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炉边谈话
这个故事要给大家讲的是杜利特医生参加马戏团巡回演出的历险经历。这时候,杜利特医生和他的一家子——小狗汪汪、鸭子呷呷、猫头鹰吐吐、小猪嘎布嘎布,医生早先从非洲带回来的双头动物“你推我拉”和小白鼠——在非洲长期旅行后,终于回到了他在沼泽地泥潭镇的小房子里。有一大家子要养,医生却身无分文,发愁不知怎么养活它们才好。不过呷呷考虑得周到,它让大家把航程结束后船上食物储藏室里还留下的粮食都搬了回来。它说这点儿粮食省着吃,一家子至少可以吃上一两天。
动物们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来,全顾不上想明天,只除了呷呷。这位好管家一到家就走进厨房,动手洗刷锅子烧菜,其他动物,也包括医生,却已经到花园去重访所有熟悉的地方。当他们还在他们热爱的老家的每一个角落转来转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呷呷用勺子敲煎锅叫他们吃饭。一听到这声音,大家马上往后门奔。它们欢天喜地地从花园拥进去,想着曾一起度过那么多愉快时光的亲爱的老厨房,现在又要在里面吃饭,就叽里呱啦地叫个没完。
“这么冷,今天晚上该生火了,”大家在桌子旁边坐下时,汪汪说道,“这九月的寒风真够冷的。吃过晚饭,你可以给我们讲个故事吗,医生?我们好久没有围着炉子坐了。”
“或者从你的动物故事集里给我们读一个故事,”嘎布嘎布说,“读狐狸想偷国王的鹅的那一个。”
“也许可以,”医生说,“你们看,你们看,这些沙丁鱼多么好吃啊!我尝出它们是从法国波尔多运来的,是真正的法国沙丁鱼,错不了。”
就在这时候,医生被请到门诊室去看病—一只黄鼠狼的脚断了。医生刚给它看好,又来了隔壁农场的一只公鸡,它喉咙痛。它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它说,它只能轻轻地喔喔叫,因此农场的人听不见,醒不过来。接着两只野鸡又带来一只皮包骨头的小野鸡,说它生下来就不能好好地啄东西吃。
它只能轻轻地喔喔叫
虽然泥潭镇的人还不知道医生已经回来,但他回来的消息已经在鸟兽中传遍。那个下午,他一直在忙着包扎、看病和配药,而且足有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动物耐心地等在门诊室外面。
“我的妈呀……就像老早以前一样,”呷呷叹气说,“不得安宁。病人早晨、白天、晚上都上门来找他。”
汪汪的话是对的:天黑以后,非常冷。它们在地下室里找到了足够的木柴,在大烟囱里生起了旺旺的火。动物们吃完晚饭,围坐在炉火旁边,缠着医生求他讲个故事,或者从他写的书里面读一章给它们听。
“可是听我说,”医生说道,“进个马戏团怎么样?”
最近这次到非洲旅行,医生向水手借了一艘船。很不幸,这艘船沉了,不过杜利特医生那些动物朋友劝他把一只最稀有的奇兽“你推我拉”带了回来。动物们的想法是,他们可以进一个马戏团,向观众展览“你推我拉”。用这个办法,医生可以挣到足够的钱,把那艘船的钱还给那位水手,还能剩点儿钱给大家过日子。
“如果我们要挣钱还给那水手,我们还得考虑一件事。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马戏团可以进,我正在想怎样着手做。你们知道,马戏团到处游走,没有定所。让我看看,我能找个什么人问问。”
“嘘!”吐吐说,“是不是前门门铃在响?”
“奇怪!”医生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人上门了?”
约翰·杜利特点亮门厅的蜡烛,打开前门。门口站着那个卖猫食的。
“哎呀,是马修·马格,就像我活着一样一点儿不假!”他叫道,“进来吧,马修,进来,可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是从我的骨头里感觉出来的,医生。”卖猫食的说,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门厅,“今天早晨我才对我老伴说,‘西奥多西亚,’我说,‘我总觉得医生已经回来了,今天晚上我要上他家去看看。’”
“哎呀,是马修·马格!”
“我很高兴看到你,”约翰·杜利特说,“让我们到厨房去吧,那儿暖和。”
虽然卖猫食的说只是来看看,也许碰巧能找到医生,可他带来了礼物:一条羊前腿,是给汪汪的;一块干酪,是给小白鼠的;一个萝卜,是给嘎布嘎布的;一盆盛开的天竺葵,是给医生的。当客人在炉火前的扶手椅上坐舒服以后,约翰·杜利特递给他炉台上的一罐烟草,请他装他的烟斗。
“我从燕子那里收到了你的信,”马修说,“我想它准找到你了。”
“是的,它帮了我的大忙。我们离开德文郡海岸的时候,它离开了船。它急着要去伦敦。”
“这一次你回家要长住了吧?”
“这个嘛……也是也不是,”医生说,“我只想在这里过几个月安静日子,把我的花园整理好,我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了。花园弄得一团糟。不过很不幸,我得先弄点儿钱。”
“嗯,”马修吸了一口烟,说,“我自己是一辈子都在想着弄点儿钱。混得不太好。不过我手头有二十五先令,这些钱对你可能有点儿帮助。”
“你太好了,马修,实在太好了。可是说老实话,我……呃……我需要一大笔钱,我得还债。不过你听我说:我有了一只稀罕的新动物——你推我拉,这动物有两个头。我给非洲那些猴子医好了流行病,它们把它送给了我。你知道,它们的想法是叫我随马戏团带它巡回展览。你想见见它吗?”
“那自然,”卖猫食的说,“听起来是非常新奇的东西。”
“它在外面的花园里,”医生说,“你看它不要看得太愣,它还没习惯,它会非常尴尬的。咱们拿一桶水出去,装作是送水去给它喝。”
当马修和医生一起回到厨房时,马修笑容满面,十分起劲。
“我说约翰·杜利特,”他说,“你要发大财了——就跟你活着一样千真万确!开天辟地以来,还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反正我一直认为你应该从事马戏工作——你,唯一一位懂得动物语言的人。你什么时候开始?”
“问题就在这里。也许你能给我帮个忙,我要是有把握进个好马戏团——里面有我喜欢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马修·马格把身子向前靠,用他的烟斗柄敲敲医生的膝盖。
“我正好知道你想要的那种马戏团,”他说,“就这会儿,在格里姆布莱顿有个最好的小马戏团。这个礼拜格里姆布莱顿有集市,马戏团要在那里待到星期六。他们开演的第一天,我和西奥多西亚去看了。这个马戏团不大,但很好——呱呱叫。你看怎么样,明天我带你上那里去,你和老板谈谈?”
“这太好了,”医生说,“不过这件事你暂时对谁都不要说。我们必须把‘你推我拉’藏好,直到它真正对观众公开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