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牺牲
苏锦澈强忍着怒火缓了缓:“本君只是本君自己,本君的命由自己做主。”
努努嘴的傅景桓走到他面前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这张脸:“由不得你,是你占了本座的身体本座姑且让你待着,反正这具身体用着也还不错的,只是本座更喜欢自己刚诞生时的模样本座把你留下是让你替本座办事助本座重回四海八荒的,你能不能活只在本座一念之间,你就算不甘心也无用,看看,你这颗心因为本座在跳动,它比你清楚谁是它的主人。”苏锦澈如今的容貌皮相是他刚诞生时青涩稚嫩的模样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傅景桓也是在坐拥上古蛮荒之后变成现在这样的,他苦熬了许多年的孤寂,性子越发让人捉摸不透,戾气缠绕令他显得更妖冶俊美,与苏锦澈的气质完全不同一正一邪,可傅景桓就算戾气再重也遮盖不住那满身的神力和仙气,奇怪的就在于他的仙气格外纯净。
收回目光的傅景桓环顾着四周背着手俨然一副王者之尊无人能敌的模样:“本座自诞生未逢敌手,皆是手下败将或是本座手下的亡魂你若与本座对抗,本座倒是好奇,本座的一半元神和本座的主元神谁能赢,你就算侥幸赢了又如何,本座不死不灭仙魂不散,你的这半元神也得归还本座,你就只是本座死前做的一个局一个提早复生的局,有没有你本座都是要回来找龙渊算帐的。”
捏紧拳头的苏锦澈从他知道自己只是傅景桓一半元神开始就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没想到自己的诞生只是傅景桓布下的局,而自己连轮回转世的可能都没有,一旦陨落就是消失在四海八荒,他自小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做他人的替身所以他想要占了傅景桓的元神彻底取代傅景桓做自己,而不是做他的棋子。
“可本君不受你管,就说明本君有自己的意识早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本君跟你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苏锦澈从来不认为自己和傅景桓是同一个人。
笑了起来的傅景桓眼里有少许落幕:“是这样的吗?可本座比你强啊,你只有一半的元神主元神在本座这里,本座可以修复元神但你不行的,本座不需要你那一半依然是四海八荒最强但你还是没办法跟本座相提并论,死的是你活的是本座,苏锦澈本座可怜你,可怜你认不清现实,可怜你自以为是,也是,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自己独大万年,出现另一个自己还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而自己只是个替身想来本座还是可以原谅你的过错,本座乏了要去休息了,晚膳的时候本座要看到溪音,你胆敢忤逆本座,你就别想活了,本座不介意提早让你归位。”他收回目光示意文勒带路,文勒看了眼苏锦澈给他带路。
姜贺查探了唐皎的眼睛:“你好好养几日眼睛就长出来了,今日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唐夫人本君给你赔个不是,只是我们都没有办法处置了他。”他给唐皎上完药用一块红色的丝带蒙上他的双眼。
唐皎抿抿嘴说道:“是他的过错,凤君何须给我赔不是,他在一日,四海八荒难以得到安宁的,公主也永远回不了家。”
心里已有想法的姜贺想了想:“如果傅景桓动了情念,那么就可以被左右也有了软肋我们不清楚他是否动了情念,他执着几十万年的不就是个情字吗?他想要情给他就是。”
“情念?他一个凶神何来的情爱?就算有凤君又怎知他想要的是公主还是羽然大人,若是羽然大人,那么羽然大人怕是不会应允,若是公主,依公主的性子哪怕一死也不会给他想要的情,这个办法不妥,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情爱之心,更不知他想要的到底是谁又或者两个他都想要也说不准。”纵然是瞎了一双眼睛忍着剧痛唐皎也能分析个清楚。
而姜贺早就有了对策:“本君知道他想要的是谁,只需要冥王配合本君试探试探,要真是阿音那么一切就容易多了。”
范旭泽站在门口看着姜贺:“我同意。”
唐皎和姜贺同时顺着声音转过身去,范旭泽已经想好了牺牲范溪音:“我想过了,既然谁都可以牺牲,为什么我范家子弟不可以?”
