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人物:致中国强芯路上的奋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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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民
驰骋职场的好“老爸”和思想者,他呼吁“以史为镜,芯片是国之重器”
文/慕容素娟

陈少民,北京汉能投资集团董事总经理,美国宾州州立大学电机工程硕士,拥有超过30年的半导体从业经验,长达27年在美国硅谷工作和生活。曾任多家国际知名上市半导体公司副总、董事及总经理等职;曾作为合伙人及总裁创办4家高科技企业,并分别在纳斯达克上市或被成功收购;曾任华美半导体协会会长、多个研发机构的顾问;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清华大学任客座教授及在美国圣何塞州立大学任兼职教授,现为上海交通大学及复旦大学客座教授;出版多本著作,包括《战略高地——全球竞争与创新》《跨越两千年的影响力——学耶稣建立一流的团队》《老爸的叮咛》《如此说,才能造就人》。

陈少民

陈少民有一颗热情的心,对他的专访,并没有限制在半导体领域,而是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从历史时空背景来分析中美贸易战,到半导体作为国之重器对一个国家的意义,再到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以及人如何看待金钱、财富、健康等。

古语云:“良田万顷,日食二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陈少民穿着方面不追求名牌,生活上简单、质朴、警醒,上班有时开车,有时也会挤地铁,他都觉得十分自在。此外,陈少民还诠释了多个出彩的人生角色:他是一名高管,也是一名企业家,还是一位善于思考的人。他将硅谷27年的管理经验出版成书《战略高地——全球竞争与创新》;他把从自己的信仰中得来的智慧演变为书籍《跨越两千年的影响力——学耶稣建立一流的团队》;他还与更多的朋友和家长们分享如何用“心”说好话,推出书籍《如此说,才能造就人》。同时,他也是一位好老爸,提到孩子时,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把对孩子的爱转化为生命的7个礼物送给孩子,并将其著成书《老爸的叮咛》。

在美国27年,曾担任上市公司高管并4次创业

小时候的陈少民并不是一个聪慧的孩子,四五岁时说话还口齿不清,只有父母能听懂他说的话。当时有一部电影《胡马度关山》,父亲说要带他去看,前提是必须念得出片名,但是他怎么念都念不清楚。这几个字,最终说到别人能听懂,陈少民花了大约两年时间。

陈少民在美国宾州州立大学攻读电机工程硕士。毕业后进入公司当研发人员,他工作认真,但是由于语言及沟通问题,他的回报与付出往往不成正比。他下定决心要学好学精英文,并请家教一对一对自己进行辅导,光是矫正发音就花了整整4年时间。之后,为了训练用英语公开演讲的能力,他向美国加州圣何塞大学申请执教,在圣何塞大学电机研究所教了5年“芯片设计”,之后又有机会在各个会议中做报告。最终,陈少民的英文演讲和沟通能力得以精进。

32岁那年,先后作为合伙人参与了4家高科技企业初始公司,其中两家分别被上市半导体公司成功收购,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非常幸运,”陈少民谦虚地说,“现在若要我再做一次初始公司,都不太敢,那时是不知天高地厚。”

40岁以后,陈少民主要是管理上市公司。2001年年初,陈少民进入美国硅谷半导体芯片设计上市公司、硅谷前150的Pericom担任总经理,一干就是14年。在这14年间,陈少民需要到世界各地出差。他单在美联航的个人飞行里程数就达400多万千米,相当于绕地球飞了100多圈。“出差倒时差需要身体非常好,倒时差几乎把我身体的本儿都‘吃’掉了,所以我一直保持很简单、警醒的生活,吃得也很清淡。”陈少民说道。

陈少民在半导体领域有超过30年的经验,涉足领域覆盖了设备、EDA、芯片设计、晶圆代工、IDM到封测的半导体产业链。从负责工程到企业的全方位经营管理,在偶然的机会里,陈少民在硅谷期间还曾担任多家公司CEO的教练,帮助制定产品策略、融资渠道及公司管理架构。他曾获EDN1994年年度最佳产品奖;曾任最大的华人半导体协会——全球华美半导体协会会长(CASPA,2001—2002),并多年担任顾问;多次受邀任IEEE及SEMI的SoC tutorial(IP Base SoC Design Methodology)讲员;在1999—2002年,制定中国台湾IT/芯片及系统产品路线并参与《台湾SoC白皮书》的撰写;2002年,被提名科技部全球海外华人火炬奖得奖人;还曾担任多地的芯片及高科技顾问。

