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13 1％

R和元宝已经逃亡了12天了，是的，他们确实是在逃亡，但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因为离开了人类画出的那个小圈子，元宝很是兴奋了一阵，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跟R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他们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会有人来告诉他们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可是没过多久，元宝就意识到他想错了。

那是在他们逃出来的第七天，R已经有31天没有充能了，身体内所剩下的能量已经不足5％，属于严重的超限使用。按照人型机器养护守则中写的，人形机器应该在能量少于10％之前及时充能，要是等到能量耗尽，再次充能时，蓄能模块需要重新激活，这会较少R的使用寿命。于是他们找到一个小镇，打算在那里用自动充电桩给R补充能量。

由于现在自动驾驶汽车已经完全替代了传统汽车，充能方式跟机器人完全一样，只要稍微大一些的地方都会建有自动充能桩，功率虽然不大，也就是多费点时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现在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们去的时候，充能站正有几辆自动驾驶汽车在排队充能，两人很守规矩，排在了这些汽车后面，可还没等排到R，他们就听到了急促的警笛声，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带着三台人型机器警员赶了过来，要不是R反应快，带着元宝及时逃离，两人很可能当时就被抓住了。

后来元宝潜入另一个小镇上的一家超市偷食物和水的时候，才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他们的新闻，了解了他们逃走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清楚了他们现在的危险处境。 

在他们逃走的第五天夜里，索罗夫因伤重不治暴毙身亡，外界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群情激奋，各国都掀起了或大或小的游行浪潮，人类通过虚拟现实装备，在各大人类聚集的网络社区游行示威，呼吁联合国采取强硬手段惩办凶手，有些更极端的人竟然提出收回划归给机器人的领地，将他们全部强制送往理想国。面对汹涌的民意，联合国也采取了行动，一方面向机器人边境大量增兵，另一方面派出了由联合国副秘书长陈楠女士带队的紧急处置小组跟机器人谈判，双方最终达成了协议，临时组建一支由人类领导，部分机器人参加的追捕队，对R和元宝实施追捕。也是从那一刻起，元宝才意识到，他们的自由之路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们成为了人类和机器人两个世界共同的罪犯，他们唯一的命运只能是在人迹罕至的沙漠中逃亡，直到最终被抓住为止。

从那天开始，两人不敢再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为了保存R所剩不多的能量不至于耗光，他只能减少活动，除非元宝实在找不到吃的，R才会捉一些容易捉住的小动物，即使是这样节俭使用，R的能量还是在持续降低，到第12天的时候，他的能量只剩下了2％。

元宝想捉几只沙鼠充饥，但都失败了。站在一边像是金属雕塑一样看着元宝在徒劳的忙活着，R突然开口说：“元宝，我们要往回走。”

“为什么？”元宝已经被连续几次的失败折腾的急躁起来，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的能量快耗尽了，你一个人在沙漠中是没办法生存的。”R一边说话，眼睛却在盯着一只顺着自己的腿攀爬上来的杀人蝎。

“我会想到办法给你充能的。”

“那没用，元宝，从目前的的局势计算，我们只是在拖延被发现的时间，改变不了被抓住的结果。”

“你们机器人是不是只会用数学逻辑想问题？除了能计算出的结果，还会有偶然，意料之外的惊喜，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

“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很小。”

那只蝎子已经爬到了R大腿的顶端边缘，在那个位置上，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个向外凸出的斜面，蝎子在翻越的时遇到了点困难，差一点因为抓空掉下去，好在它有着坚强的毅力，用一只钳子夹住了R身体接缝处的边缘位置，悬吊在空中做着稳住身体摇晃的努力。

元宝显然打算放弃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来今天的午饭是泡汤了。”

那只蝎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翻过了那座金属“沙丘”，沿着R的腹部欢快的向上高歌猛进。正如元宝刚才说的，事情发展除了能计算出的结果，往往还会有偶然因素，飞来横祸就是其中一种。在它高歌猛进时，一只巨大的金属手伸过来，用两根粗大的手指捏住了它的身体，它扭动身体，将尾巴上的致命毒针向其中的一根手指狠狠蜇去，但偶然的事情又出现了，它非但没有刺入对方的皮肤，却沉沙折戟，把自己的武器都给弄断了，与此同时，又有另有两根手指伸过来，捏住了它尾巴，一阵撕裂的剧痛中，它的尾巴跟身体完全分家。

R拿着这只还未完全死掉的蝎子，向元宝说：“它可以帮你补充点蛋白质，把它吃掉吧。”

又热又累的元宝懒洋洋的爬起来，接过R手中的蝎子，将它举到嘴边，可看着蝎子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子，一股烦恶涌上来，不禁弯腰干呕起来：“不行，我实在吃不下去。”

“如果你不吃东西，身体会因为缺少能量虚脱的。”R十分“专业”的提醒道。

“虚脱就虚脱吧，反正我真的吃不下这东西。”或许是被R的话提醒了，元宝真的感觉天旋地转，身体竟然也没办法站稳了。他又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整个身体干脆都躺平在了被晒的滚烫的沙地上。

R看着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的元宝，终于迈步走了过来。他伸手两只手将元宝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肩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后，迎着阳光向南边走去。

“我们要去哪？”

“三十里外有一条小河，那里应该能找到吃的。”

“不行啊！那里离镇子很近了，你会被发现的。”元宝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点有气无力。

不知道R是为了节省能量，还是没听到元宝的话，并没有回应元宝的话。

“就算不会被人发现，也会耗光你的能量。”

“只要别跟我说话，或许我能走到。”

R计算的没错，一路上元宝没有再跟R说一句话，他也果然走到了目的地。只不过等他走到那条泥坑一样浑浊的小河边时，他身体内只剩下1％的能量。而且这三十里的路程，他却走了两个半小时，等他们站到河边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