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字如其人
为了保险起见，尹卓选择从那个半山腰上隐蔽的洞口进入，也就是他从深涧出来时候的通道。
这一次，尹卓学乖了，进来不久，就点着了一根胳膊粗的枯树枝，借助火光，向前快步行走。
终于绕过了前面的巨石，尹卓看到了上芸插在石缝里面的火把。
火把尚未熄灭，大概是二人又加注了松油吧。
手里的树枝已经燃烧了大半，尹卓索性把它扔在了地上，
上芸尼姑双手合十坐在一块石头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尹卓走进来她竟然连动也没有动，而小荷却不在这里。
“这尼姑，敢是真的要坐化在这里？”尹卓想着大步走过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包大人的信。
“上芸师傅，小生去而复返，想必师傅已知目的，此番回来非我所愿，实在是受我们大人所托，欲将此信交予师傅，万望师傅慈悲，展开观看。可否与小生同去，在师傅看完之后再行决定。”
上芸依旧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早听说有些得道高僧可以坐化，尹卓可从来没有想过会被自己遇上。不过，这上芸充其量也就三十岁的样子，成熟而又极具古典美，这样的美人坯子当真死在这人迹罕至的石洞里，岂非太过可惜。
“上芸师傅，包大人信件在此，若师傅不肯读，小生回去定会被大人责罚，若师傅果有悲悯之心，当不会难为小生。”尹卓把声音提高了很多。
这一次，尹卓看到上芸小巧的嘴角略略抽动了一下，可是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有门儿，只要你还听得到我的声音，我就一定会叫你看这封信。”尹卓后退几步，索性坐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若师傅果真不肯读信，小生只有陪师傅一同坐在这里，然后和你一起赶往西天，去找佛祖评理。”尹卓拿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把信封放在双腿前面，学着上芸的样子合上双手。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尹卓终于听到从上芸的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偷眼看去，尹卓发现上芸已经睁开了双眼。
“贫尼已经了却凡尘，不想在过问世间事事，当初师傅曾戒我，遇凌则寂，此洞窟名曰飞凌窟，正是贫尼圆寂之所，公子何苦步步紧逼？”
“去他妈的遇凌则寂，这世界上有多少个名字叫凌的地方，如果你同时遇到了两个，难道还要把你劈作两半不成。”尹卓心里暗骂，可是又故意紧闭双眼一声不吭，且看你这尼姑还要耍什么花样。
上芸看向了放在尹卓腿边的信封。
“尹公子如肯答应贫尼，待贫尼看过此信之后不再纠缠，且立刻回去的话，贫尼就展信一观。”上芸终于小声说道，朱唇微抿，样子既可怜又动人。
“这就对了。”尹卓觉得时机已到，立刻睁开了眼睛，“上芸师傅说此处名曰飞凌窟，岂能如此武断此凌既是彼凌，而且，贵师傅并未言明凌为地名，又岂知不会是谁家孩子的姓名？”
上芸的目光低垂了下去。
上芸并非愚钝之人，这些事情她怎么能没想过，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次行动，间接地导致了两条人命的丧失，心里实在是觉得罪孽深重。最主要的是另一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至今毫无音讯，三年来自己对尘缘的留恋就此完全了结，自己要赶在三年轮换之前坐化，否则还要经历三年的思念之苦。
这样的心结，又岂能是区区一封信可以化解得开的。
“多谢尹公子安慰，只是贫尼凡心以死。”说着，上芸把双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来，弯起一根手指。
令尹卓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放在自己腿边的信笺竟然随着上芸手指的勾动开始缓慢移动，就像是被一根极细的丝线牵扯着，在地上滑动，没几下，就已经滑到了上芸的脚边。
尹卓被这种只有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景惊呆了，这究竟是什么魔法，还是这位尼姑本来就是一个妖人。
上芸的纤纤玉指一动，抽出了信封里面的纸张。
尹卓正对着上芸，无法看清楚纸张上面的内容，不过，隐约可以看到那上面为数不多的几个黑字。
那字很大，墨汁透过纸背，歪歪扭扭的，形状很滑稽。
看到这样的字，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人联想到包大人的长相，人丑字更丑。
信笺抖动了几下，忽然从上芸的手指间滑落。
尹卓奇怪的看到，上芸的一张小脸变得毫无血色。
“敢问尹公子，此信确实是你们大人亲笔吗？”
“那是自然，包大人刚刚上任，而且这又不是什么文书之类的重要东西，大人又岂能劳动他人？”尹卓回答，心里想着，但愿这封信确实是出自包大人之手，而不会被那几名官兵中间掉了包。
上芸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敢问公子，这位包大人可是黑面无须，一条腿残疾的？”
“正是，正是。”尹卓急忙回答，心里却在想着，怪不得包大人要我把信交给你，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上芸细嫩的脸皮抽动了几下，显然是在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或者是悲痛，反正这个样子极其搞怪。
“上芸师傅既然知道我家大人底细，当立刻随我离开此地。”尹卓从地上跳起来。
上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慢慢站了起来。
“承蒙尹公子如此看重贫尼，屡次涉险前来，贫尼遵命就是。”
“善哉、善哉。”尹卓心中大喜，不知道这个黑皮大人究竟写了什么字，叫这个自称凡心以死的尼姑答应的这么爽快。
没走几步，尹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小荷姑娘现在何处？”
“公子走后不久，小荷姑娘便已离开，山中隘口甚多，只是不知官兵从何处动手，她要做到及时出手配合。这时候，想是已经身在隘口了。”
“如此甚好，只是小荷姑娘一介女流，一个人深入虎穴，恐很难全身而退。”尹卓的心里稍有不安，包兴还在红尼庵等候，如果自己只带上芸一个人回去，如何向包兴交待。
“公子只管放心，贫尼已为小荷姑娘做过隐身之法，料想不会有事。”
“隐身之法？”尹卓大惊，一个未卜先知的黑皮大人已经足够叫他困惑了，这上芸尼姑的身上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神秘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