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坚持正义》：坚持正义

托马斯·休斯

低年级的同学轻轻地走向自己的床铺，然后脱下衣服，开始小声地说话；高年级的同学则脱下了马甲和夹克衫，开始坐在床上高谈阔论，汤姆也参与其中。

阿斯是刚刚来到这里的，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群陌生的孩子睡在一起，他感到异常不自在。他几乎无法忍受还得将夹克衫脱下来，可是最终他还是这样做了。他犹疑地看了看汤姆，汤姆正在床上滔滔不绝地说话。

他矜持地说了声：“汤姆，我可以洗洗脸吗？”

汤姆看了看他说：“当然了，你想洗就去洗。洗手架在窗户下边，从你的床数第二个就是你的。如果你将水用完了，早晨就还得去打。”

汤姆说完就又开始了自己的谈笑。阿斯谨慎地走到洗手架那儿，开始洗漱，他的行为引起了人们暂时的注意，但也只是暂时的。

人们仍在聊着天。阿斯洗完后，将睡衣换上。他变得更加不安，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低年级的孩子已经有两三个上了床，他们用双膝支着下巴。人们的吵闹声依然很大，灯光也是异常明亮。

胆怯、孤单的阿斯在探寻着怎样做事，但是，他没有再去问汤姆是不是可以做什么，而是独自跪在床边默默祈祷，这是他从小的习惯，他相信上帝可以听到人类的哭泣并替他们承受悲痛，不管是脆弱孩子的还是强壮大人的。

阿斯背后的汤姆正在解鞋带，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一切。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汤姆惊奇地转过头，随后听到两三个孩子的笑声。这时站在屋子中央的一个高大粗鲁的孩子将地上的一只拖鞋捡起，投向了小阿斯，并开始大骂。

汤姆顿时明白了。于是他将自己的鞋子捡起一只朝那个粗鲁的男孩扔去，阿斯赶紧上前抓住了汤姆的胳膊。

高个男孩使劲地跺着脚，并大声地怒吼：“汤姆，你这是干什么？”

汤姆也跺着脚喊道：“我干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如果谁还想挨我的另一只鞋，就过来吧。”

这时，一个六年级的男孩走了进来，屋里这才安静下来，否则，事情还不知将怎样发展呢！汤姆和其他孩子都上了床并脱掉衣服。过了一会儿，看门的老人将蜡烛熄灭，并道了一声晚安，随后他将门关上，去了别的房间。

刚刚发生的一幕被很多孩子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汤姆躺在床上很长时间都无法思考，也无法入睡，往事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头疼欲裂，心跳加速，此时他真想让自己在房间里拼命地奔跑。

他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几年前曾在妈妈面前许下诺言，说自己在每天睡觉之前一定要跪在床前祈祷。可是他毕竟才14岁。他慢慢地躺下，眼泪瞬间流下，他的心就像碎了一般。

让一个孩子在众人面前祈祷，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就算在比较开明的格拉比学校也同样难以办到。几年过去了，校长换成了托马斯·阿诺德，他的虔诚使整个学校受到了感染，所以情形有所变化。他在世之时，起码教室中已经大有改观。也许学校的其他地方同样得到了改变。

可是，汤姆上学时已经不再是那种情形。当初他刚刚来到这所学校，因为宿舍中吵闹他并没有跪下来祈祷，而是等熄灯之后，偷偷地跑到外面去，他战战兢兢的，害怕被人发现。其实还有很多和他举止相同的孩子。

后来，他想到：为什么不在床上祈祷呢？不管是跪着、坐着还是躺着，都是一样的。其实并不是汤姆第一个想到了这种方法，凡是不想在众人面前祈祷的人都想到了。去年，汤姆真正虔诚祈祷都不超过12次。

可怜的汤姆！他已经痛苦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胆怯。他一向讨厌堕落的人，可是如今他也加入到了这些人的行列中，这让他内心受到极大的煎熬。他欺骗了母亲，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上帝，这种煎熬让他怎么承受得了呢？现在，那个既令他同情又令他看不起的小男孩，却敢于当众做他不敢做的事，而他也只是口头上会说大话而已。

汤姆暗暗发誓：一定要鼓励和帮助阿斯，他想到了自己晚上的举动，又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是的，就这样做。第二天他给自己的母亲写信，将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他说自己曾是一个懦夫。他想从第二天开始付诸实践，想到这儿，他的心渐渐平静了。

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他也不想再浪费机会了。可是一想到他可能会被人们冠以“假正经”“古板”等一些难听的称呼，就有些退缩了，想到如果因此他被人们误解并和那个男孩一起被孤立，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但是他又想，这样可能会给大多数人带来益处。

最后，他终于想了个折中的计策：我可以这样做吗？这样做是不是就表明我比其他孩子更勇敢？如果不在众人面前祈祷，而是到书房中的人面前呢？我还可以说服那些人一起祈祷。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不管以后怎样，一定要将行动表现出来，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心安。他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他洗漱完毕，并没有急于穿上马甲和夹克，还有10分钟才上课。于是，他在众人面前慢慢地跪下去，可是第五个词还未说完，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好像在嘲笑他。他想听听众人的议论，看别人会怎样说他。

他不想再跪下去，也不想再起来。后来，从他的内心传来一个声音：“请上帝原谅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他不断地重复着，规规矩矩地站起来，他已经作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实际上，汤姆想得太多了，因为在他之后又有两个男孩也开始这样做了。后来，汤姆明白了：只有战胜自身的恐惧才能战胜整个世界。他想到了希伯来的预言者以利亚，当初，她在勒布山的山洞中，捂着脸祈祷，可是一个细小的声音却问道：“以利亚，你在干什么？”这时他同样明白了：不管真理是如何孤单，上帝都在关注着他。因为不管在什么社会，也不管腐败、邪恶多么强大，总有一些人是从不屈服的。

后来，汤姆发现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他跪下来祈祷的时候虽然还有一些嘲笑声，但是几天之后，别人就开始跟着他做了。只有三四个男孩例外。

知识拓展

※托马斯·休斯（1823—1896）

他是英国作家、法理学家和改革家。出生于伯克郡，毕业于牛津大学。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为伦敦工人大学的创建作出了巨大贡献。后来他担任此学校的校长，并于1882年担任法官。

他一生中的主要作品有《汤姆·布朗求学的日子》，主要描写了拉格比学校的暴力以及汤姆·布朗的正义行为。本篇文章就是选自此书。后来，他又写了一本续集《汤姆·布朗在牛津》。此外，他还写了《阿尔弗雷德大帝传记》和其他非小说作品。

阅读思考

1.阿斯为什么会在床边祈祷？

2.汤姆看到阿斯的行动后有怎样的感想？

3.汤姆是按照自己的承诺虔诚地祈祷吗？为什么？

4.当汤姆开始在床边祈祷的时候，其他人都有了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