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生失踪了

我先到厨房。在这里我找到了医生一大家子，大多数动物都在：鸭子呷呷、小狗汪汪、猫头鹰吐吐、猴子奇奇、小猪嘎布嘎布、小白鼠小白白。我进去时厨房里很静。不过我断定它们是在我开门时才停止了谈话——很可能是吐吐耳朵尖，听到了我正顺着过道走来。

这时候，我注意到波利尼西亚并不在它们中间。我问呷呷是不是知道那鹦鹉在哪里。这像是解除了什么咒语，大伙儿一下子又说起话来了。可是我求大家静一静，我好听到鸭子对我的问题的回答。于是呷呷讲述了一件事。

医生失踪了！自从他昨天晚上上床以后，没有人再见过他。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并不十分担心，不过我还是想，他今天上午去哪儿了呢？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以往在这段时间之前，我通常要见到他好几次。

不过正如我告诉马修的，一向快活的医生最近似乎对工作比较厌烦了。反正我不想让呷呷或者随便哪一个看到我的不安。

我最后说，没有理由不让约翰·杜利特不跟家里什么人说一声，就独自出去散散步。他也许是要进城买点儿东西，或者有一些别的什么事。

不过呷呷打断了我的话，告诉我一些别的听来严重的事。波利尼西亚曾经把花园里一些鸫鸟派出去，叫它们向乡间所有的野鸟打听，问它们有没有见过医生。也通知了泥潭镇市场的那些麻雀，如果它们看到医生买东西就赶快告诉它。这些鸟已经回来（呷呷告诉我的时候眼泪都几乎流出来了），却没有带回医生的一点儿消息——城里的也好，周围乡间的也好。

这一来我很难再想出什么话来安慰呷呷。它说它给医生当了那么多年管家，还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做过。讲完这话，它竟然对着大家哭起来了。

幸亏这时候有一只黄鼠狼妈妈带了个生病的孩子在诊所里，叫我去看病。于是我悄悄告诉“市场街”，叫它想尽办法让呷呷和厨房里其他动物高兴起来，就急急忙忙去做我的医生助手工作了。

我一到诊所就忙活起来了。那里除了黄鼠狼娃娃，还有许多别的生病动物。活儿没干完，下午已经过去。黄昏来临，那些高大的树影横过医生的那片草地。可约翰·杜利特还是没有露面！

我开始考虑，万一几天都这样，我可怎么办呢？我该去泥潭镇报警，让他们去找他吗？后来我想，这样做太傻了：鸟都找不到他，却叫警察去找他！我要是像个老太太那样大惊小怪的，他会怎么说，他会怎么想呢？他最讨厌大惊小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虽然一直觉得他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可不等于说他就不会遭殃……呷呷那话一点儿不错：还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做过。尽管他很少和人交往，可我们—他的一家子，总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通常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躲起来？又躲到哪儿去了呢？

当这些使人苦恼的念头在我心中掠过时，我正走过屋后的大草地。当我从一棵苹果树下走过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嘶嘶嘶！汤米！”

我抬起头来，只见在我头顶的树枝上蹲着老鹦鹉波利尼西亚。

“他来了，汤米，”它悄悄地说，“正在大路上走着。他看上去非常疲倦，好像走了很远路似的。不过那些愚蠢的鸫鸟和云雀怎么会没有替我找到他呢，这我就说不出来了。”

“谢天谢地，反正他总算回来了，”我说，“他真让我急死了。”

“我也是，汤米，”鹦鹉说，“不过别动声色，就装作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有麻烦。”

可是在动物中间消息传得很快。约翰·杜利特那顶高帽子刚出现在院子门口，屋子里就叽叽喳喳地动起来，他的一家子动物已经从门口窗口冲出来迎接他了。

我一看就知道波利尼西亚的话没错：他看上去的确非常疲倦。不过当他那些宠物围着他并七嘴八舌地说话时，他脸上顿时堆起了快活、慈祥的微笑。

“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医生？”呷呷问道。

“我到东沼泽荒原那儿散步去了。”他若无其事地回答说。

“散步散了 12 个小时！”管家叫道。

“这段时间我当然不是每分钟都在散步，”他说，“不过我承认，我现在很累了。”

“进厨房吧，我去给你烧点儿茶，”呷呷说，“嘎布嘎布，汪汪，还有其他人，别再打扰医生了。别挡他的道儿，让他好走路，好吗？”

“啊，茶！”医生说，“听起来真是个好主意。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呷呷。噢，你好，斯塔宾斯！一切都好吗？”

“很好，医生，”我说，“诊所只有一个真正紧急的病人—一只狐狸的一条腿断了。”

“哦，那我马上去看，”他说，“趁这时候呷呷把茶壶才烧上去。”

充满母爱的管家那天晚上不许一家子中的任何一个去问医生问题——这让嘎布嘎布和小白鼠实在忍受不了。直到吃过晚饭，一家子大都去睡了，我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一起来到他的书房里。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市场街”和波利尼西亚。医生用写字台上烟草缸里的烟草小心地、想着心事地装满他的烟斗。在寂静中，我们三个等着他说话—错不了，肯定要有什么重大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