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脏食花 / 9

◇

「小由，在哪边！是柊欧尼的魔法！」

进到魔女之茧里面，马上就掌握到柊学姊和脏食花战斗的位置。

远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被战斗所波及而变得残破不堪的一栋栋大楼间，飘著薄薄的一层冰雾。

「好，体力活就交给我！」

在芙里芙里半透明的魔法外衣加持之下，跑动时完全感受不到空气的阻力。

就好像跟周遭的气体融为一体，我化作一阵狂风，不久前逃跑时所看过的景色如同倒带般再度从我眼角快速流过。

我们一路上拟定的计画其实相当简单。

考量到芙里芙里的魔力储量，就是由我先吸引脏食花的注意，芙里芙里抓准时机将理查和柊学姊一并强行传送出去，最后我再抱著她仰赖脏食花跟不上的速度逃脱。

「要上了喔，芙里芙里，记得一定要立刻跟上我要求强化的部位。」

踏入冰雾的范围后。

我在风雪中四处寻觅，并最后再重新确认一次目前所拥有的武器。

首先是将防御完全舍弃，只注重提升速度的魔法外衣最多可以持续五分钟的时间。

然后是次数仅限两次，作为奇袭用的魔力强化，爆发的威力瞬间能达到穿著Rex Drive使出全力的四成，也是我们唯一的攻击手段。

最后是同样只能用上一次，非到关键时刻不得使用的紧急传送，要是芙里芙里判断我无法躲避的致命伤害的话，也会主动为我施展。

「────」

脑袋从来都没有运转得如此飞快。

但现在绝对不能放弃思考，否则随时都会走向无法挽回的末路。

「小由！就在前面右转那里！」

风切声让我听不太清楚她的声音，但只要听见关键字就足够了。

照著芙里芙里感应的方位，柊学姊和脏食花就在前面战斗著。但目前维持高速的状态不易在溼滑的地面上转弯，于是我靠著提前煞车滑行的动作，以正面的姿态迎击任何的可能性。

然后，在那里等著我们的是───

「什──」

首先从建筑物的死角，逐渐映入眼帘的是交织在两栋高楼间的红网。

柊学姊就这样被悬挂在半空之中。

头发早就变回了原本的颜色，白袍上沾满是她自己的鲜血，全身上下的肌肉被无数红刺所贯穿。

如同被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一样动弹不得，只能枯等生命宣告终结的那一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脏食花欢愉地歌唱著。

