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毕业
木凳被人猛地用脚踢开，“嗞”的一声，刺耳又惊心，惊得陈嘉禾一下子回了神，冷静下来不少。
刘岷适时地抬头看了眼班级里面的状况。
“都安静点啊。”
他有气无力地维持了下秩序，继而又低着头看手机去了。
陈嘉禾僵着脊背坐下去，陆望给她的字条也被摊在了桌面上。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这什么屁话！？
陈嘉禾有些头疼地扭头看向教室后面的人，她扭头的瞬间，陆望也恰好转了目光看了过来，她瞪了他一眼。
转过身去，陈嘉禾在字条的背面写了三个字，然后又给陆望扔了回去。
字条被扔在地板上，陆望只捻着眉看了陈嘉禾的方向一眼，她已经转了回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扯了扯嘴角，陆望嗤声，他一手够在桌面上，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字条。
【我有病。】
三个字，还给他加了个句号，整得挺齐全的。
想着前天给她发的消息，眼皮突兀地跳跃了下，陆望差点被气笑了。
他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前方的某道纤瘦的背影上，继而又低下头，撇了撇一侧的嘴角。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不长不短，每天不是在刷题就是在总结错题的道路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
枯燥乏味，却也自得其乐，应该是很充实的了。
感觉压力太大的时候，陈嘉禾就借着宿舍长查寝室卫生的间隙，故意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放空自己，或者想一些有的没的，回到教室的那一刻，她就又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备考生了。
真的没人注意到她具体做了什么，谁都很忙，不只是身为学生的她、他们，还有老师们。
...
高考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在学校方面紧锣密鼓的组织下，它如昙花一般肆意绽放，也为整个小镇平添了几分生机盎然的景象，因为有一群少年正在考场上奋笔疾书。
那两天下了好大的雨，据说是吉兆。
陈嘉禾没有怎么在意，她心情挺平静的，一科接着一科地轧了过去。
铃声落下的那一刻，陈嘉禾收了笔，最后一个句号也画上了。
那天好多同学都相拥着哭泣，说着舍不得彼此的话，老师们接连上台，说着跟同学们告别的话，后来大家又开始在衣服上签名留念。丝毫不例外，陈嘉禾也要到了刘岷的签名，在她校服左边的袖口上。
双手撑在讲台上，就好像是从前开班会的模样，刘岷说：“同学们，今天你们毕业了！”
他难得认真一次，却默默红了眼眶。
陈嘉禾也哭了，哭的很惨，许一诺也抱着她哭，她就更忍不住了。
除了期中期末开家长会，家长们被允许进校的机会不多，开学第一次是一次，毕业离校也是一次。
不出意外，还是王力和虞荷一起来接的她。
虞荷还穿了件旗袍，说是寓意旗开得胜，陈嘉禾哭笑不得，“我这都考完了，还开什么啊？”
虞荷念叨她扫兴，“你懂什么？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王力从中说笑调和着，三个人也总算是把行李搬进了后备箱。
回去的路上，整个街道都堵了，寸步难行。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变沉变暗，夜幕悄然降临，无声无息的。陈嘉禾坐在后座上，她偏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很是安静。
虞荷不知道跟王力说到了什么，然后突然地转过身来问她：“你估摸着自己能考多少啊？”
陈嘉禾说：“不知道，随便吧。”
“嘿，这怎么能随便呢！”
虞荷瞬间变了脸色，不乐意起来，“卷子是你做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王力说：“今天晚上出答案，晚上再说吧，孩子这才刚考完，你让她放松放松。”
王力说完这话，虞荷也就还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了。
四周一片暗寂，模糊地看不清人的面孔。
陈嘉禾心口泛着酸，眼眶又红了一圈，她期待着这一天太久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总总算是在这一刻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可是她又突然之间很舍不得了。
从未如此清醒地认识过自己，她原来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好在车内没有开灯，陈嘉禾头抵在虞荷身后的靠背上，越来越多的泪水涌了出来，她险些绷不住。
她得到了点什么，但是又好像失去了不少的东西，一些她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
去的地方是王力的家，一直到虞荷催促着她下车，陈嘉禾才意识到这一点，她快速地抹了把眼角，手指擦去那些湿润的痕迹，推门下了车。
“你是不是没考好啊？”
陈嘉禾下车的时候，被虞荷拽着衣袖问了句。
她的脸色很差，虞荷这么想也不奇怪，陈嘉禾只眨了眨上下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不知道。”
还是刚才的那句话。
“不是，你怎么又不知道啊！”虞荷说着就要嚷了起来，“咱们这三年不能白过啊，你别忘了，当初上这个学咱是拿了钱的！”
一句话，陈嘉禾被拉回现实，她脑子乱得很，却也听进去了虞荷最后的那句话。当初考学的时候陈嘉禾分数不够，够不上公费的线，只能按着自费的来，也是想着学校的升学率高，陈嘉禾还跟虞荷保证自己一定能考好，虞荷这才给她交了钱的。
三年来，不只是陈嘉禾一刻也不敢懈怠，就连虞荷也是，她说自己在投资，就等着以后陈嘉禾出人头地了。
靠着一口气，陈嘉禾还真的拼了三年。
只是现在想想，这三年的光景最后只用一场考试作结，未免也太仓促了。
有些话没来得及说，有些事也没来得及做。比如她想告诉陆望，她喜欢他。她要跟许一诺说，其实她哭起来真的丑死了，以后千万不要在男人面前哭。她还想告诉陆望的后桌，那个体特，班花暗恋他好久了，想要在这个暑假跟他表白......
又比如宿舍楼前面的那只流浪猫，陈嘉禾想在宿舍养它。
其实还有一个的，是陈嘉禾藏在心底好久了的，她想给陆望写一封情书，有点土却又很浪漫的那种。但是她语文偏科啊，写来写去最后无疾而终了，当初精心准备的信纸也不知道被她扔在了哪个边边角角，她想着过几天再翻翻看，要是真找得到就给陆望写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