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玫瑰传奇故事
我看见大自然孕育的最娇艳芬芳的花朵
那是一朵初绽的麝香玫瑰；
它是最先
在夏日吐露芬芳的玫瑰。
——济慈
“藤架上爬满了无数不知名的植物。”
曙光萦绕，渴望玫瑰色黎明的到来。裹挟着浓郁香气的轻风，化作露珠，融进土地。牛眼菊向身边的绿草俯下身子，叹息道：“他爱，但爱的不是我。”树篱中，珊瑚色的喇叭形忍冬花吐露馨香，连精致华美的蜂鸟都为之停留。画眉鸟停止了歌唱，稍作歇息。接着，是黄昏麻雀的悠扬啼鸣，最后一段歌儿来自食米鸟，那是交谈声中的呢喃。随后，是棕夜鸫的袅袅余音，低沉的蛙声阵阵响起，打破了宁静。一只猫头鹰在空中盘旋。一弯细长的星月垂在西边的天空，慢慢隐退。夜晚，金星升了起来。
寂静的花园里，一片翡翠般碧绿的叶子中间，通体芬芳的花中皇后——六月的第一朵玫瑰，正缓缓地舒展花蕾。褐色的蛾子飞舞着，把喜讯传遍花园、田野和街巷。萤火虫的微光忽闪忽闪，它们伫立在树上，微光穿过沼泽，与其他萤火虫进行着遥远的交流，它们心中充满了喜悦。夜莺也通宵达旦地低声呢喃。
黎明时分，东边的天空好似五彩斑斓的猫眼石。天空的颜色不断变化，红黑相间的唐纳雀穿梭往来于树林之间，传递着讯息。刺歌雀将清脆的歌儿播撒在每一片田野里，高唱着森林中一年最重要的时刻的来临。第一朵玫瑰花盛开了。大地上，花朵和水果的体内都奔涌着玫瑰之血，它们纷纷宣告着自己和玫瑰的亲属关系。肥嘟嘟的、有着红润的麻脸草莓称自己是玫瑰的表亲；成熟的樱桃为李子、梨子和木梨代言。高高的黑莓茎挥舞着它们雪白的嫩枝以表敬意。松软的田野上，浮游生物背叛迟缓的溪流，水杨梅摇动着金黄色的花瓣，也高声喊着：“还有我们！我们也是玫瑰的亲戚！”
随后，栖息在丛林青草间的吉卜赛家族唱响了它们的晨祷。棕顶雀是指挥，哀鸽是女低音，隐士鸫、知更鸟、麻雀和食米鸟是女高音，黄鹂和棕林鸫是男高音，布谷鸟和北扑翅用沙哑的歌声唱着低音部分。猫鹊戏谑地模仿着每一个音符，绿莺小声地祈祷：“哦，听我说！听我说！圣·特里萨！”这是它们被筑巢弄皱鲜艳的羽毛之前，被灼热的七月的太阳晒得疲惫沉默之前，所唱的喜悦的赞歌，这是它们最完美的歌唱。
花声鸟语，是古老的语言。那时害羞的恋人间用花朵传达心意。少女们在自己的花园里耕作着，生活着，憧憬着未来。开花的扁桃树诉说着希望，风信子点着头宣誓将忠贞不渝，茁壮的疆南星热情奔放，雪白的罂粟花静静安睡，三色堇正在沉思冥想，飞燕草有点儿反复无常。但是，玫瑰花，无论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粉色的，还是黄色的、叠瓣的，抑或是单瓣的，都歌咏着爱情——一首由许多音符组成的神秘莫测、千变万化的旋律。
传说，年轻的丘比特曾经亲吻过一朵红玫瑰，并在它的心中播种下了爱情。哎呀！不巧玫瑰花瓣中正隐藏着一只蜜蜂，蜇伤了他的嘴唇。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丘比特的母亲给他的弓上穿上一群蜜蜂，拔掉了蜜蜂的刺，并把刺安在玫瑰的花柄上，以示惩罚。因此，不管是爱情还是玫瑰都浑身带刺。
