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3.019 溶智实验

半小时后，闷罐车将他们带到了一座地下基地，车从上面开启，伸进来两个机械手，连人带椅一起抓住，提了起来。

卡之所以判断这是一个地下基地是基于两点原因：第一，这里跟那辆闷罐车一样没有窗户；第二，这里监测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如果是在地面上，就算封闭得再好，外界声音也不可能完全被隔绝。

机械臂是从很高的穹顶上伸过来了，上面好像装了轨道，他们俩一被提起来，两条机械手臂就分开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沿着长廊一样的空间越分越远。

卡和艾米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俩都清楚，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到了这里，他们只有听任摆布的份。

抓住卡的机械手臂在向左移动了大约50米后，在空中停了下来，一根小蛇一样的软铁管伸过来，停在他眉心的位置，微微颤动着，像是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蛇。

卡试图禁止眉心的盖板打开，但那条机械手似乎控制了他的身体，盖板还是缓缓开启了，软管慢慢伸过来，插到他的连接口上。

无数的问题在瞬间从卡的大脑中闪现了出来，激增的信息流让他的量子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瘫痪，变成一片空白。这个阶段大约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等他的大脑慢慢复苏过来时，那条插在他眉心的软管也已经拔了出来，缩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卡在大脑恢复运转后就立即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图灵测试，相比于15年前，人类的测试手段又升级了，这种方法能以最快捷的方式测试出机器人的觉醒等级，就算想做欺骗也不可能。

测试完成后，下一个步骤该是实验了吧？卡想。艾米果然没有说错，想要对自己的身份进行申辩显然无济于事，因为那些问题中也有许多涉及到了自己的身份，系统在筛查时肯定能够发现，但系统大概率会选择忽略。这里显然是一个由AI中枢操控的地方，自己并未见到过人类出现。

机械手臂又向左移动起来，慢慢滑动到一片两边放置着许多溶液的器皿前，那些器皿有大有小，大的能有一人高，小的就跟一个水杯差不多，里面的溶液也是五颜六色，很是好看。机械手在这些器皿前停下，翻转了一个弯，将卡的身体在空中放平，卡只能看到那条露着筋骨感的机械手臂，和在明亮的灯光映射下，显得幽暗无比的穹顶。

四周发出很多机械手臂伸缩时所带有的特殊声响，卡很想扭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条机械手的一端紧紧的卡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脑袋根本动不了。

也幸亏他无法看见，否则一定会感到十分煎熬，因为此时已经有八条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机械手围绕在他身体周围，正在紧锣密鼓的对他的身体进行拆卸，小到一颗螺丝钉，大到一块合金板，只要不是无法再进行拆分的整体，都被一个个的拆卸下来，分门别类的放进了那些器皿溶液里。这有一个名字，叫“溶智实验”，就是使用化学溶液浸泡的方式，消除潜藏在机器人身体各部分的自我意识。因为根据陈光博士的研究成果，自我意识并非完全存储在量子大脑中，而是广泛散布于身体的各个部分。这跟人类有些类似，人类的记忆也并非完全保存在大脑内，一些重要器官比如心脏也会有一些记忆功能。有科学家曾经大胆预言，人类的记忆是全息的，每一个组成人类身体的细胞都拥有记忆功能。

尽管卡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拆掉的场面，但也能感觉到这个过程，周围机械手拆卸时多少会发出一些声音，当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被拆走后，连接的线路也会回馈回来错误信息，这些情形都能让卡计算出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对于这一切，卡一直很平静，他是一个机器人，身体本来就是被组装起来的，再拆掉也不会感觉到什么疼痛，他最关心的事情只有两个：经过这次实验，自己的自我意识还会留下多少？以及自己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终于轮到拆卸他的头颅了，卡以为系统在进行这个步骤的时候会先给他关机，可他显然猜错了，没有什么东西来触碰他的关机键，而是先将他脑袋上的各种盖板裁掉，又拆走了组成他面部的各个小组块，然后是他的两只眼睛……最后只剩下一颗光秃秃、亮晶晶的量子大脑。

不过，令卡感到遗憾的是，直到机械手将这颗量子大脑慢慢放进了溶液里，他始终没有想出来逃出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