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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终于成功把这位“神仙”惹生气了……

01

付云意和赵知年暗戳戳不对付的小火苗依旧燃烧着。

眼看着赵知年就要以自己的多样才华征服整个大院,她却还没有从他身上挑出任何能撕掉他完美人设的弱点,付云意就非常丧气。

祁景对此感到匪夷所思:“非找到知年哥的弱点干吗?他哪里惹到你了吗?”

付云意一个白眼瞪过去:“我看不惯他需要理由?”

祁景准备的长篇大论被她这一眼瞪成了一句:“意姐,你说的都对。”

付云意犯了小孩心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不依不饶地问:“祁景,你是站在赵知年那一边,还是我这一边?”

祁景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试探着道:“你要跟知年哥约架?那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

付云意刚想笑着夸他两句,就听见他又加了一句:“毕竟,喀喀,知年哥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付云意一时语塞。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就听见赵知年的声音格外突兀地响起:“在聊什么?”

他刚进大院就看到两个人在门口聊天,只是没想到两个人聊的是他,还打算和他打一架。赵知年无法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院里小孩的思维,第一次体会到了代沟的感觉。

他这一声把付云意吓得不轻,她扫了他一眼,莫名有点心虚,扭头就上了楼,留下祁景一个人,卖队友卖得十分顺手。

心虚是因为上周末她真的八点起床了,来到和赵知年约定的地方,只不过是梗着脖子跟他说不用他教。说完之后,付云意感觉整个人都舒爽极了,上楼梯时都有一种走在云端的感觉。

她就不信这样他都能不生气。

这人平时冷淡得跟个假人一样,要是能生点气跳跳脚反而鲜活一些。

只是付云意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赵知年都没出现在大院里,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他是去上海参加围棋比赛了,一去就是三四天,那几天,付云意自己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完全没空回忆她之前怎么拒绝了赵知年。

现在是他回来之后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付云意想也没想就当了逃兵。

她还没做好和他干一架的准备。

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恍然意识到今天是周四,没有数学小组的活动。

一想到那个数学小组,她就想以头抢地。

回到书房把当天的一点作业写完,付云意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想喝可乐,想着大院外的巷子里就有一家小杂货铺,她一翻身披了衣服就打算下楼去买。

她刚推开单元门,就看到夜色里站着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原本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知年一下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翻滚着昏黄色调的夜色里,她听见他低声说:“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谈谈。”

付云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战栗了一下。

这语气她太熟悉了。

一般校霸老哥看谁不顺眼时,不都会先堵了人说“你放学别走,小树林见”,到了约定的时间,再跟这人虚情假意地说“我想和你谈一谈”吗?

付云意横行霸道了十几年,但和人实打实干架这事从来没做过。

一想到之前,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和祁景身后,她根本不知道赵知年到底把他们的谈话听去了多少,但是他肯定听到了两个人顺嘴胡扯的打架话题,他现在把这个词付诸实践好像也合情合理。

经过一通分析,付云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梗了梗脖子,轻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气势一点,才开了口:“要打架是吧?虽……虽然现在是文明社会,不崇尚动武,但你若是执意这么做,我也奉陪!”

赵知年一脸茫然。

这是他遇到付云意以来,第N次怀疑自己的表述系统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样,要不然这个小姑娘怎么三番五次听不懂他说的话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想找她谈谈,到她脑子里之后怎么就变成两个人要打架的意思了?

单元门口的声控灯因为两个人的沉默熄灭了,赵知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轻轻磕了一下铁质的门把手,那盏灯重新亮起,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赵知年开诚布公,语气很真诚:“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我觉得你对我有敌意。如果有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付云意:“啊?”

原来不是打架啊……

只不过他们误会什么,解决什么?

她应该说从他来的第一天,自己家妈妈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她就不服气,觉得他不配;说她就是看他不顺眼,觉得他这个人太假;还是说她不喜欢他一天到晚一副冷淡的样子,就是想把他气到跳脚,甚至和她干一架?