野玫瑰，象征着纯洁无瑕的爱情。她们如星星般点缀着还未修剪的田埂和堆满岩石的河畔，是野生植物群落里第一批盛开的花朵，比她们生长在沼泽里暗淡苍白的姐妹们更早开花，更不用提那些瘦小的、耐寒的沙漠玫瑰，她们此时甚至还未长出花蕾。四肢纤细的麝香玫瑰只在夜晚吐露沁人的芳香，她们的爱情变幻无常。粉色的少女玫瑰，浑身披着绿叶做成的华丽衣裳，说：“如果你爱我，你就会知道我很爱你。”苔藓蓓蕾回答：“我愿向你表白爱慕，倾述衷肠。”红白相间的旗帜玫瑰象征着战争，是为了纪念兰开斯特和约克之间的纷争。卡罗莱纳人呼喊着：“爱情是危险的。”婚礼上被抛洒的纯白色婚礼玫瑰说：“爱情是幸福的。”性感的大马士革玫瑰，是东方精油之母，只是应和着：“爱，吾爱。”但是，重瓣玫瑰——忧伤的玫瑰，她的花瓣如同泪珠般滴滴落下，她轻声哀叹道：“我的伤口愈合了。”有的人只见过冬天花店里人工蒸汽催开的玫瑰，他们没见过穷人的玫瑰，也没见过恋人的玫瑰。这些玫瑰是阳光、空气和露水送给人们的免费礼物，是大地奉献给六月的婚戒。
现在去花园吧，不要耽搁！当玫瑰和着露水一起被采摘时，是最甜美的，存留的时间也是最久的。昨天刚绽放的郁金香宛如金色的杯子，杯缘闪耀着熠熠光芒，桂竹香身上也混着泥土和阳光的馨香。短短几周之前，冷冽的空气中，我们采摘了樱草和紫罗兰。而今天的空气里却弥漫着慵懒的气息，热气在石子路上腾腾翻滚。看那鸢尾花丛，有的花瓣是鲜紫色的，外边镶着一圈淡紫色；有的则是黄色的，滚上一条深红色的花边；角落里，还有一簇洁白似雪的鸢尾花，点缀着贵族般的蓝色线条，这些线条如同血管一般，而且，她的雄蕊都是金色的。看哪，毛地黄的尖顶毛茸茸的，赢得了诸多雄蜂的青睐。耐寒的罂粟花不仅名字取自恶魔梅菲斯特，连衣着都和他如出一辙，在草丛边缘兀自燃烧着；旁边是大片康乃馨，洁白如雪，晶莹剔透，花瓣相互交错，层层叠叠。蓝色的、高挑的飞燕草，花茎就像是一只只蜜蜂，它们与其他花朵一起组成了花园的三重色。艳丽动人的牡丹，有红色的、深红色的，还有粉色的，它们可以在《巨人传》里的君主卡冈都亚面前以假乱真，假扮玫瑰。
漫山遍野的玫瑰花缀满每一寸土地，多得仿佛要扑入你的怀中。取一些玫瑰花装进你的篮子里、帽子里，和你那卷起的衣角里。即便如此，仍有许许多多的玫瑰花将花香四溢于大地。玫瑰花与那些一本正经，循规蹈矩，修剪得如同遮阳伞的树木不同，她们真实诚恳，枝丫层叠，枝叶洁净，花攒锦簇。向杰克将军玫瑰（一种红透的玫瑰）要一朵半开闭的花蕾，因为它的玫瑰们在火辣辣的阳光之下，很快就被灼伤得奄奄一息。这里有更深色的玫瑰花吗？唐布林博士玫瑰和泽维尔·奥利博士玫瑰，她们身着天鹅绒衣衫。卡米尔王子玫瑰则穿着深红色衣裳，花蕊是双瓣的。你也可以拥有粉色的玫瑰。没有哪一种玫瑰比深粉色玫瑰更娇艳多姿，优雅动人。这是保罗·尼伦玫瑰，但是它的花朵儿太大。玛歌汀的荣耀玫瑰的形状更美，安娜·代·狄塞巴奇玫瑰则是一个完美的球形。这里有粉红色的玫瑰花吗？这里有克莉丝汀船长玫瑰和银色皇后玫瑰。有花蕾了吗？粉色和白色的花蕾满目皆是。还有一些花蕾的花茎上没有一根刺，花瓣带有些许粉色，像极了一个卷曲的海贝壳。如果想看白色的花朵，就得找到普朗夫人玫瑰，她总是和风情白玫瑰较量谁的颜色更为纯净洁白。路过一朵波斯黄玫瑰，她那橘黄色的圆形花瓣并不那么好闻。采摘一些刺玫瑰吧，通常她们的叶子比花朵还要香。
篱笆上爬满了无数不知名的植物，它们是从更古朴的时代遗留下来的。那时，玫瑰花没有被冠以皇室的名字，总是被邻家繁茂的灌木阻碍了生长。这里还有肉桂玫瑰，她身披深褐色的树皮，盛开着暗红色的辛辣花瓣。还有来自普罗旺斯的红玫瑰，她身上长着层层叠叠的上百片叶子，密密麻麻的钩状花刺，她的花瓣则是著名的玫瑰蛋糕和花脯的原料。最后，还有黄色娇弱的野玫瑰，花刺如同片片苔藓，半开的花蕾惹人怜爱。
