向伊达拉里亚和迦太基求援，这时正好本国增援骑兵赶到，送来300塔兰特白银，又从意大利各地送来了粮食。雅典军心大振。叙拉古不得不同尼西亚商谈投降条件。正在此时，斯巴达、科林斯的援军先后赶到了。他们重新集结力量，组织进攻，占领了不少雅典军阵地。雅典军反而陷于困境之中，尼西亚只得再向雅典呼救求援。公元前413年，德谟斯梯尼和攸利密顿带着雅典援军到了，大约有73条战舰、5000名重装步兵以及其他必需品，但仍挽回不了战局。德谟斯梯尼认为战争前途无望，主张立即撤退；尼西亚认为雅典军虽处劣势，但不同意立即撤退，以免公开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况且这时还有海上力量可以指望。但是从伯罗奔尼撒不断开来的援军，从陆上和海上同时进攻雅典军队。雅典军队状况日益恶化，于是决定秘密撤退。当他们要登船启航时（公元前413年8月27日），突然发现月蚀，相信迷信的尼西亚根据预言家的预言，认为这是不好征兆，决定另择吉日，这样便延缓了撤退日期27天。叙拉古乘此机会从陆上打败了雅典骑兵和重装步兵，又集中战船进行海战，结果俘获雅典舰船18艘；并将战船排成一个月牙形阵势，把船只锁在一起，连成一线，封锁了港口，断了雅典军队的退路。雅典军队进退维谷，又无粮食供应，便决定孤注一掷，向港外突围，在海上决一雌雄，结果再次受挫。雅典损失战舰50艘，于是决定从陆上撤退，先向叙拉古城西北的内陆撤退，因被叙拉古军所阻，被迫折向海边，后又向南沿海岸撤退。斯巴达和叙拉古军紧追其后。德谟斯梯尼所率后路部队6000人损失惨重，被迫投降，交出了他们所有的金钱。第二天，斯巴达和叙拉古军又赶上尼西亚所率的前锋部队。经过激战，尼西亚部队被杀死者达18000人，尼西亚率残部投降。尼西亚和德谟斯梯尼投降后也被杀死。7000名俘虏被关在石坑之中，上无遮日挡雨的屋顶，身上又没添置衣着，每人每天的口粮只有奴隶的一半，结果因饥寒死去甚多。两个半月之后，幸存者又被卖为奴隶或送往采石场劳动。雅典这场规模空前的远征就这样以惨败而告终。

公元前413年战争再起，斯巴达采纳亚西比得的献计，在狄西里亚设防布阵，长期驻扎不走，不断对雅典进行侵扰破坏。在大敌压镜的情况下，雅典的20000名手工业奴隶集体逃亡，使得雅典经济遭到沉重打击，盟国也纷纷叛离，以致使提洛同盟瓦解。雅典陆上交通已被切断，一切只得依靠海外运输。现在雅典已不是一座城市，而只是一个要塞了。白天，分遣队在城垛上轮流守卫；晚上，除骑兵外，所有的人都值班防守。公元前412年，雅典动用了最后一笔1000塔兰特存款。按法律规定，任何建议动用这笔款项的人，或将此种建议付诸表决的人都要处以重罚。在整个战争中，他们尽力避免动用这笔款项。现在他们实在不得已，取消了这条法律规定，建造了150艘三层战舰，准备做最后的战斗。而斯巴达则与波斯结盟，波斯向斯巴达提供金钱援助。这时流落在小亚细亚波斯人那里的亚西比得与波斯人关系恶化，他开始和雅典海军谈判，表示愿意返回祖国，亚西比得回国后，当选为雅典海军总指挥。他后来在阿拜多斯和塞西卡斯击败伯罗奔尼撒舰队，恢复了雅典在拜占廷的统治，打开了雅典从黑海地区输入粮食的通路。公元前407年，亚西比得回到雅典，受到民主派的热烈欢迎，过去被没收的全部财产归还给他，一切被控告的罪行全部被抹掉了。他被选为有无限权力的独裁将军。然而亚西比得的成功只是暂时的，内部敌对派（寡头分子）的活动，外部斯巴达的军事压力，使他很快陷于不利地位。公元前406年3月的诺丁姆战役，斯巴达海军将领吕山得率领的舰队大败雅典海军。这次失利，引起雅典人对亚西比得的不满，他被解职了，从此永远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他先去色雷斯，公元前404年，在他去弗里吉亚的途中被波斯人刺杀了。

公元前406年8月，在阿吉纽西群岛，雅典人以其最后装备起来的110艘舰船打败了伯罗奔尼撒舰队。但是这次战争结束后，由于雅典贵族寡头分子的阴谋，指挥雅典舰队作战的十位将军被指控，结果六人被处死，两人逃出雅典。这大大削弱了雅典的海军。

公元前405年，斯巴达将领吕山得将兵力集中在达达尼尔海峡附近。这时雅典舰队正停泊于海峡的羊河口一带，士兵们上岸后又分散在多处，吕山得率斯巴达海军猛攻雅典舰队。雅典180艘舰船除9艘逃跑外，其余171艘全被吕山得所俘。岸上士兵也多被俘虏，除极少数外全被处死。羊河口战役标志着雅典海军的最后一次溃败，从此雅典一蹶不振了。接着吕山得又沿海路南下进攻雅典城，用150艘船封锁了比里犹斯港口。斯巴达的另一支军队又从陆路包围了雅典城，饥荒、疾病每天夺去许多人生命，雅典的力量终于消耗殆尽。公元前404年4月，主和派的贵族集团乘机大肆活动，被围困四个月的雅典终于投降了。伯罗奔尼撒战争至此结束。雅典被迫接受斯巴达提出的条件，拆毁防卫长墙和要塞，放弃被占领地区，交出全部战舰，解散雅典的海上同盟——提洛同盟，雅典的统治地区仅剩下亚底加和萨拉米岛。

几十年前反击波斯侵略屡屡获胜、战后在希腊海上称霸的强大的雅典，败在斯巴达之手。主要原因在于雅典内部存在着无法克服的矛盾：一方面有奴隶与自由民的尖锐对立；另一方面自由民内部也有许多派系，这些派系对待战争的态度并不一致，斗争频繁，从内部大大地削弱了雅典的力量。战争期间，同盟国的反叛也严重削弱了雅典的力量。它的对手斯巴达一方虽也有矛盾，但远不及前者尖锐。这样，雅典的失败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了。

这场战争是希腊历史的一次转折点。希腊的奴隶制城邦自此走向衰亡，城邦制度也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