要不是赵知年冷不防地问她这个问题,付云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表现出来的对他的敌意,论起缘由来竟然那么脆弱又难以启齿,甚至连一个能立得住脚的像样理由她都无法说出来。

付云意心里有点虚。

赵知年看着站在阶梯上低着头的小姑娘,她始终沉默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他们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安静,顶灯闪烁了一下又熄灭了,很快就被他再一次敲亮。

在这样的沉默里,赵知年突然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么问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导致付云意不太好回答。她毕竟是个小姑娘,于是他缓和了语气:“想说什么都可以,我没有威胁和勉强你的意思,只是大家毕竟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了矛盾也不太好。”

付云意还是不说话。

这也不能怪她,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能说点什么。

赵知年定定地看着她,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他叹了口气,也没兴趣和她僵持下去,看起来好像自己在为难一个小姑娘一样。

“不想说就算了,今天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付云意终于有了点动静,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赵知年换了个话题,想起她原本是要出门的,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出去要做什么要紧事吗?”

小姑娘抬起头来,在灯光的作用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他:“想喝可乐,所以打算去杂货铺买一瓶,这个算是要紧事吗?”

赵知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要出大院呢,我陪你一起去。”

付云意喝可乐的渴望在这句话的作用下骤然减半。

赵知年的教养真是刻进了骨子,似乎是有意照顾她尴尬的情绪,他没有和她并肩走,他让她走到前面,自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杂货铺距离大院其实很近,几乎没什么安全隐患,付云意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可乐,结账时想了想,又拿了一袋子蓝莓味的软糖。

付云意三两下拆开软糖的塑料袋子,拿出一颗塞到站在门口等她的赵知年手里:“蓝莓味的,很好吃,没吃够的话,我再给你一颗。”

赵知年顺从地把糖放进嘴里,软糖的味道刚在口腔里散开,他就听见小姑娘又补了一句:“对了,还有那个,你上次给我的糖……奇异果味的也特别好吃。”

这句话难得没牙尖嘴利地说出来,声音软软的,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他一下子就笑了。

02

周五原本是付云意最喜欢的日子,在没有数学小组之前。

她能理解老王的一片热情,但是把她直接送进数学小组这件事已经不算揠苗助长的范畴了,简直是直接把她绑到了火箭上。小组是正儿八经的竞赛准备小组,练的题都超出了高考范围,每次集会时,付云意不是拿着手机玩贪吃蛇,就是喝着奶茶看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从来没有参与过小组讨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王本人暂时还没有来看过小组集会的情况,否则八成能被她精彩绝伦的表现气到当场爆炸。

只是付云意没想到的是,有人会比老王更看她不顺眼。

周五的例行集会,小组的人已经把线性导数和函数的交叉题型研究明白,周明煦拿来了新的题型。之前他们几个商量过了,打算一周攻代数一周攻几何,周明煦拿来的就是空间几何混杂圆锥曲线的题目。

付云意看到那张纸就犯晕,之前的导数题干起码大多是文字和数字,到了圆锥曲线,则变成了一个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图形,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打算退到后排勇闯贪吃蛇游戏的新巅峰,周明煦却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付同学,我能问一下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付云意几乎是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她最近是犯了太岁?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和她谈一谈?

她和周明煦是属于认识但不熟的关系,而且是非常不熟,是平常在学校走廊里遇见,招呼都不会打一个的那种。她来这个数学小组也有一周了,其他人在她第一次来时解释了一下自己当花瓶的用途之后就没有管过她,周明煦也只是在那一次用老王的“五道题”这个事呛了她一句。后来的几次集会大家都相安无事,各干各的,相处得十分和谐。

现在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挑刺的意思可就太明显了。

付云意没办法马上搞明白他冷不丁说这么一句的原因是什么,本着同学之间应该和睦相处的原则,她笑了一下,开起了玩笑:“我的数理化智商实在不能和各位尖子生大哥相提并论,但是迫于老王的淫威,我只能次次都过来和你们待在一起,企图受一受高智商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智慧通过空气从你们高浓度的大脑往我这低浓度的大脑渗透,中和中和。”

其他几个男生听了,有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早就知道付云意是被老王塞进来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因为她在数学方面天赋异禀。付云意性格开朗,经常给他们买零食买汽水,人长得美嘴也甜,大家对她的印象很不错,集会时她干什么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明煦还是冷着一张脸,听了她这一通鬼扯之后,甚至冷笑了一下:“这就是你占用别人的名额在这里干耗着的原因?就因为你家有权有势,王老师都得让着你?”

要说之前周明煦那句话是挑刺,这句话一出来,就变成十足的引战了。

付云意拎着小布包,毫不畏惧地和周明煦对视,片刻之后,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只不过是被气笑的:“周同学的意思,是说我仗势欺人、胜之不武、走后门?”