多年来,陈少民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人、事、物,他都很感恩:“其实我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我的智力并不出众,只是非常幸运,遇到了一个好时机,把握住了好机遇。如果国家需要,我很愿意为国家做更多贡献。”

回国投身中国半导体行业,呼吁“以史为镜,芯片是国之重器”

2014年年底,52岁的陈少民回到国内,担任武汉新芯集成电路制造有限公司(后并入长江存储)执行副总暨首席商务官。武汉新芯主要做半导体存储器,在我国集成电路产业追赶的道路上,存储器被当作排头兵。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主席还特地到武汉新芯参观其生产线,可见国家对存储器的重视。

随后,陈少民又担任通富微电子股份有限公司执行副总、商务长及总裁办主任。该公司是中国前三大封测企业,在全球封测企业排名领先。半导体芯片产业主要有三个环节:芯片设计、芯片制造生产、芯片封测。在这三个环节中,我国芯片封测与国际水平的差距最小。

而现在,陈少民进入高科技投资领域,在汉能投资集团担任董事总经理。汉能投资集团是一家专注于中国互联网经济、消费及医疗服务领域的投资银行,业务涉及财务顾问、私募股权投资等,曾参与的并购交易有阿里巴巴收购饿了么、爱康国宾私有化、58同城与赶集网合并、百度去哪儿与携程合并、优客工场与洪泰创新空间合并、万达集团收购快钱、阿里巴巴收购易传媒等。

“转到投资领域,我仍更关注半导体及高科技方面的投资、融资及并购,为中国半导体业发展提供更专业的服务。”陈少民说道。

拥有半导体领域30多年的产业经验,以及在美国27年的文化浸润,对于中国半导体业的发展,陈少民也有自己的见解。

“近期的中美贸易战既是历史的偶然,也是必然。我们要以史为鉴,历史是会重复的,很多重大历史事件都有此迹象。”他阐述,从历史轨迹来看,中美贸易战是美国从自身的国家战略出发进行的。

为什么中美贸易战的重心是芯片?陈少民指出,美国在全世界的影响力,可谓无远弗届,包括美元、军事力量等,而全世界交易金额最大的两种货物是石油和芯片,这些都在用美元来交易。新经济及现代国防的核心竞争力就是芯片,等中国半导体产业做大了,肯定有话语权,甚至可能会用人民币交易,这样就会撼动美元及美国高科技国防的地位。自然而然,美国要从芯片入手来遏制中国的发展。然而,中兴事件反映出中国在芯片上的缺失,但同时美国相关企业也受到巨大冲击。目前,全世界的半导体总值是3630亿美元,中国的芯片产出只有100亿美元左右。

对于半导体的重要性,陈少民从世界经济的发展史进行了纵横向的对比:1860年,当全世界开始工业革命时,当年世界出现的纺织、采矿、电报、铁路等产业,跟现在手机、航天航空、飞机一样,都是新经济。工业革命的成果反映在工业实力上,而工业实力反映在国防和经济上。制造业是国家实力和军事的一个衬底,所以中国要发展“制造2025”,而美国一定会在制高点上压制中国。陈少民指出:“我个人认为,我们虽然是做高科技的,但对文化、政治等必须要有所了解。”

如今世界各国都在重点发展半导体。陈少民强调:“半导体是国之重器,是国力和生产力的象征,新经济的产值重心是要依托半导体来体现的。”

与此同时,发展半导体领军人才是关键。陈少民指出,“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应该在一个有情怀的人文环境中培养领军人才。一个优秀企业家,需要在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环境下诞生和孕育。他举例,美国斯坦福、麻省理工、哈佛等大学培养了无数成功和优秀的企业家,这些企业家年轻时就是在一个良好的人文环境中成长的,他们对人和社会是有关怀的,有社会责任感,是站在哲学的高度再通过身体力行去实践的;面对残酷的竞争,他们也愿意坚持;他们有动力持续去做一项事业。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国家必须用国家政策来支持半导体发展,而且发展半导体产业是一个长期的事业,要特别着力培养顶尖人才。”陈少民说道,“此外,在发展中国半导体产业的过程中,我们应该多一点市场化的竞争及经营,应该享受其中的过程,看到这样做的意义,这样才能找到内在发展的驱动力。”

