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甜蜜而又苦涩的味道
叶露的寝居小院。
道德宗内，每个弟子都有一间独立的小院，风格并不多么富丽堂皇，走的是优雅简朴的路线。
她把墨墨抱上床，搓揉这只毛茸茸小兽的同时，心里也默数着时间。
“只是拿个饲料而已，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以李桐的修为，百里的距离都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这都消失半个时辰了，他在哪摸鱼呢？
瞧见李桐的时候，叶露总是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但见不到人，又显得有些失落。
墨墨仿佛能看穿叶露内心的纠结，用自己圆圆的小脑袋去蹭她的手腕，不时发出软糯的叫声去安慰她。
这样的一幕，不禁让叶露想起了上辈子。
她和李桐实习时，租了一间公寓同居，养过一只猫。
一只肥肥的美短，叫做汤圆丸子。
李桐忙着实习，并不能每天都准时回来睡觉时，叶露都要抱着圆滚滚的汤圆才能入睡。
但是有一次她出去买东西，那只猫在公寓里不知怎么自己把窗户打开了，直接从九楼跳了下去。
啪得一声，在叶露面前摔成了烂泥。
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叶露都精神格外衰弱，要李桐抱着哄才能入睡。
“你会有不会有一天，也像汤圆一样离开我？”叶露哭红了眼，在李桐的怀里脆弱得像是玻璃雕刻的少女。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李桐轻轻吟诵这篇流传千古的诗歌，以诉衷心。
“你说的啊，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从叶露的外祖母那一辈开始，都表现出了对感情的强烈执念。
在革命时期，外祖母与外祖父曾经失散了十六年的时间，怀了妈妈的她却并未改嫁，而是痴心的等待着，拒绝了身旁一切试图闯入自己生活的男人，自己一个姑娘家艰苦而充满希望的等候着自己的良人归来，哪怕在那个年代，外祖父存活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而到了自己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则显得平淡了很多，不过是妈妈一眼相中了知情下乡的爸爸，孤身辗转祖国大地千里，去追寻把握自己的幸福。
所以哪怕这个纸醉金迷的时代，出轨与离婚就像是一日三餐一样寻常，叶露依旧相信世间有质朴与纯粹的爱情。
相信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传说。
她视初恋的李桐，为这一辈子的挚爱。
所以当瞧见那份离婚协议书，以及李桐决绝的表情时，她才会绝望的不愿再多问什么，直接签下了名字。
由死到生，穿越到了这崭新的修仙世界，成为了叶露的自己，在简单的十几年凡俗人生后，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以此踏上了复仇的旅途。
说是复仇，但到了紧要关头，她却又迟疑踌躇起来。
思绪抽离回来，凝视着怀中的小黑猫，叶露叹着气。
“或许，他当初是有什么苦衷吧，比如说得了什么绝症，马上就要死了？”这种奇妙的想法把叶露自己给逗笑了。
“如果是假的，我希望这是真的，如果真的得了绝症，那我巴不得他超级加倍！”叶露碎碎念道。
咚咚咚，寝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师妹，我回来了，建议开一下门吗？”
毕竟是女子闺房，他一个大男人可不能仗着师兄的身份随便闯入。
叶露打开了门，瞧着一脸笑嘻嘻的李桐，伸出手来：“猫饲料。”
李桐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盒饲料交到叶露手里，只听这丫头冷声道：“行了，你可以走了，明天晨课的时候再过来吧。”
砰得一声，大门直接被关了上去。
李桐：“……”
“这丫头的心思好难琢磨啊。”李桐默默的拿出一个小瓷瓶，对屋里的小师妹喊道：“除了饲料之外，我还带了一件好东西给你尝尝。”
门再次打开，叶露伸出了手，表情严肃而绷紧，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瞧瞧。”
李桐将小瓷瓶递到了她的掌心，“我给你带了一些小糖丸当零嘴，你尝尝，应该很不错的。”
拿到了瓷瓶，叶露再一次把门毫不留情的关上。
怀揣着好奇心，她打开了瓶塞，依靠着大门倒出了一粒黑色的糖丸，放入润泽的唇瓣之中轻轻咀嚼。
糖丸入口即化。
最初，有一丝丝苦涩蔓延，而后又是一阵细腻至极的甜意弥漫，软绵醇厚的滋味荡漾在味蕾之上，反反复复，令人不禁眯起双眼，本来板着的脸也恢复了一丝神采。
“好好吃啊！”叶露忍不住赞叹一句，粉嫩的香舌舔舐着嘴唇。
吃了一粒，叶露就忍不住吃下第二粒。
“这糖丸你从哪弄来的？”叶露知道李桐还在门外待着，压根就没走，两人就隔着一道门说话。
“我自己炼制的，花费了一点时间，你猜猜这个糖丸叫什么？”李桐卖着关子。
“叫什么？”
“黑凤梨。”
叶露噗嗤一笑。
黑凤梨的谐音就是广府话的喜欢你，这都是什么陈年老梗啊！
又是李桐上辈子撩自己的把戏，叶露不禁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咀嚼这甜意荡漾的糖丸。
“我知道了，所以师兄你为什么还不走？难道是对师妹我的闺房很感兴趣吗？”叶露笑道。
“那倒不是，小师妹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你很像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吗？”李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我记得你说她是个傻逼。”
“虽然她是挺傻的，但也很可爱，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叶露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及上辈子的自己，试探的询问了一句：“多重要？”
“失去了她，大概天地都没有光彩了吧，本来这段回忆我应该深埋内心的，不过瞧见你的时候，我竟然从中窥见了她许多的身影。”
李桐没有任何的隐瞒，这是他一桩藏了两百多年的心事。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
“一开始确实有，但你就是你，不该是谁的影子，这事我一直堵在心里不舒服，现在说出来好多了。”
门外的人露出释然的表情，门里的人却紧蹙起眉头。
“那你为什么会失去她呢？其中有什么故事吗？”叶露询问。
李桐并不愿提及过去的事情，只是自责的道了一句：“都是我的错，是我抛弃了她，害死了她。”
叶露应了一声，“当然是你的错，师兄我瞧你的样子就不像是个好人，如果我是那个人，我指不定有多恨你呢。”
李桐双手背负，抬起头看了一眼蔚蓝的苍穹，惆怅而叹息道:“你不可能是她的，哪有这种好事啊。”
叶露背依着门，又咀嚼了一颗糖丸，差点憋不住自己的笑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如果再让你给她说一句话，师兄你会说什么呢？”
李桐低垂着头，陷入了追忆之中。
“小璐，我好想你啊……”
他深情而又怅然道，这一刻，他似乎也失去了与小师妹聊天的兴致，独自转身离去。
并不知晓那门中的少女，一边咀嚼着糖丸，听着他的告白，蓦然间瞳孔骤缩，心跳加剧，身躯缓缓顺着门坐下，低眉敛眸，柔软的心脏就像是被利箭戳中了一般，嘴里的甜蜜竟然也泛起了一丝苦涩。
一滴泪水滑过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