周明煦那句话是真真切切地踩到付云意的尾巴了。

不只是她,大院里和她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最讨厌的都是别人动不动谈论自己的家族,谈论他们老一辈建立过的光辉伟绩,末了再给他们安上“这就是×××的孙子/孙女,可厉害了”之类的话。

付云意是被家里人宠大的,性格虽然是嚣张跋扈了点,但是从小到大得过的所有奖杯、奖状含金量也是十足的,从不掺杂其他的东西,她得到那些就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和勇气。要真说十几年来有什么意外,也就是这个数学小组了。

这还是老王逼迫着她、没有经过她本人同意、强硬地把她硬塞进来的。她心里那点委屈还无人可倾诉呢,就有人阴阳怪气地指责她走后门了。他周明煦哪只眼睛看见她走后门了?

少女一向弯着的笑眼里此刻没有一分一毫的笑意,她一偏头,直视着周明煦,字字铿锵:“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污蔑我,证据呢?”

“你所谓的被我家的权势威胁着给我开后门的王老师办公室就在四楼转角,我陪你一起去当面问问他?”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把我塞进这个数学小组,可能是我有什么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潜力吧,我也想快点发现呢。”

整个阶梯教室里十分安静,甚至沉穆。

只有付云意和周明煦两个人在教室最前面对峙着。

沉默了几秒之后,几个“吃瓜群众”总算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分成两拨劝两个人,连劝词都如同互相对过一般一模一样。

“哎呀,都是同学,干吗呢这是,这火药味浓得,待会儿哪个校领导进来,还以为放炮了呢。”

“来来来,坐下坐下,歇口气,歇好了咱们继续征战数学世界,有什么是一道圆锥曲线题解决不了的呢?如果有,那我们就做两道!”

周明煦坐了下来,好像这事真的过去了一样。

付云意却再也没有留在这个教室的心情,她拎起包就打算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要是老王来抽查问我为什么不在,就让他问周同学。”

说完,付云意郁结的气顺了不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阶梯教室,背影十分潇洒。

谁知还没走到三楼往下的楼梯,她就和赵知年打了个照面。

赵知年手上拎着一个类似便当盒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明显不对劲的小姑娘,她整张小脸都有些泛红,气息也不太稳,眼眶和鼻尖也有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一皱眉,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怎么了,受欺负了?”

赵知年是来给付云意送便当的。

沈女士难得厨艺觉醒想做一顿饭,结果做完了,付云意却没回来。起初她以为付云意又去哪儿野了,打电话过去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问了隔壁栋的祁景,才知道付云意是去参加什么数学竞赛小组的日常训练了。

听到“数学小组”这几个字的时候,沈女士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极了。

付云意不是中考数学只考了七十二分吗,是怎么加入数学竞赛小组的?

估计是数学互帮互助小组,她听错了。

恰好赵知年此时拿过来一些基础的小提琴谱和钢琴谱,沈女士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晚餐,二话不说就要留赵知年吃一顿。可惜赵知年一个小时前已经吃过晚餐,沈女士失落之余,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翻出家里都落灰了的便当盒,洗干净之后装上饭菜递给赵知年,随便扯了个自己不方便的理由,让他帮忙把便当送到附中去。

大院离附中也不算远,赵知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沈女士目送着他出门,心里为自己又能给女儿送去爱心便当,又能让她多和赵知年接触,这样一举两得的绝妙想法而鼓掌。

可谁知道赵知年把便当送过来,看到的就是付云意这么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他这个人其实非常护短。

哪怕小姑娘看起来和他八字不合,每天都像个点燃的小炮仗,恨不得天天都呛他几句。

付云意没有回话,因为她被赵知年这一出弄蒙了。

这大哥怎么回事,她脸上写了“委屈”两个字吗?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受欺负了?明明她刚刚吵架吵赢了啊。

这该怎么讲?说赵知年你误会了,谁也没欺负我,是我刚刚把别人欺负了,你看我脸红、眼红、鼻子红的,其实是因为气的?

付云意想到前一天晚上两个人的谈话,又想了想此时此刻她说出真话之后可能造成的后果,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做作地抽噎着道:“没事,就是同学们都看不起我,呜呜呜……”

完了还不忘给自己增加一个“白莲花柔弱女主角”的人设:“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努力,向他们证明自己的!”