笑起来的唐皎有些对范旭泽失望:“所以二爷也是认为,从古至今被牺牲的就应该是这些女娘?她们从来就无法选择和改变自己的命运,所谓的公平,宿命,都是我们这些男子给她们带来的枷锁,傅景桓和君上的事情和范溪音她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们自己对权利的渴望争来争去,牺牲苍生牺牲这些女娘,而范溪音就是权利的牺牲品!从前是龙渊和傅景桓争来争去斗来斗去,现在轮到君上和傅景桓,范溪音就活该做牺牲品吗?二爷,你妹妹千辛万苦想为自己争来的是什么?是她渴望和男子拥有公平同等的待遇,你们一次又一次的牺牲了她就是为了你们口中的正道和苍生!狗屁的苍生狗屁的正道,你是她嫡亲哥哥却一次次要把她拽下神坛推入深渊。”
“她可以选择不做选择死亡,我可以陪着她去死,可她不能做一个懦夫,唐皎我知道你正直不愿意看着女娘牺牲,但这就是她的命她是范家的人,这就是她的使命,她身后是黎明百姓是万千生灵,能用一个女娘阻止血流成河伏尸千里那为什么还要牺牲那些无谓的性命我可以死君上可以死,她又凭什么不能。”范旭泽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了,可也知道倘若他眼睛还完好,一定就是愤怒,范旭泽安顿好范溪音后没来得及叙旧就来见唐皎了,他担心傅景桓挖了他的眼,如果自己和苏锦澈无动于衷会寒了唐皎的心,却没想到这番话会令唐皎无比的心寒。
顾盼握住唐皎的手她很能明白唐皎的这番话她做人的时候,唐皎就教过她,女娘也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而不是生来就应该相夫教子的她们也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她突然就觉得范溪音很可怜。
他身后的范溪音红了眼眶望着他,姜贺脸色瞬间就紧张了起来:“阿音?”
“所以哥哥是下定决心了吗?要把我送给傅景桓了?要用我去压制傅景桓?哥哥曾经说过我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要被男女的区别所束缚,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生来就不如男子,我反抗挣扎,结果还是这样的,如果哥哥已经想好了,我自然是会去做的,可哥哥从今以后只会得到一个范氏女而非范溪音。”望着他的范溪音很希望他改变主意,她不太能接受一直告诉自己男女生来就该受到平等对待的哥哥,如今也认为自己就应该为权势而牺牲。
心里咯噔一下的范旭泽转了过来目光透着一丝无奈和决绝:“是,我已经决定了,用你去换苍生,如果你的结局是死,那么我陪着你一起死,不会让你孤独,苍生负了你,但是你必须救苍生,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甘愿屈于后宫争宠的小女娘,你的志向从不在男人的宠爱之中,你想做自己可惜你生在了一个无法做自己的家族和时代,你的命和那些黎明百姓毫无区别,他们需要神明的庇佑,假若傅景桓真的动了情念,那么你可以改变许多岌岌可危的普通百姓。”
眼泪落下来的范溪音笑了起来眼神伤心无比说不出的难过:“所谓权臣世家,不过是用命换取了后嗣的荣耀和富贵,既然哥哥已经想好了那我无话可说,只可惜傅景桓心中之人不是我,他只想磨去我一身傲骨,看着我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哥哥想去试一试就别再回头,一旦回头我不能保证是否可以再庇护他们,或许我会和傅景桓一样满心杀戮。”她擦去眼泪背影决绝,范旭泽知道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妹妹伤了她的心。
姜贺急忙追了上去:“阿音!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给你求得一线生机,为黎明百姓求得一线生机,阿音我不会让你死的更不会让你变得和傅景桓一样的。”
范溪音眼神冷漠的看着他:“让开。”
想解释的姜贺被范溪音大声呵斥:“我叫你让开!一线生机?何来的生机?姜贺你最好给我让开。”
一时语塞的姜贺说不出话来,范溪音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这下好了,你们可以尽情的利用她榨干她最后的价值给你们带来的利益了,二爷她叫你不要回头,二爷是彻彻底底伤了她的心,失去了这个妹妹了,男子的争斗非要带上无辜的女娘,她生来是女娘就是她最大的错。”唐皎笑着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傍晚时分苏锦澈和范旭泽故意没有把范溪音送去傅景桓的屋子,等他循着范溪音的气息走上城墙时,看见苏锦澈拽住范溪音的胳膊扣住她脑袋强行去吻她时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正要开口,只见苏锦澈袖子里的匕首露出刺进范溪音的肩头,范溪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下一秒苏锦澈眼里满满的杀意:“本君救不了你自然也不愿叫你落入旁人手中,那就毁了你杀了你也不枉本君教养你一场。”他伸手将范溪音推下城墙。
傅景桓愣了一下很快展开羽翼飞过去接住范溪音:“溪音!”范溪音失望又伤心的眼神刺痛他的心:“为什么?”
抱住她的傅景桓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及时救下了她,飞到城墙之上的傅景桓看着苏锦澈根本不知道这是他们布下的局:“得不到所以就要毁了杀了,还真是随了本座,可是本座不想让她死,你再敢动她本座要你死,除了本座谁也别想伤她分毫,哪怕是你,也是,你不过只是把她当你的一颗棋子一把杀人的刀。”
被他抱在怀中的范溪音伤口渗着血无力的躺在他胸前:“我只是一颗棋子?”
