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枪 肋差与泡泡糖（二）
“叫姐姐。”宋哈娜在手机上打字给徐白看。
徐白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女孩身旁，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索性都捧在手机下面，膝盖并拢，规规矩矩。
班长和老李把同学们招呼走了去跳舞，说是跳舞其实也就是跟着疯狂的人群瞎蹦跶，殊不知这看似有情有义，给徐白和女孩留出单独相处空间的行为，让他无比的难受和不自在。
他可以面不改色的上门求职做家教，也可以冷静的在机考测试中做陷阱，但跟女孩子单独相处还是头一次。
“强噢，六次提前批次测试，六次满分通过，跟铁驭的考官打成平手，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人事部都疯了，挨个的来教授办公室闹。”宋哈娜继续打着字。
“人事部是什么？你们负责招生的部门么？”徐白疑惑。
“差不多吧，这不重要。我跟教授都特好奇，你为什么要报名到我们这里？你这样的机考成绩不去执行处，来科研处做什么？”
“什么执行处科研处？铁驭还分这些部门？也没人告诉我应该报哪个啊，面试完你们就没动静了，我以为会等到高考结束，新生季一起开学的。”
宋哈娜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徐白，泡泡糖被吹大炸裂，糊了一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没收到西格玛发来的新生说明书？”
徐白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也不知道这次的新生任务？”
徐白继续摇头。
宋哈娜撕下嘴角的泡泡糖，眉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同情和无语，她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西格玛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出错，它分配新生的标准是分数，机考分高就分去执行处，卷考分高就分去科研处，机考是十分制，卷考满分一百五，理论上二者不可能重合，问题出在它的算法逻辑上。
零分和满分在西格玛这里统一归类为0和1。
零分的新生自然是直接剔除掉，事实上也从没有新生获得过双鸭蛋。但双满分的话，西格玛会陷入逻辑循环，在科研处和执行处之间无法做出选择，身为超级人工智能，它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死机掉，而解决的办法就是......把双满分的新生同时塞进两个部门里。
这就是传说中薛定谔专业的新生。
众所周知，科研处该干的事儿从来都不包括真枪实弹的执行任务，他们只需要坐在实验室里协助自己的导师搞研究。
众所周知，执行处该干的事儿从来都不包括坐在实验室里搞研究，他们只需要拿着实验室出品的研究成果，真枪实弹的执行任务。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所以问题就来了，薛定谔专业的新生，既不会收到执行处的任务指令，也不会收到科研处的任务指令，就像几百年前被关进辐射盒子里的那只猫，既不是死的，也不是活的......
这一刻，宋哈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事部那些人要挨个到教授的实验室堵门，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教授要她在执行任务之余，把徐白也捎带着。
因为徐白没有收到任何指令信息。
铁驭这种特殊部队招生预备役，开学时间自然是与联邦正常的大学不一致，新生报到、新生规训、课程分配、课程开始......由于西格玛那个天杀的逻辑算法，徐白错过了整个新生培训阶段......
预备役学院是扣分制。换句话说，徐白还没跨进铁驭预备役大学的校门，学分就已经是负数了，而且还不能后续补改，为了避免徇私舞弊，考核系统也是西格玛全权负责，身为一个人工智能，它当然是只认逻辑不认人情......
好在教授是个通情达理的好男人，让宋哈娜捎带上徐白一起执行这次任务，多多少少能弥补点学分。
洋洋洒洒敲完满屏幕的解释，宋哈娜在一旁幸灾乐祸，徐白只觉得脑壳疼的慌。
他还没进校门，就徘徊在因学分不够而被开除劝退的边缘了？不过还好那个教授够义气，在悬崖边拉了自己一把。
几根光滑钢管缓缓降下，巡回扫射全场的彩色光束集中到了舞台中央，一曲舞毕的姑娘们纷纷扯开纽扣，本就遮拦无几的外衫被随手扔向台下欢呼的人群，随后步伐统一向后，扭动着身躯，先是手臂水蛇般缠绕上钢管，紧接着是若无骨的腰身和细嫩的大腿......
随着姑娘们整齐划一的一甩长发，DJ抓准时机调试音响，将更加震耳欲聋的热舞曲与人群的情绪一起推向巅峰。
失去了巡回光束的映照，徐白所在的卡座陷入一片黑暗。他正想问问宋哈娜为什么学生也要执行任务，手机上的字刚敲了一半，女孩就往他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进来，随手一摸，他僵住了。
巴掌大小，冰凉的金属质感，圆润的扳机轮廓，一把小巧的手枪握在他手中。
一时间徐白有些回不过神来，任务这就开始了？他甚至还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一丝一毫的准备都没有，讲道理，需要动用枪械的任务，真的是学生能掺和进来的么？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徐白就先后接触了两次枪械，第一次是被面试官顶着脑袋，这次干脆直接怀里被塞了一把，小小的夺命利器就这么握在手中，若他此时突生邪念恶向胆边生，周围的人群在下一刻就会迸出遍地血花......
铁驭的世界首次对他拉开了幕布，尽管只是微微一丝缝隙，从中却能隐约窥探到鲜血和烈火。
宋哈娜并没有在意徐白的错愕，事实上在黑暗中她也看不清徐白的表情，她又从背包里翻出一把肋差短刀和一个入耳式耳机塞给徐白，快速在手机上敲字。
“枪和刀都放身上藏好以防万一，等下你去楼梯口守着，听我指令行动。别怕，正常情况下用不上你，站那玩玩手机打打酱油就行，没办法西格玛无处不在，你又没有狙击枪使用权限，距离现场过远的话，它会判定你脱离任务，莫得学分。”
“任务具体内容发你手机里了，自己慢慢看着玩吧，枪的保险我给你关了，但也别瞎摆弄，科研处出品的玩意，鬼知道有没有后门。”
黑暗中，宋哈娜把鸭舌帽压低遮住了半张脸，一把将背包甩到后背上，拍了拍徐白的脑袋，伴随着劲爆的热舞曲低着头挤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