经过他们身边去上厕所的数学小组成员一脸茫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好在赵知年还算吃这一套,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顶,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她的目的,他把便当盒提到面前:“要去食堂把饭吃了吗?你妈妈特意给你做的。”

付云意摇了摇头:“直接回大院吧,反正我也不打算上晚自习了。”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付云意一直没出声,赵知年当她是心情不好,也没主动聊些什么,一时间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

付云意确实没缓过来,她在路上还一直在想周明煦说的那些话。她虽然和周明煦不熟,却也没听人说过他的坏话,说明这人的人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一次他突然这么激烈地针对她,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时表现得太张扬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特别的,付云意把这事压在心里,打算等第二天再找别人旁敲侧击地问问。

现在也只能这么处理了,只不过被人误会的感觉真的令人很不舒服啊。

付云意看向前面的赵知年,他还替她拎着那个装了便当的袋子,他比她高不少,这个走路速度分明是为了迁就她故意放慢了的。可能是这样经历过事情的夜晚,人的情感也纤细了些,她看着他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抱歉的感觉。

周明煦那两句子虚乌有的话就让她这么难受,那之前她对赵知年毫无缘由夹枪带棒的敌意会不会也让他很难受啊?

民航院里趾高气扬的付小霸王难得想要主动低头,刚叫了一声“赵知年”,前面的少年就回过头来,嘱咐了她两句:“下次要是被别人欺负了,你就欺负回去。你不是打架挺厉害吗,不用客气的。”

那点歉意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听了这话,付云意满脑子问号。

您是从哪儿听闻我打架挺厉害的?

赵知年见小姑娘没应声,以为她是默认了,又说了一句:“这种时候不用怕,毕竟是别人欺负你在先,你也别怕被人骂或者被父母教育,找我去就行,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付云意的心情简直极度复杂。

这年头小姑娘都喜欢给自己立一个小公主、小仙女之类的软萌可爱人设,付云意虽然装可爱发嗲技能几乎为零,但也没兴趣给自己立一个“校园恶霸地头蛇”“方圆五百里姐是你大爷”这种猛男人设。

付云意挠挠头,深吸一口气,终于勇敢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我付云意从来没打过架!我虽然不是淑女,但也是君子!本君子以德服人,只动口不动手!你不要听祁景在院里造的谣,那都是夸大其词的谣言,假的!我待会儿回去就干……”

说到这里,她刚想逞一下口舌之快,就想起自己刚刚还说自己以德服人,赶紧话锋一转:“就……就口头教育他。”

赵知年看起来像是被逗乐了,毫无预兆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来,附和道:“好,我相信你。”语气里却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

付云意气得头疼,翻了个白眼,三两步走到了他前面,连背影看起来都气鼓鼓的。

赵知年十几年的人生里,还真没有和一个小姑娘长期相处的经验,付云意算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一个了。

他这个人感情比较淡,对交朋友这件事都不热衷。几个好朋友都是在棋室里认识的,被他虐到不行还不死心地要再战一局,死皮赖脸地向他讨教技术,互相才慢慢熟悉起来。唯独这个小姑娘,从相遇那天起就像一颗小炮仗一样咋咋呼呼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经历了前一天她别别扭扭地软声承认自己给的糖很好吃,还有此刻她气得像只小仓鼠一样的背影……

赵知年难得的恶趣味在心里翻滚了起来。

这小姑娘好像还挺好玩的。

03

他不再和她扯打架不打架的事情,随口问了句别的:“我今晚听到祁景他们在那里商量,说是国庆放假想去水库那边捞鱼玩,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去吗?”

赵知年本来是想换个话题,谁知付云意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胸口那一股浊气还没消散,他这话无疑又给她灌了一股。

祁景这人怎么回事?

从前哪一次出去玩不是她牵头集结大院里的几个朋友一起,像这种其他人都决定了,自己却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还是第一次。新账旧账集合在一起,付云意现在恨不得一个千米冲刺回到大院,让祁景好好认识认识“付云意”三个字到底应该怎么写。

碍于自己在赵知年心里岌岌可危的形象,付云意忍耐了一下,克制地点了点头:“应该……会去吧。你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赵知年一挑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不会捞鱼,你们会欢迎我去吗?”

付云意嘴一咧,自作主张地道:“欢迎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们急需你这样的全能天才为我们提供智商指导!”