“我早告诉过你,是你不信,现在被伤了总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吧?”傅景桓的这句话让范旭泽和苏锦澈断定傅景桓就是对范溪音动了情念。
苏锦澈看着傅景桓开口道:“本君救不了也不愿看她在你身边如履薄冰,被世人唾弃那么死就是最好的解脱。”
傅景桓难掩怒火却在压制:“谁敢唾弃本座要了他的命,苏锦澈别碰她,不然本座不会饶了你的。”
屋子里的范溪音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将自己裹成了一团掉着眼泪,傅景桓拿着药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我一早就同你说过,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可你非不信,如今倒好了,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他不会再敢对你怎样,我给你把伤口清理了。”他坐到床边伸手想去拿开她的手给她清理伤口。
甩开他手的范溪音满眼的泪水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心,傅景桓错愕的望着她。
“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现在觉得我很可笑吧?这里是我的故土,我是冥界的人,他想要我的命,我应该给他。”范溪音低下头抽泣了起来。
心里难受的傅景桓见不得她落泪:“你这不是忠心是愚忠,他负你赤胆忠心,你却怪自己没能去死,他都想要你的命了,你还在纠结什么?他要真待你真心我就不说什么,可他只有利用要榨干你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才肯罢休他之前不肯还你自由,强行把你囚禁皇宫,那个时候你就该认清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范溪音委屈的抬起头哭着说:“那我能怎么办?他是我的君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又能怎么办?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景桓抬手替她擦去眼泪:“有我护着你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看旁人的脸色你想做女帝,我也帮你,你看上哪块地方我就帮你夺来让你做女帝,宁叫你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你,今后你不必听他的,为这种人掉眼泪不值得,他有眼不识是他的错,你不必自责,你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旁人无法左右你的命运。”
苦笑无奈的范溪音望着他:“你也只不过把我当作你的玩物,你和他又有什么分别,我也是失了自由,哪儿也去不了更做不了什么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今日苏锦澈的行为和范溪音的话让傅景桓打消了一半的顾虑和防备之心,傅景桓知道范溪音是个傲气的人,一旦被伤了心那就是铁了心不会回头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何时困住了你?我只是不想你回冥界,可从未不允你去任何地方,日后你想去哪儿只需告诉我何时归去了哪儿就行,冥界不要你他苏锦澈不要你我要你,无需自怨自哀,你自有你的前程,别叫人觉得你失了苏锦澈这个靠山就一蹶不振成了颗弃子。”
他的话令范溪音心里一颤有了些动摇和莫名的感动:“可你不也是把我当一颗棋子?我如今对你毫无价值。”
“我不需要一个女人来协助我,这四海八荒谁能困住我又有谁能阻碍我,有没有你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利益损失,你该止血。”傅景桓伸手脱下她的外袍撕开她的衣裳,范溪音不自然的想去遮挡裸露出来的肌肤。
傅景桓倒是轻轻拿开她的手温柔的给她清理伤口之后找出先前侍女送来的衣物:“你不想让我看到,那就自己换上吧,我睡榻,就在这里不会走的,你大可放心的睡。”他将衣物放到了床上。
范溪音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却不小心扯住了系着他长发的发带,发带被解开的一瞬间青丝垂下,傅景桓怔住了,范溪音此刻被他俊美的脸庞惊艳,看的忘记了挪开眼。
托起一缕长发的傅景桓转身看着她手中的发带又对上她半天没有回过神的双眼,薄唇微张似乎是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着有些口干舌燥的咽咽口水后退了半步,然后拿过她手中的发带回过神来的范溪音连忙垂下眸子脸颊浮上了一层红晕。
盯着发带的傅景桓却心事重重:“居然会是你,那么你到底是谁啊?”
“我不是故意的……”范溪音紧张的捏着裙摆不敢再看他:“我不知道这根发带对你那么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望着范溪音目光柔和且温柔:“我没有怪你扯了发带,这发带是从前我救下过一个小女娘,她送给我的,已是上古时期了,最后她还是死了,到死我都没能让她看一眼她心心念念的雪,她死前摘下了这根发带送给了我,她叫姝年,我与她相识在我诞生之日,她死在了祖神的手里。”傅景桓知道范溪音绝对不可能是姝年,因为她早已经魂飞魄散,他没有告诉范溪音这发带认主,心想着或许是她沾染了自己的气息机缘巧合摘下了发带。
范溪音没想过原来他有那么多遗憾:“你喜欢姝年吗?还是说羽然大人只是你的执念其实你未必真的喜欢羽然大人?和你作伴的是姝年而你或许对她动了心。”
摇摇头的傅景桓把发带收了起来:“我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她,我救下她的时候她只不过是个才会走路的孩子,差点被一群饥肠辘辘的恶妖吃了,她灵力低微我无论怎样教她,她都学不会法术也无法提升修为,到后来我成了帝尊把她留在了修罗族,我一直忙于征战四方无暇管她,给了她机会偷跑出来寻我,被祖神认出杀了连一丝魂魄都未留下,祖神割下了她的头颅悬挂在修罗族的城墙之上,她还是个孩子是个什么都不懂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只因是我的人惹来杀身之祸,她是修罗族第一位公主她长的不算貌美,性子却很好活泼爱笑,总是跟在我身后喊我桓哥哥,她死的时候该有多委屈多害怕,所谓的正道就是连一个法术都不会的孩子都要残忍的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