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逆流 十二,第四日:交易(1)
翌日,不顾伤势尚未痊愈,秦虎前往太师府,求见信王殿下。
太师府依旧守备森严,经过一番身份盘查、仔细搜身之后,方才放行。
秦虎见府中人员一派忙碌,询问之下,得知殿下准备回京了,正吩咐上下打点行装。
这几日军粮筹措顺利,又查获了北莽的暗探,虽说北莽刺客逃脱了数名,但总算有所收获。又收到信息,各地的兵马粮草正在源源不断北上。殿下心情转佳,在大厅接见秦虎,说道:“江南路各州府和杭州府近来办事尚算得力,我比较满意。今日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秦虎说道:“四日前,冼大将军遇害那晚,殿下吩咐过,要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今日特来回禀。”
殿下说道:“冼大将军的案子,不是已经查明,乃北莽人所为,你还有什么要禀告的?”
秦虎说道:“关于这件案子,根据在下这几日调查所得,当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想和殿下分享。”
殿下说道:“哦?什么故事?你说来看看。”
秦虎说道:“其中隐秘,不足为外人道,请殿下屏退左右,在下好为殿下详说。”
殿下哼了一声,命魏老七领左右侍卫退下,连伺候的仆人也不留一个。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
秦虎说道:“此事曲折离奇,说来话长。四日前,冼大将军因为与殿下相约,赶往杭州,但大将军尚未进城,便遭凶手半道刺杀,凶手用的凶器是北莽弯刀,可是事实?”
殿下冷冷道:“当事人人人皆知,又有何出奇之处?”
秦虎道:“奇怪的是,凶手虽然使用北莽弯刀,但凶手却不是北莽人。我先前分析过,根据凶手撤退路线的马蹄印,蹄印深浅及步幅大小,都与北莽人马不符。昨日我前往军营,再次为大将军验尸,终于得出结论,凶手乃是用剑的高手,他们改用弯刀,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嫁祸于北莽。因为剑术高手出招必有剑意,哪怕他手里拿的是其他兵器,剑意中直,深深透入皮肉,甚至伤及骨头,殿下只要找一名剑术高手一查便知,寻常的仵作,却看不出这一点。”
殿下说道:“即便你所料不差,难道不排除是北莽那边雇佣剑手行事?”
秦虎说道:“玉皇山上行刺殿下的北莽高手众多,个个用刀,实力非凡,他们何须多此一举,另雇他人?杭州城附近用剑的高手不多,我已找巡捕房的人一一查过,当晚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想来想去,只有殿下身边古剑会的高手,具有如此的实力和条件。”
殿下皱眉说道:“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查案把脑子查糊涂了,古剑会的人一直跟随我身边,哪有时间跑去杀人?”
秦虎说道:“我问过鸣玉坊的管事,事发当晚,西湖上宴饮之时,古剑会的剑少剑老两位高手,都不在画舫内。昨日我从军营回来的路上,被一老一少两名剑手伏击,险些丧命。综合种种,在下斗胆,想请殿下叫出古剑会的师傅,当堂对质。”
殿下斥责道:“荒谬之极,古剑会的人,为何要刺杀大将军,难道是本王下令不成?再说我不日即将回京,身边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他们前两日就被先行遣回京城去了。你让本王找何人前来对质?”
秦虎心想:遣回京城?恐怕那两位正被官兵追捕,四处逃命吧?
殿下越说越怒,说道:“你说本王身边的人刺杀大将军,一切都是你妄自揣测,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秦虎缓缓说道:“他们只听命于殿下,殿下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殿下一愣,仰天打个哈哈,说道:“现下本朝正准备和北莽、西凉大战,大将军乃我军方柱石,正要重重依仗之时,本王失心疯了,叫手下去刺杀本朝大将?”
秦虎说道:“因为冼大将军极力主和,而殿下极力主战。大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他与殿下政见不合,殿下自然要清除障碍。”
殿下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你小小的八品参军,胆子不小,竟敢当面污蔑本王!”
秦虎泰然自若,说道:“大将军到杭州的时间、路线,只有身边的亲信才知晓,殿下自然也是知晓的,凶手又如何知晓?而且时机、地点都选择得如此准确?大将军将大部分亲兵留在徐州大营,亲率轻骑前来,凶手为何事先了解的清清楚楚?我料想,应该是殿下在将军身边安插了自己人,随时监视和报告将军的行止动向吧。”
殿下冷笑,慢慢坐回椅子,说道:“你只管胡言乱语,谁会信你的鬼话?”
秦虎从怀中掏出几张薄薄的信笺,说道:“这是我昨日在大将军身上搜获的书信,信中的内容我就不细读了。总之,大将军准备上书朝廷,力主议和,而朝中一位皇子,却暗中修书,与边关几名大将密议,预备架空将军,污蔑将军,然后命他人取而代之。大将军偶然间截获了这些书信,藏于身上。所以,我敢断定,大将军赶来杭州,并非要和殿下商议军务,而是来和殿下当面对质的!”
殿下仿佛失去所有力气,颓然瘫坐,勉强分辨道:“我堂堂一位亲王,何必作这些肮脏事体?你单凭几封书信,断定本王暗中主使,恐怕难以服众罢。”
秦虎步步紧逼,不给殿下喘气机会,说道:“因为备战仓促,大将军不希望战争发生,而殿下则需要一场战争,只要大战启动,殿下就可以在军中安插更多听话的将领,殿下主抓粮税、盐税、河道、水利,殿下还遥控吏部,两国一旦交战,殿下便可以掌握大量的军资,可以获取大量的银两,收买更多的官员,获得更多的拥戴,殿下所有的需求,都归结为两个字:打仗!”
殿下脸色铁青,喊道:“一派胡言!证据,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