赵知年看着小姑娘“狗腿”的做作样子,觉得更想笑了。

自从认识以来,两个人之间还从未如此融洽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大院。

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祁景,付云意停下脚步,接过赵知年替她拿了一路的便当挥了挥,脸上的笑容真诚又乖巧:“谢谢知年哥帮我带便当。你先上楼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和祁景说。”

赵知年点了点头,他知道付云意和祁景的关系好,以为两个人就是谈一谈国庆假期出去玩的事情,完全没听出来小姑娘语气里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被堵住的祁景不一样,他是从小跟付云意在院子里“作天作地”长大的,简直不能更了解她的脾气,尤其是灵魂深处那股强烈的自救意识在此刻跑了出来,他知道付云意把他拦住,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下意识地就想跑。

付云意把自己轻飘飘的小布包放在地上,挑起眉来对他似笑非笑:“祁小爷这是心虚了?”

祁景沉默。

“您最近又四处传播我的什么光辉伟绩了?”

祁景低下头,继续沉默。

“听说你和阮时、沈桉他们放假要去水库捞鱼?这是打算自由行动?还是付云意这号人从院子里搬出去了?”

祁景还是沉默。

“我不就是被迫进了个数学小组,你还真以为我一心投入数学怀抱,什么都不知道了?”付云意刻意压低了声音,“要造反?”

祁景:“我错了,我错了,意姐,您冷静一点,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付云意找准了角度,脚尖猛地踩在祁景的滑板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滑板翻了个面,轮子朝上,彻底断了祁景逃跑的最后一条路。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有多生气,就是最近这两天过得太不顺,偏偏祁景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两个人在大院门口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最后祁景还是靠着把付云意从头到脚夸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瑕疵、来人间渡劫的仙女的嘴皮子功夫才躲过一劫。

付云意心里总算顺了一些,甚至摆摆手,开了张空头支票:“咱们几个一起玩了这么多年,估计都要腻了,这次赵知年不是要跟着一起去嘛,我也再找一个人过来。”

想到自己的可爱小同桌秦欢,付云意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我要找的是个小姑娘,人长得漂亮,性格还软,谁抢去谁合适。”

祁景眨眨眼:“意姐,你这朋友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周一时,付云意就把这事情和秦欢讲了一下,正式向她发出邀约。

她仗着自己嘴皮子功夫一流,忽悠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要纠结你自己会不会捞鱼、钓不上鱼会不会丢脸这种事情,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有五个男生陪你捞鱼,你看看咱班男生的整体质量,全是歪瓜裂枣,令人忧愁,我给你找的都是咱班男生100版本的!”

秦欢大致列好了这一天的学习计划,把中性笔的笔帽合上,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也没打算拒绝你呀。”

听了这话,付云意一下子笑了起来:“太棒了!今年出去玩总算有点新鲜感了!”

这抹笑还没在她脸上停留十秒钟,余光看见周明煦从他们班的后门走了过去,付云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秦欢意识到了她情绪不对,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付云意回过神来,冷哼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见着了一个盛世奇景。”

前桌猛地扭过头来凑热闹:“什么盛世奇景,说来我也听听?”

付云意拍了拍前桌姑娘的头,笑眯眯地说:“刚刚看后门,发现这年头垃圾竟然都能长腿走路了呢,真的是好科幻,好出乎意料哦!”

付云意那点嘲讽简直全部印在了脸上,秦欢知道估计是有人惹到她了,从桌肚里摸出一颗牛奶糖给她:“吃糖呀。”

拜周明煦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所赐,本来被国庆假期游玩计划打岔而快要忘记的过节重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付云意把那颗糖接过来,撕包装纸的时候动作很粗暴,好像牛奶糖就是周明煦一样。

她就不信自己搞不明白周明煦昨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当天数学课结束,付云意毫不意外地又一次被老王召唤到了办公室,旁边站着的就是周明煦,他看起来像是刚下体育课,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付云意扫了一眼他的脸,没有看出丝毫悔过的情绪,顿时觉得那股劲又上来了。

老王像处理班级矛盾一样正儿八经地问他们:“听王扬说你们两个在上一次的数学小组集会上发生了一点矛盾,怎么回事?”