笔是剑,著书立言,余生还要“仗剑走天涯”

虽然是一名高管、一名企业家,但陈少民并没有将人生局限于职场。

在硅谷时,他曾担任斯坦福大学可持续发展和全球竞争力研究中心兼职教授,与学生分享硅谷高科技公司的商业模式、创新及管理经验。为此,2018年他著书立言,推出《战略高地——全球竞争与创新》。此外,陈少民还写了不少人文和教育方面的书。2017年出版《跨越两千年的影响力——学耶稣建立一流的团队》,2015年出版《老爸的叮咛》,2012年出版《如此说,才能造就人》。其中,《老爸的叮咛》和《如此说,才能造就人》成为当时台湾的畅销书。

职场工作如此繁忙,如何挤出时间写这些书?对此,陈少民说,其实写书真的很难挤时间,在写《如此说,才能造就人》一书时,写完前半部分之后,正值公司在亚洲扩张,需要去各地出差、谈判;还恰逢新产品上线,常常加班到很晚;晚上还要和亚洲的团队视频会议,以至于写作一再延后。后来,读高中的儿子功课繁重,时常学习到深夜,陈少民就加入到深夜学习的阵营中,不久女儿也加入进来,家中学习的风气更加浓厚,陈少民写书的进程也逐渐加快。

陈少民还利用在飞机上的时间来写作,而且效率极高。陈少民开玩笑说:“在飞机上可能是与上帝距离较近,灵感很多,文思泉涌,下笔如飞。”写累了,不管飞机客舱有多吵,他都能蒙头就睡。

写书的过程着实不易,而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赶稿的岁月,陈少民却乐在其中,十分有热情。“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独特目的。当你找到自己的使命时,你就会非常有热情;有了热情,你所做的事就会变得很有趣,你就会全力以赴,不在乎有没有回报。否则,做事情很难持续,容易随波逐流,人就会很容易焦虑。”陈少民说出他的热情来源。

职场的繁忙,使很多职场人士往往无法兼顾家庭或不得不牺牲家庭,而陈少民非常重视家庭关系。当他的一位一起长大、无所不谈的挚友突然离世时,陈少民忽然悟出人生的无常,不由思考:“作为父亲,我能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是什么?丰厚的家产、显赫的权势、优越的物质条件?我觉得都不是,最好的礼物应该是心灵的传承。”

于是,在《老爸的叮咛》中,陈少民送给孩子生命的7个礼物:在叩问人生终极意义中启示的信仰;在生活实践中的品格;在敬畏上帝中领悟的智慧;终身学习、敬业自律、奉献社会的工作观;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施之有恩的金钱观;恒久忍耐、恩慈友爱中成长的友谊观、婚恋观、家庭观;寻找使命、承担责任、喜乐健康的人生观、自我观、价值观。

这本书也是他挤时间写出来的,书中序言的开头这样写道:“亲爱的平平、薇薇,你们好吗?爸爸想念你们,想念你们的妈妈。此刻,爸爸正在某个旅馆的房间里,刚预备完明天一连串密集的会议……”

对家庭和孩子的用心,换来的是非常和谐的家庭关系。当陈少民提到两个孩子时,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现在,儿子已参加工作,女儿即将大学毕业,但是孩子们生活、学习和工作中的烦恼会与他倾诉;人生规划和理想,也会与他分享和商量。提起孩子,陈少民欣慰地说道:“两个孩子与我和爱人就像朋友一样,我们家庭的纽带非常强。我们很感恩,有这样的关系,一生就够了。”

不仅对家人用心,陈少民还关注和关心更多的人。他目睹现代人的交流方式和交流环节越来越复杂,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也越来越困难。于是,他通过一百多个中外名人的故事,从西方的苏格拉底到东方的魏征,揭示沟通最大的智慧在于用“心”说好话,让人们相互间自信沟通、用心沟通。为此,《如此说,才能造就人》一书问世。

陈少民骨子里更像是一位思想者,他很喜欢思考,很在乎脑海中随时涌现的一个想法。

陈少民说:“芯片在人类的历史轨迹中看起来非常渺小,而且会受时间、空间、应用的约束,但这些人文方面的书不会受时间、空间的影响。”

“人生有不同的季节,我要趁着血气未衰的时候,尽快把我所知道的或想写的写下来。”在陈少民的眼中,今之侠者,笔是剑。他开玩笑说,余生还要“仗剑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