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公主的消息
溪涧清舞重新冷静下来。
“若殿下试药后没有感到不适,臣,便先告退了。”她这副面皮刻意做得如同邻家小妹般人畜无害,笑起来的时候又清雅又恬淡,不笑时杏眼下垂,温温和和,那么瞧着人,显得乖巧轻柔。
这一副平静的模样惹得皇甫秋翼多看了一眼,觉得她今日异常温婉贤淑。
然,方才溪涧清舞一阵子的心路变化,他一概不知。而后他又是随意应了下,便处理起军事来。
末了,想起她还是被软禁状态,他抬手打算招呼士兵,重新将她关起来。
溪涧清舞反应过来,率先一步,从容道:“不劳殿下费心了,臣这就回营帐,不再来回走动……”说着朝门口踱步。
她凝脂般的素手撩开门帘,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便转了方向。
她才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帐子里!
她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近看,精致的眉眼却是敛着的。
一股藏不住的乖戾。
……
溪涧清舞在离地牢不远处的一个营帐里,发现正在研磨草药的阿石。
“阿石。”她声音脆脆柔柔,楚楚动人。
“姑……姑娘,请问有什么事?”阿石起身,一见是她,耳根一瞬间温红起来。
溪涧清舞一头乌黑自然的直发被随意扎起,露出细腻莹白的脖颈,恰到好处的民国风穿搭特别衬她的气质,整个人透着一股清丽的感觉。
她那一水盈盈的杏眼,明如秋水,眼底荡漾着温柔的笑意,开门见山道:“我想请阿石帮个忙。”
“姑娘请说。”
“阿石想不想,回家照顾自己的母亲?”她礼貌地微笑着,那熟悉的笑脸上浮现出一股公事公办的客气。
想啊!当然是想的。
可是阿石纵使是个老实人,却也是聪明的,但溪涧清舞的提问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姑娘的意思是……?”他不明白。
她微微一笑,笑容淡淡,又渐渐弥漫开来,显得聘婷秀雅:“之所以现在阿石就可以回家,是因为我有其他的事情叫你去做。”
“……?”阿石面露疑惑。
溪涧清舞不急不徐道:“我承诺阿石医好你母亲之事,定是会做的;
只是在此之前,我想问问阿石,在军营里呆这一年半载,难道没有对晋升的渴望?”
肯定是有的。她见阿石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办了,她笑如出水芙蓉。
“作将军需要高超的武艺和机敏的智谋,我知道一人,可以教授与你。只要你点点头。”
阿石有些惊愕地绷大眼睛。溪涧清舞知晓,他信了她。
“而且,”她郑重其事道:“有人会替你北战。
“除却你我,这天地间,无人知晓‘阿石’换了人。”
等她说完,溪涧清舞觉得有些羞愧。
她觉得方才那番话像极了小说中的“反派”角色,若是她再配合地狞笑两声,或许都能够坐实身份了。
但她不是一朵倾世白莲,何为分寸,她拿捏地清清楚楚。
北战出兵当天,她会扮作阿石,混在军营中。等临近雪峰裂谷之时,想方设法阻止军队通过。
计划似乎天衣无缝。
“不行!”阿石大吼一声,她顺着声音朝他看去,见后者愤怒地皱着眉头,双手紧握双拳置于身侧:“我阿石虽然本事不大,但绝不能作贪生怕死之人!”
要想让他当逃兵,想也别想。
溪涧清舞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又瞬间消失。她觉得方才阿石这一吼,似乎坐实了自己“恶人”的身份。
可不就是恶人,为了皇甫秋翼,作了多少次恶人,她自嘲一笑。
“啊……姑娘抱歉,我并非有意朝姑娘发怒,”阿石见她细细的眼角眉梢垂落,嘴唇露出一抹苦笑,以为是自己方才言语伤到了溪涧清舞,遂语气峰转,饱含歉意道:“我只是不想当一个逃兵,作为男人,理应当为一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溪涧清舞雾眉淡扫如远黛,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阿石。
她曾以为,阿石来北地征战是为了找机会治她母亲的病,他本应当欣然同意她的提议,然后把身份“借”给她后远走高飞;但事实上,他却是渴望留下来,留在这战场上,建功立业的。
确实是超出了她的预想,溪涧清舞朝阿石淡淡一笑,道:“无妨,我没想到你是如此热血之人。虽鉴于此,我还是有一事想请阿石帮忙。”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她算是领悟到,王昌龄写下的这句诗词是何等的壮阔豪迈了。
“何事?”
