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我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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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长夜微光

红袍神甫狰狞笑着,不断发出嘲讽的笑声。这就是招惹月影教会的下场,你比我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死。

程泗等人本还想庆幸敌人被打倒,结果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仪式。他们的情绪在短暂惊喜后,又如同坐过山车般直冲而下,跌宕起伏。

李时站起身,看着周围变幻神秘的仪阵,神情凝重。

见李时神情不好,夜刀内心不禁犯怵。强大的病人也没有办法了吗?这该如何是好。

与夜刀的担忧相反,李时并不是因为破局无望而神色凝重,而是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仪阵非常眼熟。

对了!这不就是血影会那天用出的仪式吗?

也难怪李时觉得眼熟,怎么昨天晚上的表演在今天又来了一波经典复刻?

当时李时也以为自己要被献祭了,结果发现献祭的是邪教徒自己。按照这个来推测,这个仪式并不是随意献祭仪阵的人,而是有筛选条件的,至于筛选条件是什么,他暂时还没有思路。

“你不会以为,这个仪式真的会献祭所有人?”李时脚踩着红袍神甫,玩味地说。摧毁这种自信的人的希望,也是一种乐趣。

红袍神甫听此笑声更加猖狂,“你不会怕了吧!你要当鸵鸟,我可不介意。哈哈哈!”

“鸵鸟是你吧。”李时淡淡说,丝毫没有露怯,“你身为月影教会的红袍神甫,又怎么会不了解。你认为,一个范围如此大,没有一点仪式材料的献祭仪式,可能存在吗?”

李时继续说:“要么这个仪式是假的,要么,是有人在充当仪式材料。”

在红袍神甫听来,李时的话震耳欲聋,彻底击碎了他的信心,放大了他的怀疑。

是啊,他也不是没有学习过仪式,执行的仪式也得有十次以上了。按照经验规律来说,每个仪式都会有它固定的咒语,仪阵,施法材料和目的。

而一个能够献祭如此大范围内的所有生物的仪式,竟然没有看到一点施法材料。

红袍神甫越思索就越怀疑,他越来越相信李时的说法了:他们就是仪式的材料,月影教会欺骗了他。

“呵。”红袍神甫似悲哀得冷呵一声,双手张开,躺平在地面,望着天空繁星无言。

李时问:“你不愤怒吗?”

“愤怒?我早就将我的一生奉献给神灵,教会是神灵在人间的使者,他们想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被欺骗那又如何。”

李时沉默以对,他转身抬起叶菱,招呼着呆若木鸡的众人:“还傻愣着干什么,走吧。”

没意思,很没有意思。他想要的不是这种虔诚,他渴望的是破灭。

在仪式的红光弥漫中,李时带着众人离去。早已注定要被献祭的红袍神甫和邪教徒们,在仪式中慢慢消散。

回城的车上,只有司机、主管雷桐和李时三人。其余赏金猎人因为受重伤被直接送去医院。

“病人先生,我都听程泗说了,你一个人就击败了诡异和月影教会的红袍神甫,实在是厉害啊!”雷桐主管一路上不断找着话题。

李时眼神望着窗外行人,不咸不淡地回道:“过奖了。”

“任务已经完成了,奖励呢?”李时说。

“已经发放到您的黄金卡上了,在原基础奖励上翻了一倍。总共是十万联邦币和两百积分。”

这次任务的奖励可谓是让黄金楼大出血,两百积分就算是一名黄金猎人也得要足足半年的时间才有可能挣到这个数目。

但李时并没有在意,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雷桐又说:“病人先生,我们黄金楼这边有个特殊猎人的合同,能让您在接取任务时的分成更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没兴趣。”李时干脆道。这样的合同无非是想要留住他,但李时的能力特性决定他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放弃赏金猎人这一身份。

虽然这样的合同能分成更多,但想必肯定会对任务有更多的要求。李时目前对那些邪教组织更感兴趣。

“要不我给您细细讲下,这个合同......”雷桐主管还想挽留下李时,黄金楼的楼主直接向他下令要尽全力拉拢李时,最好能让李时与黄金楼彻底绑定。

但李时并不想听这些废话,说:“让我静一静,谢谢。”