哥特式艺术是把从树木中获得的灵感运用到建筑中，大教堂墙壁上的窗棂被铸造成玫瑰花状，被称作“来自天堂的玫瑰”。其原因是透明光洁的玫瑰花瓣象征着备受祝福的灵魂。
谈及玫瑰，又有谁能不被勾起内心深处最温柔的回忆呢？也许你会回想起那片刺玫瑰花篱，上方被簇簇年深更久的花儿覆盖住了。孩子们在休憩的时间里和柔软的草地在一起，在田野里玩耍，把小花束系在柔软的青草上，在田野里编织玫瑰花环。也许也你会想起遥远的村舍，那里，蜜蜂整天围绕着蜂巢转，洁白透亮的茉莉花与爬藤古典玫瑰在茅草屋顶竞相生长。那里的生活是甜滋滋的，直到孩子长大，自己出去谋生，离别时刻的到来。
偶尔，古老的新英格兰花园里的花朵会在泪眼婆娑中朦胧绽放。一棵遮天蔽日的榆树遮蔽了栅门。房子披挂着黄白相间的橄榄叶。柱式门廊上摆放着窄窄的高背椅子。一只蜜蜂正在草原玫瑰花蕊中吸允。一条笔直的石板路通向大门，两边长满了香桃木和坚硬的芒草。篱笆边上倚靠着山梅花，草莓灌木丛和丁香花正在朝着树的方向伸展。南边的门廊旁摆放着盆栽的娇嫩植物，一盆夹竹桃和一盆橙子树。金黄色的金缕梅时而轻轻敲打着窗棂玻璃，它们在风中婆娑起舞，不时向窗内打探。
巨大的石头烟囱猛烈地向外喘着粗气，完全用不着烟囱管和瓦片的帮助。一群燕子也居住在这里，燕子们时而飞翔于高处，时而俯冲到鸟窝里，又盘旋直上，如同风之神。后门廊旁边坐落着一口井，井旁固定着长长的吊桶杆。这是一个被啤酒花和葡萄藤遮蔽的角落。下午，妇女们坐在这里做着针线活，与斜倚在篱笆上的邻居们拉拉家常。年轻人从花园里走出来，围裙里装满了玫瑰花叶。他们的母亲拿来一个蓝色的大罐子，听说是“祖父从中国带回来的”。罐子里溢满了甜蜜的百花香，外祖母读着书上的规定：“采下六月刚刚成熟的玫瑰，两份；甩掉花瓣上的露水，加入初开的花蕾，两份；加入迷迭香和薰衣草的花瓣和叶子，各一份。在罐子里撒上一层又一层的盐巴，盖上盖子，直到盐巴吸干了花瓣的水分（三天即可），每天加入新鲜的玫瑰叶子，搅拌均匀。罐子里装了浸泡的叶子后，再加入龙涎香、安息香胶、多香果、桂蕾、一两颗麝香，以及四颗捣碎的香草豆。茉莉花油、紫罗兰油和玫瑰花油，各加一盎司，直到装满一加仑的罐子。”
一条两旁栽着黄杨树的小路通往花园的大门，大门半掩在忍冬花丛中。那里，新英格兰的节俭品格被美丽和原始的自然所取代。弹簧秋千搭建在石头中间。雪球花和锦带花丛几乎掩埋住了一棵倒下的苹果树，靛蓝色的小鸟曾在树上面筑巢。羽扇豆、阴地虎尾草、旱金莲、含羞草与茴香、百里香、芸香并排着蓬勃生长。樟脑草、萝卜和柔嫩的卷心莴苣生长在肥皂草、香豌豆、石竹和玫瑰的旁边。它们的根四处串生，和苔藓密集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生机勃勃地繁衍。
也许你会回想起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曾经收到的无刺玫瑰礼物，夏日与友人一起漫步的小路，精挑细选的玫瑰花，比如，克丽桑德送给洛泰尔的那一朵，那朵新娘玫瑰。
哦，六月宁静的白日涌入黑夜，短暂的黑夜之后又是新的一天！哦，六月的玫瑰，日日夜夜吸允着充满希望的爱情！近在星光满地，熠熠生辉的花园里，远在暗影灼灼，被漆黑森林覆盖的山坡上。风儿轻抚，弯着腰的野玫瑰抬起了她的荆棘冠，举过一座座孤坟，轻声说道：“我灼伤了自己，治愈他人。”之后与夜鹰一起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