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论自然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自然，是一个适合喜剧也同样适合悲剧上演的舞台。对于那些健康的人来说，空气之中蕴藏着效力强大的补充能量。天空变得阴沉，我在暮色降临时从荒芜的田野雪地里穿过，脚踩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脑海中没有任何要交好运的念头闪过。可是就在此时，一种极度的欢愉充盈着我的内心，让我快乐得简直要接近恐惧的边缘。同样，如果一个人抛弃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行走在森林中，就会像蛇蜕皮一样获得重生，不管他正处于生命中的哪一个阶段，他都会像孩子一样单纯。因为在森林里，人们会获得永恒的青春。这里是上帝的花园，它被神圣而庄严的氛围所笼罩，欢乐的宴席在这里不会结束，客人们在这个园子里寻找乐趣，就算过去一千年他们也不会感到厌烦。在森林里，理智和信仰重新回到我的心中。在森林里，我不会承担任何生活的不幸，因为除了我的眼睛之外，自然几乎可以修补所有的耻辱和灾难。

站在空旷的土地上，我的身心在无忧无虑的空气里得到释放，它们飞升到一个无限的空间之中，所有卑贱的自私自利的想法都在这里消失不见。我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眼睛：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一样，可是万物却都被纳入这个眼睛里，共同生命的暗流在我的全身不断涌动循环。我已经成为上帝的一部分，我是他的颗粒。最亲近的朋友的名字都变得陌生，在此时，是兄弟、朋友还是主仆对我们而言都微不足道。对于那些不受压抑的永恒的美，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热爱。在荒野之中，我找到了远比在街道上和村庄中更亲切的自然。在这个宁静的自然中，从那远方的地平线上，人类看到了和他自己本性一样美好的事物。

从这田野和森林中，人们可以体会到的最大快乐便是人类和自然植物之间的神秘联系。我并不是孤独的，也不是不受关注的，自然在向我点头微笑，我也向它们致意。树枝在风雨之中不断摇曳，这个景象让我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我感到惊喜但却并非从未见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当我认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公正、正确的时候，心中萌发出更为高尚的思想和更为美好的情感一样。

但是，我们可以确定这种喜悦的力量并非来自于自然，它来自于人们的内心深处，或者是人们的内心和自然的和谐统一共同促生了它。将这种喜悦努力地节制，是非常必要的。因为自然并不总是如此盛装打扮，相反地，昨天如同仙境一样焕发着芳香，闪烁着光芒，今天就会被忧伤的愁云笼罩。自然也会被精神的颜色所感染，对于一个正处于灾难中的人而言，他内心涌动的每一束火焰里都蕴藏着悲伤。就像一个刚刚和最爱的人经历生死离别的人，他会从自然之中感受到冷漠。对社会底层的贫穷者来说，他们头顶的天空也会显得不那么壮观。

知识拓展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1803—1882）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是美国著名的散文作家、思想家、诗人，1803年5月6日出生于美国波士顿。他出生时，美国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一些人已经意识到当时的美国有一种新生力量在崛起，但是无人能够用语言清晰地表达出来。1837年，爱默生发表了一篇题为《美国学者》的演讲词，宣告了美国文学的独立。此文还抨击了美国社会的拜金主义，强调了人的价值，被称为美国文化的“独立宣言”。

爱默生具有非常高的表达天赋，他将这种优势运用在了散文、诗歌还有演讲上，成为美国文学史上颇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阅读思考

1.当爱默生站在自然的土地上，他的意识上升到了一个无限的空间里，他的心理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2.什么是人们在荒野中可以体会到的最大的快乐？

3.在爱默生的描述中，一个人来到森林中并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都抛开，他所指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4.爱默生在文中将自己描写成了一个透明的眼睛，你认为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