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族
“哎呦，我点多了，哎呀呀小姑子，嫂子不是故意的啊。”离双一脸抱歉地上前抱住昏过去的莫相忘，“哎呀这可咋办，这抬里屋去吧。”
莫相忘的堕魔印一时半会儿是退不掉的，而有魔族的血控制，只能抑制负面情绪，并不能起到退魔的作用。
将其搬去里屋，这一大家老小就沉下心来，听豆花的复述。
豆花也没了顾及，就将在灵魂境中看到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满屋子神仙拍案而起，在屋内踱步。
“他们怎敢如此怠慢我儿！”哭过之后的师柳白听小女受苦，恨不得立马冲回原本世界，杀个干净。
“他们怎么那么恶呢？那华音上神也不管管？”
另有一个年纪小但辈分大的小神，气呼呼地盘腿坐在椅子上，“这也忒放肆了，怎么就看着咱们家没个撑腰的是吧？还反了天了！这才多少年就让他们骑在咱们家崽子头上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要搁当年，看看他们敢动咱们家崽子一根汗毛不敢！打折他全家的腿！”
这是三太爷家的小姑祖，流放之后生的，按照时间算法，虽比莫相忘出生的晚，却在轮回帐中，走的时间长，故而比莫相忘大个几百岁。
“娘，娘，别生气，别生气。”小姑祖两个半妖的孩子在一旁哄着，“咱这也是第十九世了，能让我这侄女出现，肯定是有道理的，怕这三君的意思就是让咱们本家帮她退魔呢。”
“舒尘这话说的在理，确实，如今退魔要紧，至于生前恩怨，等咱们回去了，一并算，他们一个都逃不了！”长家二爷爷愤愤说道：“可这要想退魔，高祖可还没回来呢。”
“急什么，我还没跟我孙女亲香亲香呢。”莫相忘的亲祖母翁童，搓了搓手，“翁家也是怕事，没出面帮衬，咱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啊，他们也真是太放肆了，苦了我那孙女，唉，柳白，来来，去看看乙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豆花跪在蒲团上，想着要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相忘体内，还有一魂，可能是金乌神家的公主，岭。”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定住了。
片刻后，翁奶奶看看柳白，“你，你怀乙恩的时候没个异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啊？”柳白一脸懵地走到豆花身前，“这话当真？”
“保真，是禅胧说的。”
“禅胧？！你们还遇见了禅胧？那么说，统衡也？”
“是，禅胧和统衡都在，现如今已经被放回原世界了。”
三太爷听罢挠挠头，“这，可有意思了，我去看看我那曾侄孙女，过过眼，看你这小鬼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屋子神仙乌央央的，又挤到临时腾出来的卧房里。
三太爷拿出宝器，仔细看着莫相忘眉心。
“咦，还保留着二三成妖力。”
“唉，损了三尾，是没法再生再修的了。”
“嚯，她本只修到妖就被雷罚杀了，真身化为乌有，幽冥神君让她入鬼籍，也算是抬位了，只这鬼堕魔，可惜了，是降位，得尽快退魔。”
“可惜什么！我曾孙女才不可惜呢！一路遇到贵人！虽说有这么一遭，但早晚都会迎来福报的！”老太爷莫宝山愤愤反驳，却也跟着心疼，“当年她就那么小一只小黑猫，还没化形呢，这一晃千年不见，怎么就，怎么就，呜呜呜——”
老太爷这边一哭，太奶也跟着抹泪，“我这曾孙女，当年我还抱过呢，现在，再也不能化成小猫了。”
这方一煽情，那边莫相忘的母亲师柳白就又开始哭。
呜呜咽咽的声音，竟把莫相忘吵醒了，她这张脸，要是想看清五官长得究竟如何是不可能了，那花纹没有任何美感，可怖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所以不入神籍，就不要轻易堕魔，神堕魔还可控，魔纹只在额间或是眼尾，其余的堕魔就都不可控，连魔纹都控制不住。
“豆花？”
“我在。”豆花跪在床前，因为有底气也不慌张，“怎么了？”
“咱们还出城吗？”
“不了，相忘，咱们到家啦。”
三太爷收起神器，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其余人，“这，我这曾侄孙女的记忆并不是再度封印，而是，有破损啊，在这个的基础上是很难退魔的，她得找回并缝补好原本的记忆才能达到退魔的效果。”
“您是说，让我儿想起曾经？”莫爹爹愁眉不展地看着自家闺女，“这太难为她了，我不忍心。”
“也没说就现在要想起来，只不过她这模样，唉，要怎么补救呢？”三太爷背着手，摇头晃脑，走出房间，念叨了一路要如何补救。
“他们是谁？”莫相忘小声问豆花。
豆花咔吧出两滴眼泪，看看就近站着的师柳白，“这是你娘亲啊。”
“是我娘？”莫相忘的反应就像是七八岁的孩子一样，记忆破损相当严重。
“唉唉，乙恩啊，我是你娘啊，舒昂过来，乙恩，看，这是你爹，那是你大哥哥，二哥哥和三哥哥，这是你大嫂嫂，你小侄儿在外面，怕吵到你。”
“爹，娘，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大嫂嫂，我还有侄儿——”莫相忘说着，神情从惊喜变得呆滞，记忆的破损不知什么时候就断线了，也不知重新找补回来的是哪段记忆。
看着她如此，众位抹泪的抹泪，叹息的叹息，但没有一个嫌弃她满脸暗红色的花纹。
老太爷止住哭声道：“今日相见，也算圆满，莫姓乙字辈，感恩于世，得以重逢，莫家得以圆满。”
高祖带出来的这一大家子，算上莫乙恩，共七十九位。
分三家大院住着，宝山宅、宝川宅、宝天宅。
莫乙恩这条血脉是长家，其父，其祖父、曾祖都是长子。
按照辈分划分，就跟老太爷住宝山宅。
在大街上偶然碰见的那个男人，是二太爷家，三叔祖家二姑姑的儿子，姑表兄莫乙廉。
跟着二太爷住宝川宅。
三太爷家族人数最少，就只有十二个，小姑祖还是被流放之后才生的，年纪与莫相忘没差多少，但辈分高，且已经生了一对儿半妖龙凤胎，年纪更是小于莫相忘，但也是叔叔辈。
三太爷家也没有跟她是同辈的孩子。
在流放的一千多年里，他们遇到了章莪山狰兽家的女儿秀娥，如今是莫相忘的亲嫂嫂，生了个似狰兽又似猫妖的男娃娃，名叫莫好。
后又遇到西魔君的孙女，嫁给四叔祖的孙儿，莫相忘的堂兄莫义勇，生了个半妖半魔的女娃娃，名叫莫仔儿。
家族里的另外一个小男娃，身世就有些离谱了，就是那二姑祖家的姑表姐莫乙让，醉酒后怀了莫皮，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豆花，我记不住嘛。”
莫相忘被白天在她面前闪过的那些面孔烦得没精神，“记不住，记不住啊，怎么这么多人呢？”
“乙恩，家人多还不好，再说这才哪儿到哪儿，要是回了数历山，那亲戚才多呢，足有几百万了吧。”
“几百万——”莫相忘呆萌地捂着嘴巴。
豆花用小法术帮她弄干头发，但对于满头满脸密密麻麻的堕魔印，却难以平复心情，只抱着她的脑袋，落了两行泪，道。
“乙恩啊，现在不怕了，咱有家，咱有靠山了，再没谁敢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