“你有多余的军装吗?”
……
北战的前一晚,皇甫秋翼的营帐里仍灯火通明。
他端坐在书桌前,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乌发如缎,随意地用跟深蓝色的带子束起;外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眼睛深邃有神,显得整个人慵懒又知性。
营帐外,北地的夜色淡淡,婆娑的月影是夜的主旋律,月光下士兵身影匆匆忙忙,有人搬运着武器,有人整理着军装,还有人,在这朦胧的光芒中,踏月出行。
一名士兵,轻轻扣了扣皇甫秋翼门帘旁的木柱子,踏进内帐,后者从层层叠叠的书卷中抬起头来。
“何事?”皇甫秋翼的嗓音磁性又低沉,缓缓道。
士兵身材娇小,厚重的头盔沉沉地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其真实长相。士兵双手托着托盘,上面简洁地摆放了一杯一壶。
“夜色阑珊,将军饮些水,休息下吧。”士兵音色雾囔囔的,夹杂着明显的鼻音,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皇甫秋翼同样察觉到了,直视着士兵,深邃的眼神中暗含疑惑,浅浅淡淡。
“你声音怎么了?”
“哦哦,回将军,俺前些日子生病还未痊愈,所以声音才这样。”士兵说话吞吞吐吐。
皇甫秋翼目光没有移开,就那么默默地凝视着士兵,眼神若有所思。而后,他淡淡道:“本王知晓了,你且放在这里吧。”
士兵走上前,趁着放托盘的功夫,小心翼翼地扫了下皇甫秋翼手上的战略图。
地图上裂谷雪峰位置,插了面绛紫色的军旗,旗子旁有一面油纸,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将军”二字;在离裂谷较远一处,插有一面更小的军旗,从旁墨水勾勒出“副将”字样。
同之前看到的北地战略图并无二致。
确是没有任何改动。
隐约间,士兵娇小的身子,连同那厚重的头盔,似乎皆耷拉下来。
没错,士兵就是溪涧清舞。
她换了张长相老实忠厚的男人面皮,穿戴着从阿石那里借来的军装。
此次前来,她携十二分的勇气,就是想最后赌一把,见见皇甫秋翼是否真正相信她。
可惜……即使她三番五次规劝、不厌其烦阻止,所有能想到能做的全都实行了一遍,他仍旧无所更改。
这男人,未免太自信了些,溪涧清舞咬牙想到。
自她把托盘放到书桌上后,便再无动作。皇甫秋翼抬头睇了她一眼,打算随手招呼着把人打发走,却瞧见她定定地站在案几旁,一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皇甫秋翼不明所以,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里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莫测之色,语气有些不耐烦道:“站在这里作甚?”
“好的将军,俺……俺这就走。”
做戏要做全套,溪涧清舞继续保持那晦涩生冷的憨厚腔调,作势木讷踉跄地离开。
出了营帐,她回想起方才凌兰阮借猎鹰送来的纸信,来时担心被旁人察觉,便匆匆忙忙将卷纸塞进衣袖间。
躲避旁人,小心谨慎地返回营帐,她迫不及待地展开卷纸。
卷纸中密密麻麻但又整齐划一地写满了字,从一行一列开始,顺序读下来会全然不知其所言,因为这是影湘阁的加密信件。
为避免在长途递送过程中,信件被中途截胡,影湘阁内一致约定,对需要猎鹰寄送的信件实施多层加密,即使信件真的被旁人截获,也无法获得其中的真实内容。
除此之外,信件加密的方法,也会随同时间流逝而定期改动。
溪涧清舞耐心地读了一遍,便知晓了卷纸内信息大意:
皇城内有消息称,明耀国南城皇帝专门寻找画师,打算绘制南庭二公主画像。
南庭二公主?
溪涧清舞回忆起,她第一次在五王府为皇甫秋翼送迷迭香之时,便从贸然到访的皇甫宫霆那里听到过南庭二公主的消息。
众所周知,明耀国自皇甫南城即位以来,从未立过太子,便是因为皇帝下过命令:南庭二公主,倾国倾城、才貌昭昭,可惜多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唯有找到她,并与之结为夫妻者,才能被立为太子。
然多年时光,飞逝而过,全明耀国关于二公主流言飞起:有人说她隐居蔽日;有人说她已经仙逝;还有人大胆猜测,“二公主”此人,仅仅是一个虚构角色,她只是皇帝为不立太子而编造的谎言……可惜,却没有一版经过官方证实。
而今,真相似乎,要随着二公主画像的出现,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