付云意假笑了一下,道:“老师,您先问周同学吧,我对这事也挺好奇呢。”

老王不置可否,目光转到周明煦身上,又问了一次:“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周明煦低下头,先承认了错误:“老师,不好意思,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他转头看向付云意,又是微微一弯腰:“付同学,向你说一句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

付云意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周明煦这一句道歉就把她心里那簇小火苗浇灭了,她刚在心里赞叹周明煦还算个男人,挺有责任感的,一句“没关系”还没说出口,周明煦的下一句就出来了。

“我不应该因为付同学在数学小组集会上玩贪吃蛇和看《绝世帅男爱上我》而对她心生不满,她做这些其实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讨论和学习。我更不应该因为对付同学一时不满就说她走了后门,真的非常不好意思,给老师和付同学添麻烦了。”

老王的目光此时此刻已经投向了付云意,如同舞台上那一束精准的聚光灯,他一字一句地问:“贪吃蛇?《绝世帅男爱上我》?下一堂课你不用上了,我给你请假,你就站在这里给我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否则下下堂课你也不用上了!”

周明煦在旁边似乎轻笑了一声。

付云意震惊了,真相难道不是他乱说话,随意污蔑同学,往她身上泼污水,严重影响同学之间的和睦相处吗?下堂课不能上,该挨老王骂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好绝的一段话啊,他的课外读物怕不是叫《说话的艺术》吧?

周明煦已经被老王放回去了,接下来的一整堂课,付云意和老王当着数学组所有在办公室的老师的面就《绝世帅男爱上我》这本书进行扯皮。

付云意坚称这本书绝对不像老王想象的那样会影响当代中学生的心灵健康,造成不好的影响,并解释这本书其实非常有助于中学生在繁重的课业之余放松身心,是能够收获正能量的好书,并真心实意地建议老王不能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就误会它。

老王一句话也没说,抱着胳膊看她激情演讲,甚至喝了半杯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一会儿就把这本书给我拿过来,我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一起品鉴一下。”

付云意:“……”

“下周就是国庆假期,放假回来就是第一次月度测试,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啊?”老王痛心疾首地道,“你现在可能还没办法体会我这种急迫的心情,毕竟你刚上高中,但我教了十几年的书了,最知道偏科对一个学生来说有多严重,尤其还是偏主科。其他的科目你考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用来补你偏的这科的漏洞?”

付云意点了点头,虚心聆听教诲:“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

只是数学我真学不明白啊,那我能怪谁啊?

老王虽然穿的还是开学第一天那一件喜庆的耐克红卫衣,但是表情一点也不喜庆,他冷着一张脸:“只是什么?我不允许你有只是!下堂课下课后把你的数学练习册和笔记给我拿过来,我给你画一些类型题,你利用这个国庆假期好好查缺补漏!”

连着被打断了两次,付云意也学乖了,不再试图辩解,只是疯狂点头。

哇,老王竟然比《绝世帅男爱上我》里会说十八国语言的×国首富还要霸道呢。

04

国庆放假前一天,付云意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又兴奋。

秦欢看了一眼自己旁边下一秒就能起飞似的同桌,忍不住问:“放假就这么令人开心呀?”

付云意看着秦欢瞪圆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像秦欢这种学霸,是根本不会懂她可以一周不见老王,也不用参加那个数学小组见到周明煦的快乐,她的快乐无人分享。

太孤独了。

出去玩的时间定的是十月二日,一群人借了一辆车,先去接秦欢,再去水库。祁景是惯会作妖的,甚至提前定做了一面小旗子,上面写着“秋游小分队”,一个人发了一面,拿在手里活像夕阳红老年团。

旗子虽然土气,但是一帮人钓鱼的装备准备得十分齐全。沈桉和阮时的父亲原本就有钓鱼这个爱好,平时也喜欢买钓竿当收藏,两个人没经自己爹同意就把家里的钓竿全部扛了出来,还带了一堆小鱼桶、捞网、鱼饵之类的东西,塞满了车子的后备厢。

水库是祁景一个表亲的,在城郊,车程不算近,属于私人开发的小水库,平时划分出一大半用来养海参、海虾一类的产品,直销给海鲜公司,剩下的部分弄了个模拟海岸,里面投了点小鱼苗和小螃蟹,平时也能过去抓着玩。

祁景看上那个地方好久了,奈何家人觉得危险,死活不让他去,这一次他把全院小孩的名字都报了出来,甚至连赵知年的名字都用上了,他爸才总算是松了口。

出发的时间比较早,车上很安静,大部分人七倒八歪地睡着。赵知年看棋谱看累了,刚打算看看窗外的风景换个心情,扫视一眼车厢内,发现醒着的竟然只有他和那个听说是付云意同桌的陌生小姑娘。

秦欢注意到了赵知年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冲他微微摇了摇手上的《高中必背物理公式》。

她坐的地方背光,赵知年眯了一下眼睛才看清封面上的字,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颈枕和眼罩一应俱全,已经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付云意,突然有点想笑。

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总算拐上了颠簸的石子小路,车里的人陆陆续续醒过来,秦欢估计着快到地方了,伸手推了推付云意,在她耳边轻声道:“付云意,醒醒。”

都快瘫座位上的付云意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祁景,你给爷闭嘴,今天又不是周一!”

