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年骑马雪中行
下雪的冬夜，午夜时分，夜色之中。
贾芸独自站在小宅院里的屋檐下，借助窗户内透射出来的微微火光，看着小院里一棵凋零的小桃树，看着那被白雪覆盖的树冠，凄美之中，情不自禁想到了命运凄惨的丫鬟春桃。
贾芸跟春桃只见了一面，几乎可以说没什么交集，贾芸对春桃自然也就没什么感情，他也不知道春桃对他有好感，甚至带着些许男女之情，原著里也没写到春桃这个丫鬟。
所以，对于春桃的死，贾芸谈不上悲伤。
但他很感慨。
一来，这是他穿越后宁荣二府里死的第一个人。
原著里，宁荣二府的结局应该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是一场凄凄惨惨的大悲剧。
对此，贾芸本来只停留在前世看书看电视剧的印象中，这次春桃的惨死，让他有了真真切切的体会。
二来，贾芸联想到了原著里的晴雯和金钏。
昨晚，卜五娘跟贾芸聊天时提到春桃之死，卜五娘对此了解不多，都是听别人说的，但也知道一些细节。
比如，春桃是赖嬷嬷养大的丫鬟，因赖嬷嬷经常带春桃到贾母跟前，贾母见春桃长得很漂亮，喜爱，赖嬷嬷便将春桃孝敬给了贾母，贾母又将春桃给了贾政做丫鬟。
比如，王夫人撵春桃的理由是，春桃年纪不大就是狐媚子了，一而再勾引贾政，这样的狐媚子若留在府上，会坏了贾政的好品性，扰得阖府不得安宁，败坏贾家的名声。
比如，春桃是跳井死的。
根据这些细节，贾芸觉得，春桃的命运跟原著里的晴雯相似，也跟原著里的金钏相似，便联想到了晴雯和金钏。
原著里，王夫人认为金钏勾引贾宝玉，将金钏撵了出去，金钏就跳井死了。
虽说贾芸对春桃不了解，却可以肯定此事多半是王夫人捣鬼，是王夫人害死了春桃，就像原著里她害死了晴雯和金钏一样。
晴雯和金钏都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里的女子，尤其是晴雯，位于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比袭人都要高一位。
脂砚斋有批语“晴为黛影、袭为钗副”，晴雯就像是林黛玉的影子一样，两人有一些相似之处。
喜欢晴雯的读者很多，贾芸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贾芸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次春桃之死，跟我没多少关系，但以后我可不会让晴雯跟原著里那样死了！”
因为很感慨，贾芸心里是有些想去祭奠一下春桃的，转而一想还是作罢。
根据卜五娘的说法，春桃是个被撵出贾府的“狐媚子”丫鬟，又是跳井而死，不吉利，这种人死了，一般会直接入殓，抬往神京城外的化人场焚化了。
……
……
第二天早晨，初雪依然下着，只是变小了，从昨夜的大雪变成了小雪。
贾芸去了一趟隔壁倪二家，想将借倪二的十两银子还给倪二，倪二家里没多少银钱，现在贾芸既然有了贾母给的一百两，也就不想延迟这笔债了。
至于倪虎那二十两银子的债，倒是可以延迟，倪虎不差这点银子。而且贾芸打算着，以后请倪虎吃东道时再还，可以借此加深跟倪虎的交情。
倪二娘告诉贾芸，倪二昨夜没回家，贾芸便将十两银子给了倪二娘。
随即，在卜五娘自豪的目送下，贾芸穿着黑色劲装，戴着一顶斗笠，骑着一匹黑色好马，在小雪之中离开了家，前往南城的景氏武学继续学习。
贾芸虽然在景氏武学只待了一个月零几天，骑马技术就已经不错。
刚骑马走出胡同口没多远，贾芸发现路上行着一辆马车，不仅有马车夫，车旁还跟着一名媳妇和一个少年，这少年比贾芸要大几岁。
根据原主的记忆，贾芸认识这少年，知道这少年是原著里袭人的哥哥花自芳。
贾芸继而猜到，眼下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很可能乘坐的就是袭人，哦不，现在还不叫袭人，叫珍珠。
事实正是如此，车厢里此刻乘坐的正是丫鬟珍珠。
珍珠，姓花，是花自芳的妹妹。
珍珠还是个小女孩时，因为花家贫苦，父母将她卖入荣国府做了丫鬟，虽然当时年纪很小，却已经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于是贾母将她养在了身边。
现在几年过去，珍珠已经从小女孩长成一个小小少女，不仅越发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心地纯良，克尽职任，深受贾母的喜爱。
现在珍珠主要服侍贾母，有时史湘云来了，也负责服侍史湘云。
因为珍珠已经有不短的时日没回家了，今日又是她母亲的生日，她母亲想念她，昨日便派花自芳去荣国府求了个恩典，让今日一早接袭人家去走走，晚间便送回府上。
珍珠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她回家，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贾家和贾母的体面，何况贾母对她很喜爱。
所以这次贾母让王夫人安排，派了府上一辆马车送她，还配置了一名马车夫、一名媳妇陪着她。
原著里，后来因为珍珠的母亲病重，要回家探视，那次她回家的排场很大很风光，不过那时她已经算是贾宝玉的房里人，而现在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排场自然不会像那时那么大了。
贾芸故意放慢了骑马的速度，来到马车边，主动打起了招呼：“花大哥。”
花自芳发现是贾芸后，先愣了一下。
对于贾芸的事情，他是了解的，知道贾芸曾是被荣国府轻视的旁支子弟，身份卑微生活贫窘，也知道不久前贾芸立志武举、贾赦贾珍不满、贾政收回成命这些事。
因为花自芳家就住在贾芸家附近不远处，而且花自芳家跟贾家的一些奴才有所来往。
但花自芳还没听说贾芸和景氏武学的事，也没听说昨日贾母、贾政帮助贾芸的事。
眼下，花自芳见贾芸穿着黑色劲装，戴着一顶斗笠，骑着一匹黑色好马，在小雪之中骑马行，马蹄踩踏着路上的积雪，沙沙作响，英姿焕发、气宇轩昂，花自芳难免感到惊奇。
愣了一下后，花自芳赶忙挤出笑脸：“芸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还骑上马了呢？”
贾芸道：“去南城的武学。”
两人的对话，惊动了坐在车厢里的丫鬟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