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浪狗

“我这个故事唯一值得注意之处也许是：这是一只试图过自己生活的狗的故事。我当然知道，你们许多在座的也竭力在做同样的事。这就是我不爱讲我的故事的缘故，我不觉得我的一生有什么激动人心的地方，不过我的历险也许和你们的历险有所不同，我为自己赢得自由和独立的方式也许还能引起你们的兴趣。

“听到我父母谈话的几天后，我开始发现我妈妈的担心是对的。农民麦克弗森几乎每天带他的朋友来看我们，希望他们愿意收养我们中的一两只。真倒霉，我第一个被选中了。一个愚蠢的胖子——我想他也是一个农民——从一大群小狗中选中了我，可我在一百万人中也不会选中他。他根本没有头脑，也没有……呃……教养，一丁点儿也没有。他把我转过来转过去，把我拨弄来拨弄去，检查我，好像我是只被出卖的猪而不是一只狗。我当场决定，说什么也不能当他的狗。幸亏他不能马上把我弄走，便央求麦克弗森替他再养两天，然后再带我走。

“我听说过有的男孩动身去寻求他们的幸福，但从来没有一只狗这样做过。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我越想越动心。如果我不想被这蠢人带走，我就得逃走。在这之前我还没有见过世面。不过好吧，我可以动身去寻求我的幸福——对，明天就走！

“第二天早晨，农场里还没有一点儿动静时我就起来了。我已经收拾了几根旧骨头，我用一条红手帕把它们——我世界上唯一的财富——包裹起来，就动身去为自己谋得远大的前程。那个早晨我真是记忆犹新。那是个暮秋，太阳要过一个小时才能出来。可当我来到大路上，回过头去看蜷缩在山谷的黑暗中的农舍时，一只老公鸡已经用它沙哑的嗓音开始啼叫，叫声透过雾蒙蒙的寒冷空气。我轻松地对它摇摇尾巴，飞快地沿着大路跑去。

我动身去为自己谋得远大的前程

“天啊，我多么幼稚啊！我现在明白了，我真正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农场附近的地理情况。我不知道我正在走的路到底通到哪里去。可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事只增加了冒险的刺激性。我心里说，我就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跑下去，看它能给我带来什么运气。

“我这样走了大约一小时，开始觉得非常想吃早饭。于是我离开大路，走进树篱，打开我那包骨头。我找了一根火腿骨头，它不像其他那些被啃得那么干净，我就啃了起来。我年纪轻，牙齿结实，很快就啃完了半根。

“接下来我虽然还是有点儿饿，但觉得好多了。我重新包起骨头。可正当我要上路时，我想我是听到了树篱另一边有响声。我悄没声儿地钻过树篱，心想如果惊动一只兔子，那早饭就可以吃得更饱了。可我发现这只是一个在草地上醒来的老流浪汉，我想他是在那里睡了一夜。我对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也是无家可归，和我一样在流浪。我躲在树丛里看了他好一会儿。田野上有一群母牛。这流浪汉很快就走过去，把牛奶挤到他带着的一个罐头盒里。罐头盒装满了，他把它拿回他睡过觉的田野的角落，放下来。接着又走开了——我想他是去弄别的东西。可他走开以后，我爬出树丛，把牛奶都喝光了。

这只是一个在草地上醒来的老流浪汉

“我吃得饱饱的，动身上路了。可我还没走上一百码，就想到我该回去和那流浪汉认识认识。也许我喝了牛奶有点儿内疚。反正我与这个让我偷喝了牛奶的流浪者的同病相怜使我折了回去。

“当我回到田野那角落时，我看见他又在远处挤牛奶。等到他回来，我便从树丛里走出来亮相。

“‘啊，小家伙，我的孩子！’他说，‘这么说，是你偷喝了我的牛奶，没关系，我现在又有了。到这里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上去是个好人，不过我对他不太感兴趣，但我很高兴有个人做伴。在大路上结伴而行，对双方都有好处。弄食物他比我有办法得多，可在其他方面我比他强。他向农家乞讨吃的，讨来分给我吃。我给他捉来野兔和野鸡，他在路边生火将它们烤熟。我们两个在一起过得很好。

“我们一路上过了几个城镇，看到许多有趣的事情。他完全让我自由行动，这一点我将永远记住并感激他。夜里我们常常几乎被冻僵，可他很会找地方睡觉，在干草堆里挖洞，打开旧谷仓的门，等等。当他躺下睡觉时，总是把他大衣的一角盖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