坐在前面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的祁景很无辜。

最后,秦欢只得把她脸上的眼罩摘下来,付云意的眼睛缓缓聚焦,看清窗外的景色,才想起来今天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到了地方之后,一帮人手脚麻利地把那些用具都搬下了车,用小推车推到了水库入口,那边有接应的人带他们进入了能捞鱼摸虾的模拟海岸线,几个男孩子顿时兴奋了起来,换上拖鞋、挽起裤脚、抢了鱼竿就往岸边跑。

付云意看了一眼那几个正在百米冲刺的人,随口骂了声“脑残”,就拿走了全部鱼饵,拉着秦欢的手,像在度假一样慢悠悠地往那边走去。

等到那些人搭好了凳子,支好了鱼竿,发现忘了拿鱼饵,再跑回来拿的时候,付云意拎着一袋子鱼饵冲他们笑得得意。

“要鱼饵?叫一声‘爸爸’给一粒。”

祁景这人能屈能伸,一声气壮山河的“曾祖父”回荡在水库上方,付云意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恬不知耻地凑到她跟前说:“你应该给我四粒。”

付云意一脸茫然。

祁景分析道:“曾祖父不就是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吗?”

秦欢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其他几个人也学会了祁景这一招,不是叫“曾曾祖父”,就是叫“曾曾曾祖父”,一圈下来,祁景居然还是辈分最大的那一个,鱼还没钓上,这帮人就撕扯着在海边搞起了辈分争霸赛。

付云意看着他们打嘴仗,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一抬头就看到赵知年清清淡淡地站在一旁。

她凑过去,不怀好意地道:“你不钓鱼呀?”

赵知年看了她一眼:“一会儿可以试试。”

小姑娘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你不要鱼饵呀?”

她那点捉弄人的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赵知年心情好,便配合着她:“哪有钓鱼不用鱼饵的?”

“那你……”付云意做作地咳嗽了两声,实在是还没做好直接命令这神仙叫她爸爸的心理准备,旁敲侧击地暗示,“可是鱼饵都在我这里啊。”

赵知年神色坦然:“嗯,我知道。”然后他就冲她伸出了手。

付云意蒙了,居然有人把空手套白狼这一招玩得这么熟练。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赵知年平静又淡定地叫了她一声:“爸爸。”

付云意吓得把一整袋鱼饵都丢到了他手上。

那边辈分争霸赛落下帷幕,钓鱼大赛随即开始。秦欢也拿了根钓竿和他们坐在一起,祁景本人对钓鱼这种安静又无聊的项目毫无兴趣,但本着照顾新朋友的心态,他还是打算关注一下秦欢的进展。只是他刚过去,就发现秦欢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小册子。

他扫了一眼页眉,《高中必背物理公式》?

他揉了揉眼睛,可那个本子还是真实存在的,秦欢甚至边看边念叨着,听起来像是在计算钓鱼竿的角度和位置。

这种极富文化气息的钓鱼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祁景乐了,拍了拍秦欢的肩膀,自来熟地问:“我想真诚地求教一下,付云意是怎么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的?”

秦欢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扭过头来看着他,圆圆的杏眼眨了好几下。

祁景在心里叹了一声。

嗬,付云意这人还挺靠谱,这姑娘长得也太可爱了。

他转移了话题:“你这个……喀喀,高中必背物理公式,钓鱼好用吗?”

“还不知道。”秦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回答得十分认真,“这都是在理论情况下计算的,实际情况还要钓上一会儿才知道。”

祁景欣赏地点了点头。

嚯,更可爱了。

这时,付云意拎着两个小桶,扯着嗓子对祁景道:“你不是不喜欢钓鱼吗?往那里凑什么凑?过来和我一起捞鱼,搞快点!搞快点!”

说好的让他认识新朋友,还谁抢去谁合适呢?聊个天都被打断,他抢什么?

