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在外面
这位堂姐，便是这一个月才从太子妃登上皇后宝座的成国公府大小姐。
顾清颜与这皇后姐姐素未谋面，心下害怕至极，忧心不已。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背着顾远偷偷读过书，知晓皇宫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波云诡异，算计四起，尔虞我诈。
而她这样的心思，恐怕在宫中仅仅只是侍疾，也是举步维艰。
占着皇后堂妹的身份，又不正经的主子，想来也没有人会将她放在眼里。
说是侍疾，不过是一个奴婢。
于是，她毅然决定给王老爷当妾室，总好过皇宫那等地方。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离开前，父亲派了暖冬给她端上一碗糯米元宵，并带话：今日一别，父女情断。
她没有细想，含泪吞下，上了花轿。
却不曾想，轿子起步没多久，唇角就流下一摊黑血。
原来，父亲从未想过让她入王老爷家里，是要让她死在外面。
顾清颜脸上泛起苦笑，想必是觉得她太过肮脏。
父亲要让顾家清清白白，才会要她死，她也是死不足惜。
顾远这人极为好脸面，本身也没有什么特长，目前在金陵城也不过是个闲散六品官，南州通判。
他一门心思都在趋炎附势上，只想为自己加官进爵，为此儿女都不管不顾。
大哥送入京城准备赶考，二哥被他送去了军营自生自灭。
或许父亲眼里，只有自己。
会将她毒死，想来是怕自己辱没了金陵顾家的名声，才会在她被偷偷送去当妾的路上，了结她的性命，也是担心王老爷发现她没了清白会发作。
如今看来，必然是重生了，恰好就是她面对选择的时候。
可眼下，她依旧和五公子有了夫妻之实，还过了一段不清不白的日子。
顾清颜心知肚明，上一世她选错了路，不该同意去当什么妾室，若是选择去京城给皇后娘娘侍疾，便不会这样。
毕竟她入宫，兴许还有其他的可能，也不算父亲的弃子。
父亲这般，家中自然也留不得。
对，她要去京城才对！
秋风秋雨阵阵凉，顾清颜心口微疼，却觉得再凉也比不过人心的凉。
“暖冬，你去告诉送信之人，我明日送了二哥后便进京，片刻都不耽搁。”顾清颜咬唇道。
暖冬叹了口气，点点头。
“是，小姐，奴婢马上去。”
待暖冬离开后，顾清颜拥着棉被，狠狠地哭了一场。
哭自己识人不清，也哭自己悲惨的命运。
良久，她抬起头来，眼中闪着坚定。
既然老天爷怜悯她重活一世，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被父亲牵着鼻子走，重蹈覆辙。
顾远重男轻女，前面两位姐姐被他亲手掐死，这还是府中老管家偷偷告诉她的。
所以，顾清颜是第五个孩子，除了现在的两位哥哥外，还有两位死去的姐姐。
大哥二哥都管她叫小五，也是为了纪念两位被父亲掐死的姐姐。
她死后，亲眼见到两位哥哥的惨死，身首异处，再也无法魂归故里。
这些，都是顾远一手造成！
顾远杀了她，也害死了她的两位哥哥。
虎毒尚且不会食子，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怎配为父！
必须要进京，一定要阻止哥哥们的惨剧发生。
顾清颜木然地擦干眼泪，默默起身为自己收拾离家的行囊。
怎奈，家里清贫，仅有那件算得上珍贵的东西。
翌日一早，顾清颜便前去送她二哥，二哥顾玄武是从军营出发，这一次直接去战场，只是会路过十里亭。
十里坡有一处凉亭，名叫十里亭。
身着黑色劲装男子左手提剑，目光时不时看向城里的方向。
在不远处，还有一队人马，同样停下休息。
若是仔细查看，便能看出这亭中男子与顾清颜有六分相似。
马车轮毂发出的响声由远而近，男子逐渐露出笑容。
不多时，破旧的马车停在凉亭前方。
接着，一个丫鬟从马车上跳下来，撩起车帘，将里面的人给扶下来。
“二哥。”
顾清颜一声轻唤，眼中似有泪水打转。
其实她在死后，记得自己漂浮在空中，亲眼见到了两位哥哥临死前的惨状。
再见顾玄武，好似他身上依然满是鲜血一般。
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柄弯刀划破顾玄武的身体，锋利得轻易将肉割下来一块。
顾玄武一直咬紧牙关，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惨叫出声。
大哥顾景辉在旁边撕心裂肺怒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哥身死。
但对顾玄武动手的人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惨叫声，他眼中闪着兴奋，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弯刀主人的恣意嘲笑，周围的士兵神色木然，他们跟在此人身边，早就清楚他的性子如何狠辣。
如今这场面，也是见怪不怪。
那秃鹫，依旧盘旋在上空，伺机而动，目标是顾玄武的尸身。
偏生，弯刀主人还笑着问顾景辉。
“怎么样，你现在难受吗？”
最后顾景辉也死得凄惨，并不比顾玄武好多少。
若不是顾远，大哥二哥何至于有这样的下场！
顾清颜几乎要控制不住，眼泪不断掉落，鼻尖泛红，上气不接下气。
她迫切地想要抱着哥哥大哭，告诉他心中那些痛苦和不安，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也被顾远吩咐丢进了乱葬岗。
这还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小五，你来了。”
兄妹俩在凉亭坐下，顾清颜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今能说的，也不过是让顾玄武好生照顾自己。
“二哥此去边关，务必要小心些，莫要受伤。如今现在战事吃紧，身处于边关，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二哥有个什么，我便真的没有办法了。”顾清颜颇为担心。
顾玄武叹了口气，“小五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不要委屈自己，他不配为父，你也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既然决定要去皇宫给皇后娘娘侍疾，应该小心谨慎，去侍疾并非是好事。如果你能平安，即便是不嫁也人无妨，哥哥养你。小五记住，荣华富贵皆是过往云烟，一切还有哥哥在，大哥二哥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