如同蜘蛛般沿著网路流动的魔女和学姊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公尺。

「芙里芙里！紧急传送！将两次强化全用在右手……！！」

被愤怒染上一片赤红的脑袋并没有放弃思考。

我奋力朝著柊学姊的方向奔跑，五十公尺的距离换作平常肯定赶不上，但此时此刻我有值得信赖的最佳伙伴。

弯起膝盖，以最高速直接起跳──

「给我从学姊身边──」

视线一白。

等到再次切换的瞬间已经身处于高空中。

粗暴的魔力像是洪水般灌入右臂，发出吵杂的电流声，运转至极限的肌肉浮现青白色的光芒。

完美无缺的角度和节奏，让我将冲刺的动能全数化作出拳的助力──

「滚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施加所有力量，直直落在魔女脸颊上的拳头。

爆炸性的一击将整面红网直接打碎，魔女的身体如同被击发的砲弹般轰飞出去。

受到同等冲击的剧痛从内侧炸开。

皮开肉绽，隐约可以看见白骨，整个呈现紫黑色的右臂毫无疑问已经废掉了。

没时间注意到底飞了多远的距离。

我直接在空中翻转一圈，调整态势用单手将柊学姊搂住后，放心交由芙里芙里处理著地时的冲击。

「唔……由加？不可以、这里很危──」

柊学姊试图催促我离开这里，但我并没有理会，只是先观察一遍她的伤势。

原来如此。虽然流了很多血，不过伤势似乎没有命中要害，看样子脏食花是想先限制住她的行动再慢慢吞食。

「抱歉学姊，回去以后会好好听妳说的！拜托先告诉我理查在哪里，麻烦了！」

柊学姊虚弱地指向最初我们遭遇脏食花的大型购物中心。

尽管情况目前算是乐观，但从她那苍白的面容看来，还是要赶紧接受输血才行。

「稍微忍耐一下，我会救出妳跟理查的！」

我忍痛将手滑到柊学姊的膝盖和脖子底下将她抱起。

示意在一旁的芙里芙里跳上来后，就这样朝著理查的所在前进。

「哈啊、哈啊哈啊……」

不停地跑著，急遽的体力耗损，让我现在的肺部难受得要命。

看样子刚刚伤及的并不只有右臂，连带的肌肉拉扯连内脏都波及到了吧。

每一次换气都没有吸到空气的实感，肺里面像是被火焚烧一样地痛苦。

……但就只差一点了。

一开始就消耗掉最终保命用的传送术和魔力强化，却换来将魔女远远击飞，没有比这还要好的结果了。

「理查……在一楼的广场……」

「了解，芙里芙里！准备用外衣保护好自己和学姊！」

侧身撞破一楼的玻璃大门，强化玻璃击碎后的顿时就像一颗颗细小弹珠崩解开来。

进到建筑物里面后，一路踢开所有碍事的柜台和隔板，笔直地以最短的路程抵达露天的广场。

「……！就连这里也是吗？」

在位于正中央的电扶梯所通往的二楼上面，是一整片密密麻麻的鲜红色。

由脏食花的躯体所构成，错综复杂的网状结构，彷彿珊瑚般层层交叠所形成的骨骼化石。

在我著急地四处观望后。

终于在有零星火焰燃烧的干枯喷水池旁，发现了因为丧失所有魔力，而恢复成蜥蜴样貌的理查。

「在这里准备施放传送术，我去把理查带过来这边，时间紧迫！」

魔女似乎还没有追上来的迹象。

我将柊学姊和芙里芙里靠在足以作为遮蔽的吧台放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动也不动的理查身边，用手指确认起他的鼻息。

「还有呼吸……喂，理查！你振作点啊理查！」

理查还活著。

不知道是自我治愈还是怎么样，总之在他身上看不到严重的外伤，这毋庸置疑是替现在的我打了一剂强心针。

「吵死了……妳这蠢女人。」

缓缓张开眼睑的蜥蜴。

一如往常般的毒舌，让我高兴到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太好了，你果然还活著！」

啊啊，可恶，还真的流眼泪了。

这辈子第一次的喜极而泣居然贡献给这只臭蜥蜴，真不划算！

「我也以为没救了……八成、是龙之力发挥紧急修复的功用吧……脏食花怎么样了？」

「还没有追上来。但你大可以放心，芙里芙里已经著手准备传送术，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不行……那是有、两个核心的魔女啊……」

听到脏食花还活著的瞬间，理查急忙地想要撑起身子。

「等等，你的伤口会裂开啊！刚刚说两个什么──咳、咦，怎么……搞得……咳啊──！」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鲜血从喉咙深处涌个不停。

好痛。

没有吸到空气的实感。

怎么咳也咳不完，我不免怀疑我身体里面会有这么多的血吗。

我顺著自己那整只被染成鲜红色的溼润手掌缓缓往下看，胸口中间穿出一根我从未见过的刺。

「哈……好奇、怪啊……」

好痛。

痛到连胸口喘气都像是被撕裂一样，伴随著吸气的频率，我听见了有如笛音一般，空气流动的鸣响。

慢慢地，用尽力气转过头一看，一道鲜红色的长臂无限延伸到看不见的另一端。

……怎么可能？我遭到攻击了吗？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学过，要是心脏停止跳动就会死掉的知识……啊啊，说起来左胸前不就是心脏的位置要是被打烂的话可不行啊所以一定要好好──

「真是的──你那什么表情啊……」

看著身旁的理查像是慢动作影片一样在动的嘴唇，但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时间变得好慢，明明没有闭上眼睛，眼前的画面却像是被侵蚀一样越缩越小。

「──」

碰地。

感觉到自己的脸就这样直面撞在地上。

心脏破碎的我，在此刻认知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脏食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