“哦。好的好的,不打扰您了。”雷桐主管尴尬地转回身。

此刻车窗外是繁闹的娱乐中心,轰鸣声、哨声、斗殴声、发狂声等等各种噪音响起。李时向上看去,是高耸的混凝土建筑,它们遮蔽了黑夜星幕,像关住人类的四角牢笼。

再往前开进,车回到了绿化区,回到了地下城黄金楼。李时也按往常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次他没有心情接着逛平民区,尽管这次任务确实有趣,但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眼始终给他很大的压迫力。

他不怕和诡异决斗,但他怕人类的阴谋。

月影教会到底在图谋什么?

短短两天,他经历了血影会的献祭,商城的平民献祭,暗影会的献祭。

按照蟑螂定理,当你频繁看到恶心的蟑螂,就说明你的家里已经出现一大窝的蟑螂。

更何况这里还是中央城!整个联邦经济最繁华军事最强大的城市!献祭仪式竟然能够频繁出现,这很不合理。

月影教会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在联邦眼皮子底下跳舞,骑在老虎头上拉屎。它们到底是有怎样的底气才敢这么做?

这时,李时想起他在调查局情报中看到的一段内容:“月影教会在全联邦十几座城市造成巨大破坏,造成平民伤亡无数,是联邦的首要剿灭目标”

李时想着想着,从床上蹦起来,拿起智能面板,一番搜索。

在千度的搜索引擎中,最近七天关于邪教组织的新闻是越来越多,几乎每座城市都存在这个问题。但当李时试图在千度上搜查“月影教会”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没有一点信息,全是毫不相干的新闻。

李时有了灵感。

结合调查局的情报,以及联邦对消息的封锁。李时灵光一闪,他的直觉告诉他:联邦并不想彻底消灭月影教会!

当李时产生这个想法,他先是下意识地否定自己。但他思索着脑海中的种种疑点,又认为自己的直觉可能是正确的。

假设联邦想彻底消灭月影教会。他们应该做的是宣传月影教会的邪恶,警惕各大城市防范月影教会的渗透。

接着联邦要深挖每一件关于月影教会的事情,刨地三尺挖出月影教会的驻点等信息,争取用大火力一网打尽。

这是联邦对付邪教组织的一贯操作。

可联邦在面对月影教会时的做法完全不符合一贯操作。

他们强力封锁信息,不让世人知道这一组织;他们没有或是没能大力打击月影教会,导致中央城连续两天出现三次献祭仪式。

想到这里,李时对自己的直觉,联邦并不想彻底消灭月影教会,相信七成八成。除非有更离谱的事实才能推翻这一猜测。

李时又回忆到可疑的一点,他早早就有所怀疑的点,为什么调查局在所给的信息的末尾提醒他,商城的仪式幕后黑手是月影教会?

他的A小队一向是对付诡异,从来没有主动接受过邪教组织的任务,按理说杨局长是没有必要提醒他的。

而杨经武特意提醒了他,让他能够接触到月影教会的情报。以他和杨经武的交情,李时怀疑,杨局长是为了让他做什么。

让他去消灭月影教会?以杨经武对他的信任,恐怕真有可能。

李时躺回柔软的床上,喃喃自语:“月影教会,联邦,调查局。”

可以确定,三者在看不见的领域暗暗角力。

“啊——我困了,睡了。”李时打了个哈欠,而后盖好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又是寻常的一个早上,李时准时到达调查局打卡上班。昨天他翘了下午的班,工资可是扣了一半。定个小目标,准时上下班,然后直接回家。

“早。”李时走进办公室,对新乾宇打个招呼。

新人总是喜欢早到,不知道准时上下班的幸福。

“啊?早。”新乾宇一时没反应过来,生硬地回应。这应该是他不知道的古代礼仪。

自从他昨晚奋笔疾书,加班整整两个小时才完成《名人名言名句》的抄写。他推测,李时队长应该是个古文学的狂热爱好者和忠实的践行者。现在这声“早”更让他坚定自己的猜测。

李时坐到座位上,向新乾宇道:“抄完了吗?”