但付云意的命令祁景实在不敢违抗,生怕自己惹这祖宗不高兴,被她一脚踹进水库里和鱼虾螃蟹共舞。

秦欢声音细细软软地劝他:“你去和小意玩吧,她一个人捞鱼该无聊了,等你们玩够了回来,我再告诉你这些公式好不好用。”

一朵烟花在祁景心里炸开,他也把声音放得不能更轻:“好啊。”

付云意拿了一红一蓝两只小桶,兴致非常高涨,甚至要和祁景打赌比赛。

祁景敷衍地应了一声,这种突如其来的赌约他见得多了,反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付云意胜,他唯一的一点要求就是输了的惩罚能对他友好一些,不要让他完成什么石榴树下倒立洗头这种反人类动作。

付云意似乎也没想好赌注内容,俯下身自顾自地开始捞鱼,祁景看了她一眼,也不甘示弱地捞了起来。

捞鱼和钓鱼不一样,要贴近水面才能捞到。这片区域水深一米到十米不等,也没什么深度的警示牌子,甚至在浅水区搭出一条小路,方便来人走到更深处。岸边没什么鱼,付云意跃跃欲试地就要往里面走。

管理水库的大叔往这边扫了一眼,扬声冲付云意喊了一句“要不要穿救生衣”,自然是被拒绝了,救生衣穿着鼓鼓囊囊的,严重影响行动。

但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能预知半个小时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拒绝得如此果断。

人专注起来似乎就会特别忘乎所以,付云意捞了一阵就找到了引诱鱼的诀窍,慢慢也放肆大胆起来,离深水水面越来越近。赵知年原本在不远处看书,一抬头就看到她正往深水区而去,他没敢直接喊她的名字,怕她被吓到之后直接栽进水里,打算走过去再提醒她。谁知他还没站起来,那边付云意脚下的石子松动了一下,她脚一滑,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岸边。

离她最近的祁景整个人都呆住了。

付云意不会游泳,掉下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不停地往下沉,脚下完全触碰不到池底,也不知道这一片水到底有多深。她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努力往岸边靠,可是头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坚硬石头上,整个人顿时没了意识。

祁景的游泳技术也不佳,反应过来之后,扔了鱼桶就疯狂地喊“救命”。好在失去意识之后,付云意因为不再挣扎而止住了往下沉的趋势,赵知年跑过去时,还在水面上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她的衣角。他估计了一下救人的难度,以一个标准的入水姿势跳了下去。

那片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付云意掉下去的地方虽然离那条小路很近,但是他没办法背着她爬上去,只能先游到浅水区,再游到岸边。岸边的沈桉等人赶过来接应,几个人合力,总算把付云意弄到了岸上。

几个人都不知道溺水抢救的方法,他们只能当场拿出手机搜索,然后试图让她先把呛的水吐出来。

付云意一直不醒,祁景急得不停地埋怨自己,不应该答应付云意和她搞什么捞鱼比赛。其他人也都是小孩子,从小到大磕磕碰碰虽然不少,但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阮时直接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赵知年的耳朵里,他看了看付云意身边挤作一团的人,背过身去悄悄地走远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其实还是抖着的。

他在后怕。

救护车到得还算快,送到医院没多久,付云意就醒了。

秦欢被送回家,其他几个人也都找家长通报去了,付云意刚睁开眼睛,模糊世界还没聚焦,就对上了赵知年那双冷冷的眼。

他表情平静,一双眼睛凉得没有一点温度。

付云意畏惧地眨了眨眼。

赵知年的形象其实很狼狈,衣服还没干,头发也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一条大白毛巾,换作别人,付云意一定觉得这形象很滑稽,但是放在赵知年身上,她就觉得那条白毛巾非但毫无喜剧效果,反而让他有点像死神,马上就要找她算账那种。

她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掉下去的时候大脑发昏把赵知年也一起拖下水了,但好像事发的时候他们之间离得挺远的啊。

赵知年一言不发,付云意越来越疑惑,开始观察起他的脸。

这是什么表情啊?

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是担心还是不担心啊?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稍微缓和一下气氛啊?

她还在绞尽脑汁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那位披着白毛巾的“死神先生”终于发话了,他叫她的名字:“付云意。”

他的语气太严肃,付云意下意识地想敬个礼,再答一声“到”。

赵知年的语气也凉凉的:“这就是你争强好胜的方式?把自己争到十米深的水里去?”

这下她总算听出赵知年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在和他相识一个月,在她进行各种暗戳戳的语言和小动作攻击都无法激怒他后,她付云意终于因为在水库捞鱼失足落水这种听起来就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事迹,成功把这位“神仙”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