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连环套
明亮的餐房内，金镖王半躺在那张唯一的虎皮椅上，享受着美味。
喂他进食的是杜鹃。杜鹃不是他的仆人，而是他得力的属下。每次杜鹃喂食，必定会有重要事。
重要的事当然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那些专门服侍他的仆人就是多余的人，除非在他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才显得有用。
桌子对面坐着吕昇。他是坐在地上的，地上很凉，却也没有他的心凉。
他恐惧又担忧，走进餐房时整个人就凉了。
他微低着头，目光落在最近一个盘中的大闸蟹上。
金镖王吃了十几口菜，才开了口:“凤凤怎么样？”
吕昇喏喏道:“很好。”
“想不想娶她？”
吕昇没有回答，额头却冒出了汗。他知道凤凤是金镖王的女人，他猜不透金镖王的目的，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丢了命。
金镖王道:“我把她送给你了，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你可愿意？”
吕昇忙点头，“愿意。”
“我要你去找梁箐。”金镖王说得很随意，虎头堡的人都知道这是命令。
吕昇却以为这是试探，忙道:“我心里只有凤凤。不会再见梁箐。”
金镖王看了杜鹃一眼，眼神里带着笑。
杜鹃立刻端起吕昇面前的酒壶，给他倒满了一酒樽酒，酒呈碧绿色，清澈见底。
金镖王坐直了身子，笑道:“这是我亲自酿造的‘芳草心’喝过的人都是对我忠心不二的。”
吕昇立刻端起酒樽一饮而下，酒不烈，有股淡淡芳草香。
金镖王很满意，道:“叶家有一世代传承的宝盒，我想知道关于宝盒的所有秘密。你能做得到吗？”
吕昇心中万分为难，想找理由推脱，当看到金镖王犀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事，他只说了一个字:“能。”
“很好！”金镖王又靠在了椅背上，“一个月的时间。你回来就能娶了凤凤，还会有自己的宅子。超过一个月，你不用再回来了。”
吕昇心想:“不用回来？那不是更好！”他得意之时又听到了一句话。
“这芳草心是好酒，喝下去的人一个月后就会心脏爆裂而亡，死得会很痛快，不会有任何痛苦。”
吕昇脸已煞白，跪倒磕头:“城主饶命！城主开恩！”
金镖王道:“想活命，就在一个月之内回来。只有我有解药。”
“是，是，是，我一定打探到宝盒秘密。”
金镖王唤了声:“静儿。”
门口的静儿立刻对吕昇说道:“吕公子请。”然后走出门外传了话，又返回站在原位。
金镖王听着吕昇远去，对静儿说道:“珠儿那边有什么消息？”
静儿道:“暂时还没有。她跟丢了叶飞，现在去了司徒府，叶飞伤好之后肯定会去找她。”
“你没有告诉她叶飞在汝宁吗？”
静儿心中一寒，忙解释道:“当时珠儿被围，叶飞被梁箐救走，她突围后梁箐已经早已远去。她当时也是乔装易容出现在丐帮总舵。原本的她应该就在司徒府等待。如果她突然出现在汝宁，会引起叶飞和梁箐怀疑。所以属下认为，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金镖王道:“叶飞什么时候能伤愈？”
静儿道:“那一刀避开了重要内脏，但是如果没有明医，恐怕也是有性命危险。所以白头翁去找了神医齐妙手，按时间算，齐妙手现在应该已经见到叶飞了。”
“珠儿接二连三破坏了我的计划，她爱太自作主张，定要惩罚！”
静儿道:“主人，珠儿她因为并不知道白头翁也是主人的属下，担心叶飞丢了性命无法完成任务，所以才犯了错，请主人给她一次机会。”
金镖王沉吟不语，瞧向杜鹃，说道:“你去，帮帮她。出手不要太重，要让叶飞亲眼看到。”
杜鹃道:“是！属下明白。”
金镖王又对静儿道:“司徒府的人在什么地方？”
静儿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武功高强，所以……”
金镖王又瞧向杜鹃，“你去查明他们躲在哪里。”
杜鹃道:“是，属下一定找到他们。”
金镖王又对静儿道:“司徒府的人已经和丐帮结下了深仇。只有他们互相残杀才能对我们有利。除去这两家，我才能睡得安稳。丐帮人数众多，还需要加一把火，你去再给他们找一些仇人。”
静儿道:“是！主人！”
明德医馆，汝宁府最有名的医馆。医馆中有四名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郎中，四个人是亲兄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深得人心。
此刻四兄弟全都一筹莫展，望着床上的叶飞，直摇头叹息。
叶飞胸膛还插着弯刀，人还在昏迷，气息奄奄，命悬一线。
梁箐站在旁边焦急又伤心，不断地催促拜求四位郎中。
“四位神医，请你们快想办法啊！已经三天了，不能再耽搁了！”
郎中老大说道:“姑娘。我们已经真的尽力了，暂时只能保住他一口气，请姑娘另请高明吧。”
梁箐气道:“他这样子不能移动，怎么另请高明？这里你们的医术最高，你们赶快想办法，他要死了，我杀了你们！”
郎中老二道:“你杀了我们也没办法。他这一刀穿透了胸膛，刀只要拔出来，命也就没了。”
梁菁道:“你们不是神医吗？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看你们就是庸医！”
郎中老三道:“姑娘，他这是严重的刀伤，如果是其他的顽固病症，我们倒还有办法，可唯独这刀伤，我们实在不敢冒险。”
梁菁道:“人都要死了，你们还不敢冒险？等着他死吗？有什么办法都快去做！”
