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际笼烟锁山色（7）

两人看看这城墙，俨然雍城。

城头一色花喇旗帜，镇守城门的却只有几个精壮士兵。

渺渺抬头道：“咦，那不就是我跳下的城墙！”

萧景苼低头道：“哎，这不就是我掉落的陷阱！”

两人面面相觑，周围是络绎不绝的商旅，道旁还有许多商贩占地，原本宽阔的入口却变得狭窄了，人们正鱼贯入城。

两人想进入城池一探究竟，但又担心立刻被沈莛、胡叙等人认出，正在思忖如何混入城中，道旁却窜过一只野兔。

不远处有一队商旅正要进城，马忽然受了一惊，一个趔趄，车里传来“噢哟”一声，紧接着马车车厢里又传出一个悠长的“吁~”声，一个被称作“老六”的人忽道：“大哥可好！”便要上前掀了车轿帘子。

轿子里面却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妨事！”

随即又传来打开货箱的声音，似是查看货物。

萧、渺二人对他们有什么货物不感兴趣，但箱子打开，一阵莫名的香气传来，两人立刻交换眼神：“这个香味太熟悉了，对，就是那个深谷的气味！而且也是莫非、常老伯身上都出现过的气味！”

两人立刻死盯着那个车厢，不知道里面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而且感觉车里说不定有很多很多香料。

那队商人们也立刻发现了这对男女正凝重的审视着他们的货物，看上去不像一般人家的男女，只道是城中破落户，觉得他们说不定是对香料感兴趣，是潜在客户。

其中一人就上前道：“二位贵人，可是对我等贩的香料有意？平时佩些什么样式的香袋？待我们兄弟进了雍城，收拾齐整了，就去朋友家的香料铺子出摊，欢迎列位光临！”

渺渺见他们是商贩，灵机一动，道：“是啊是啊，小女子和表哥就想去雍城看看各种有趣物件，听说最近坊市热闹的很呢，几位大哥带我们进去，等你们齐整出摊了，我们再选不迟！”

那人道：“这有何难！一起进城吧！”

车轿的帘子却没再掀开，二人便混在商旅队伍进城。

本来还十分紧张，但见商队列队进进出出，城中热闹无比，盘查一点也不严格，轻轻松松的就入了城。

渺渺轻声道：“他防备竟然这么松懈!”

萧景苼低声回道：“他要大开贸易之门，哪能像我们过去一样严查每一个进城的人、货、车马！”

实际上，渺渺口中的“他”是指沈莛，而萧景苼说的则是胡叙。二人醉翁之意都不在香料。

进入城中，左拐右转，旗幌飞扬，人声鼎沸，两人都快不认识雍城的老街了！人、物都多了几十倍，车水马龙，喧嚣不堪。

香料商旅们已经到了他们新赁的商铺边上，萧景苼抬头看到这座坊市的牌楼上书“桂涎坊”。

渺渺看到那些人从车马行礼中抬出一个箱子，又注意到地上的车辙子一下子轻了很多，看来这些香料很重。

这时，刚才坐在轿子里面的老者才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下了车轿，原来是一个耄耋老人，怪不得声音这般苍老。

那老者见两人一路跟到此处，发话道：“花喇人体味重，送这位小爷和妹子两个小香囊！下今日我们还要收拾行礼，这店门还开不了。稍待三日再来！”

二人坚持不收，但刚才与他们搭话的那位随从、仆人等皆是十分热情，直接掏出两个交到渺渺手中，渺渺只得收了。

萧景苼道：“等三天后贵宝地正式待客，我们定来购买！”

那些人哈哈大笑道：“有缘他日再会！”

两人拜别这“桂涎坊”商旅后，便在街坊间闲逛。

萧景苼疑道：“此地入城竟然如此容易，说不定连宵禁都没有！”

走了一阵，两人饥肠辘辘，渺渺眼尖，看到一个面馆，摊子支在路边，似乎主打是羊肉面，羊的鲜味绕了半条街，嚷嚷着便要去吃面。

萧景苼只得带她去。这个面馆的人流量极大，顷刻间，又进来了数十人，似乎都是官差模样，而且这店也不像是有什么优待，他们还要等位。

渺渺紧张的面也不敢吃了，扯扯萧景苼衣袖。萧景苼一看他们人多势众，也担心就此被认出来，拽着两人立刻从人群中离开，直跑至永华门下。

此处远离坊市，人烟稀少，渺渺赞道：“你对雍城还是很熟悉啊！”

萧景苼道：“虽然城池变化极大，但这道门通往行刑之地，他们要贩卖物件，我想断然不会在此处设市。”

渺渺赞道：“你是这边陲二十一座城池的‘活地图’啊！”

萧景苼道：“从此处出城便是义地，人是没有什么人，我却担心你害怕，今日还是早些出城！”

两人便不顾饥饿，准备从这条路离开雍城。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村落渐渐显现。

渺渺狐疑道：“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萧景苼也觉奇怪：“不应该啊，再过去要到大族冢地了，这里还有个刑场，我记得没有村落！”

但显然前面炊烟、人声都很旺盛，两人走近一看此处之人，却不免慨叹，原来都是一些极苦的贫民，老弱病残，衣衫褴褛，有些甚至衣不蔽体。

萧景苼看到一个正在磨盘前磨粗粮的佝偻老人，便上前问道：“永华陵是否就在前边儿？”

那人看也不看，继续艰难磨着粗粝谷物，问了好几遍才说：“自己看呀！那坟又没腿，还能跑了不成？！”

渺渺注意到这老人磨好了谷子，掺上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后，开始煮粥。虽然不如早上看的羊肉面馆好吃，但腹中饥饿，不仅饥肠辘辘，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们也是可怜之人，你们这路啊走错了，有手有腿年轻力壮的，都应该去东边儿、南边儿看看，有活儿做，别来什么坟墓，那玩意儿哪能吃饱！走吧走吧，我自己都不够吃的！”

渺渺十分不好意思，要不是肚子叫，便不会竟然被这里的人当做叫花子。

萧景苼却双眉紧锁，双拳紧握，眼见日已西斜，便想还是先出城。

城外一般不会遇到沈莛和胡叙的人，而野外食物采集，本来也是他行军擅长的，又不是非吃什么羊肉面。

“此处似有水源，我们去抓些水中珍肴来吃！”渺渺听萧景苼这般说，不信的摇头：“这里是陵墓区，怎么会有水源？”

萧景苼道：“你不知道我们此处山土松软，难受雨水冲刷，故而上面有挖过一些水网沟渠，以利排泄，有水便有野物。”

果然走了不多时见到一条十分细小的沟渠，此时还不是雨水旺盛的季节，有些干旱，但仍有积水。不知道哪里又窜出一只野兔，渺渺想起早上城外的商队之马也被野兔惊道，此时果然，有田地的地方兔子也总有，两人便收拾了野兔，在渠边炙烤。

萧景苼给渺渺一只大兔腿，渺渺也顾不得狼狈，大口嚼起来。

虽然没有什么佐料调和，但饥饿中顾不得太多，也是难得美味。

萧景苼看到不远处的陵墓轮廓已显，山色又再次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