新乾宇递过去一本笔记本,自信满满地说:“抄完了,您尽管问。”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句话的意思。”

新乾宇大声道:“意思是人终究免不了一死,但死的价值不同,有的人的死比泰山还重,有的人的死比鸿毛还轻。”

这句古话非常贴合新乾宇的想法,人的价值是不同的。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这句话怎么解释。”

新乾宇想了想,有些别扭地开口说:“爱别人的人,别人也永远爱他;尊敬别人的人,别人也永远尊敬他。”

对于新乾宇而言,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说自己是傻子般羞耻。这句话很让他别扭,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李时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抄完这些,有什么感触吗?”

“有。古人的一些思想很伟大,对现在的人有很大的启发。另一些落后的思想也对我们起惊醒作用。”新乾宇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自己说的中肯一点,辩证一点,肯定没有问题。

但李时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他摇摇头,说:“你错的很离谱。”

“为什么?”

李时没有解答新乾宇的疑惑,而是问:“薯片的论文有思路了吗?”

此话一出,新乾宇浑身打了个激灵,面容逐渐苦涩。

在回到家中时,他有思考过,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方向,又是足足一个小时的折磨,他依旧完全没有思路。

李时看见新乾宇憋红的脸,知道他没有思路。李时沉默,思索许久,问:

“之前你为什么不肯在室内吸烟?”

李时回到他最初考验新乾宇的时候,既然新乾宇与常人的反应有所不同,必然有可以塑造的点。

新乾听到李时的问题,短暂惊讶后,答:

“当时就想着,有规矩就不要轻易去违反。”

“又为什么,我用‘物理的方式’考验你时,你还能保持冷静?”

“...”新乾宇突然沉默了。

李时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一个答案,哪怕不算答案。

过了会,新乾宇缓缓开口,声音沉重:

“两年前,我还没参加调查局培训时,家里遭遇了诡异,父母死了。”

“是我害死我父母的。我没有遵守规矩,将自己被选上调查局培训名单的事告诉了身边人。”

“结果是我被邪教组织盯上了,诡异闯进了家里。”

“那一刻,爸妈的眼神,不再是骄傲和欣喜,而是愤怒和恐慌,他们逃避着,质问着。

最后,我凭借高超的身手撑到调查局的救援,爸妈他们却永远不在了。”

这些是新乾宇的回忆,接下来,他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在你扇我巴掌的那一刻,其实我很愤怒。但你那一巴掌,扇在我的左脸上,和父亲一模一样。我突然看到父亲责怪我的愤怒眼神,看到母亲死前的绝望神情。”

新乾宇说到激动处,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你知道吗!就那一眼,我就像掉进冰冷刺骨的深海,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了。一种直击灵魂的情绪将我击倒,而我完全不认识这种情绪,只感觉心很痛,发自灵魂肉体的痛。”

“有些规矩必须要遵守,不只是为了自己!”

像是发泄完了,新乾宇又苦笑道:

“讽刺的是,要不是您那一巴掌,我怕是会永远忘了这些事情。就像现在,我再也记不起我当时失去父母的感受了...”

新乾宇沉默了。李时听罢也沉默着。这是一个悲伤但又可怜的故事。

想了很久,李时打破沉寂,说:

“你刚才说‘有些规矩必须遵守,不只是为了自己’。”

新乾宇点点头,低头不语。

“带着你说的这句话,去写那篇论文。”

新乾宇猛地抬头看向李时,瞳孔震动。

他似乎想通了点什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把这个通道给凿穿。

新乾宇当即奔回位置,抄起纸张,奋笔疾书。

他忘了父母的痛苦,忘了死亡的悲伤,忘了过去的家。“遵守规矩”成了他关于过去的唯一记忆,他不能再次失去了!

新乾宇找到了“不只为自己”的过去,这就像黑夜中的一道微弱的光,在将要熄灭之时,照清前进的方向。只要他继续摸索下去,就能论证:为什么我们不能“整点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