“不可，不可。”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个头发胡须全白的老人。老人微驼着背，肩上搭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白布袋，一手拿着一根和他齐高的弯头拐杖，拐杖上绑着两个葫芦，一红一紫。
郎中四人异口同声:“你是何人？”
老人道:“老夫略懂医术，别人都叫我齐妙手。”
五人惊愕。
梁箐道:“您就是江湖中传说的妙手还魂齐神医？”
老人点头:“是我。都是别人乱传，该死的人我救不了，不该死的人死不了。”
郎中老大躬身道:“原来是齐先生，先生怎么会突然到访？”
齐妙手道:“云游四海，出现在那里都会是突然，也都会是理所当然。我正好路过此地，听闻这里有难医的病人，所以来看看，学习学习医道。”
梁箐着急道:“老先生，有话以后再客气，快来看看我叔父。”她这三天一直这样称呼叶飞，为得就是遮人耳目。
齐妙手来到床前，只看了一眼，伸手取下一红色葫芦，掰开叶飞的嘴，往他嘴里灌了几口。然后又取下紫葫芦，在伤口上洒上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梁箐忍不住问道:“这葫芦里的是什么？”
四个郎中也很想知道答案，都期待着得到答案。
齐妙手只淡淡说道:“救他命的东西。”然后瞧向梁箐，“你会缝衣服吗？”
梁箐不明其意道:“会一点，手艺不是太好。”
齐妙手从布袋取出两根针和丝线。丝线穿进两个针孔，递给梁箐一根，道:“你前面，我后面。”
“啊？”梁箐已经明白了，惊道:“不会是缝伤口吧？我……我不行的。”
“那你就等着他死吧。”齐妙手收起针，转身就走。
梁箐忙拦住，“先生，我……我听你的。”
齐妙手对四个郎中道:“伤口缝合之后的事我就不管了，都交给你们了。”
四个郎中忙点头。郎中老四立刻下去开始配药。
齐妙手把叶飞扶了起来，扯开伤口处的衣服，伸手握住了刀把。“噗”的一声，腰刀被拔了出来，前后两股浓稠的血块就涌了出来。血块流尽，变成了温热的鲜血。
梁箐用布捂着前面的伤口，齐妙手已经动手缝了起来。
郎中老大提醒道:“姑娘，你想救他就快动手，捂着是没用的。”
梁箐缝衣服还算可以，缝起人来，手就开始颤抖。
郎中老三说道:“姑娘，我来。”
梁箐很感激地把针交给老三，静立一旁满怀希望地看着。
伤口缝合得很快，齐妙手不仅医术高明，针线活也是一流。
“一千两。”齐妙手向梁箐伸出了手去要银子。
梁箐只顾高兴，竟忘了诊治费用的事，现在十分尴尬道:“老先生，我……我只有二十两。不过我有了银子一定会给的。”
齐妙手阴下脸来，道:“没有银子不早说？看你可怜，又一份孝心，等他醒了，让他带着银子找我，我会在洛阳城外牡丹园中等他。”
梁箐感激万分，道:“我们一定去。”
齐妙手走了，四位郎中熬好了药给叶飞灌下。
六个时辰后已是第二天上午，梁箐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坐在床前困得打起了盹。
“珠儿……珠儿……”叶飞微弱的声音传来。
梁箐惊醒，看到叶飞好似在做梦，梦中还呼唤珠儿的名字，不觉醋意浓浓，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气道:“就不该救你！”
叶飞突然醒了，听到这句话，惊喜道:“表妹。”喊完这两个字，心情突然又低沉下去，脸上也有了痛苦之色。
梁箐担心别人听到，忙低声道:“别乱说话，我是你侄女。你相貌恢复后怎么叫都行，现在必须是我叔，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相貌恢复后，就不用再怕丐帮的人了。你现在姓张，我叫张菁，你叫张贵。”
“这是哪？”
“汝宁府，你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你不要乱动。”
“汝宁府？”叶飞吃惊道:“我怎么会在这？”
梁箐道:“你忘了吗？你差点死在丐帮手里，我把你从丐帮总舵救出来的。”
“那是丐帮总舵？”叶飞想起在密室被白头翁打晕，醒来就被吊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还在池州附近，没想到已经到了丐帮总舵汝宁府。
“我看你不仅相貌变了，心也变了，你……”梁箐起身到门口听了一下，屋外没有动静，又坐回床边，道:“你心里还有我吗？”
叶飞握紧了拳，苦涩道:“你心里只要有我，我心里又怎能没有你？”
梁箐听出他话中讥诮之意，道:“你说什么！我心里没有你我会千里迢迢赶来救你？我命都不要了把你扛出来，给你找郎中，你却说我心里没有你？你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和珠儿在一起？”
叶飞沉默了半晌，想解释，又放弃了，道:“是，是珠儿照顾我。”
“好啊！我明白了！难怪她突然要走，你们提前约好的是不是？你们……你们……你们是不是已经……已经在一起了？”
叶飞惨笑，“我只是又丑又瞎的老人，你是我娘子都嫌弃我，珠儿又怎么会看得上我？”
梁箐的心突然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她知道叶飞为什么这样说，只因为当初在永福客栈她的沉默。
她长吁了口气，道:“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只要不休了我，我永远是你的人。”
“真的吗？”叶飞激动。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梁箐握住了他的手，说得很诚恳。
叶飞激动的人一下又平静了，只因听到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没有骗过吗？如果真的没有骗过，又岂能现在这样？
他不愿再想这些，道:“娘呢？”
“去了兖州。等你好了我们就找他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