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有星星
天刚刚擦亮，更遥远的天边被涂上了微醺的酡红。早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几丝微不可查的凉气巧妙地钻进车窗缝隙，撩拨着萧灿此时的千头万绪。萧灿开车送南羽去学校，之后，他就要离开这里亲自去给前几天的事情画上一个并不算圆满的句点。毕竟现在，他还要仰仗萧氏的势力。
“阿羽，等那边忙完我就回来，不会去太久的。”萧灿自然不会把具体的原因告诉南羽，这些事情，她知道地越少越好，最好不会涉及到半分。
“我知道了，阿灿你怎么了，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啊，怎么这次这么不放心啊？”南羽有些不理解，萧灿的不安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可在他们再见之前，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阿羽，陈警官现在去外地执行任务去了，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不要乱跑工作什么的，知道了吗。”
萧灿在分那批货物时把地点透露给了警察，想要借警察的手去打压谭氏，但他也必须回去一趟亲自收尾，以平息自己那位父亲的怒火，萧灿明白，如果自己对这些事情真的没有涉及，那么那些试图靠近南羽的黑暗的抓手他或许并不能像以往的许多次那样很敏感地感觉到，而萧渊就是他最有利的牵绳。
可他没有想到陈晓琳会被派出去查谭氏，这样一来南羽身边就没有人可以随时保护她了。要派人暗中保护吗，不行，这样或许反而会弄巧成拙，南羽身上现在并没有聚集太多的目光，离她平静的生活远远地，是萧灿和楚天行共同的默契。
“阿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再去酒吧这样的地方了。至于书嘉的事，她虽然涉事不深，但，我可能暂时不会像以前那样和她相处了。”
南羽以为他是在为前几天书嘉的事情而担心，可人心本就复杂，谁又能真的独善其身呢。
“阿灿，你就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的，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说不定那时候我还是在舞台上起舞，然后一转眼，你还在台下看着我，为我鼓掌呢。”南羽的话让萧灿心头一暖，再见时南羽在舞台上自在舞蹈的模样是他刻在心头的最美丽的回忆，看到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着的女孩可以那么地美好耀眼，十年来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萧灿驾车稳稳地穿过一条条街道，早餐的香气不停地飘进来，虽然简单但却是最平淡的幸福。四方烟火，也不过一碗食事，萧灿突然有些期待，有一天，他和她也会有这样平凡简单的生活吧。
南羽再次见到书嘉是在一个月后，书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满是疲惫和憔悴的脸上让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孱弱不堪。南羽并不打算去选择谅解，当书嘉利用她的友情，选择去隐瞒自己时，她们之间就已经有了难以恢复的裂缝。
“小羽，我有话要和你说。”书嘉突然叫住了南羽，学校就是一张透明的纸张，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这里隐藏的密不透风。当书嘉进入校园时，她周围议论的声音就开始不绝于耳了，书嘉这时候叫住南羽无疑是一根火柴在这张纸上烧了个洞，可能随时会把一切蔓延成灰烬。
“好。”南羽跟着书嘉走到五楼一个早已经搁置不用的器材室里，这里曾经是她和书嘉两个人的小天地，她们在这里互相倾诉过自己的心事，说着只能对方知道的女孩子的小秘密，练舞唱歌，这里承载了她们的大半段友情。
“书嘉，有些事一定要有个结果的，既然你想谈那我们就说清楚吧。”南羽并不明白书嘉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故地重游却已经物是人非，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甚至有些不堪回首，这里让她有难言的苦涩，究竟是什么可以这么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呢。
“小羽，对不起，我没有选择了。”书嘉站在窗边，背对着南羽，好像是不想让她看到她此时有多么的痛苦，“书嘉，或许你不会理解，我有多痛恨这些东西以及关于这些的一切，你也并不会明白，我的爸爸妈妈为了让我有现在这样最普通不过的生活付出了怎样的牺牲。你可以选择的，只是你选了最错误的一条路。”书嘉沉默着推开了窗户，校园里吹进来的风似乎还带着楼下操场上男孩女孩们挥洒的汗水。
“那就这样吧。”南羽转身离开，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吧，那就这样吧。
“小羽，抱歉，那就这样吧。”突然，楼下一声沉闷的响声和随之而来的尖叫声似乎是刺穿了南羽的耳膜，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一步一步地向着书嘉最后站立的地方挪去。
下面人群络绎不绝的向那片刺眼的红色压过去，却还是就那样闯进了南羽的眼睛里。下面的人或害怕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更多的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的激动和好奇，他们的生活太平淡了，这是他们冲破这潭死水的出口。
他们大声的呼喊着讨论着，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看着那个在窗口边迎风站立的女孩，她瘦小的身躯摇摇欲坠，仿佛一叶浮萍，一片枯叶，只能在激流狂风中无休止地飘荡。
“一定就是她，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哪里，书嘉死了，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书嘉还留下了遗书啊，说是她之前地下交易什么的都是南羽带的，她都不知情。”
“哎那你说这小姑娘是不是被她这好朋友逼死的。”“什么逼死的，那么小的小姑娘有胆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吗，说不定就是她推下去的，杀人灭口呗。”......警察局内现在俨然成为了菜市场，许多目击的学生被带去问话，这件事也惊动了他们的家长，对这件事情的讨论甚嚣尘上，但现在南羽已经成为了他们口中可怖凶狠的杀人凶手。
众口铄金，人们心中的天平只向着他们愿意去相信的一面倾斜。南羽沉默地坐在审讯室里，这些言论，她从昨天被带走听到了现在，审讯室外被破例同意旁听的书嘉的妈妈秦素娟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此时和她只有一墙之隔的女孩之是怎样害的她和她的女儿天人永隔的。。
“警察同志，不继续审了吗，继续啊，我女儿一定是她害的，你们得还她一个公道啊。”秦素娟终于忍受不了这长久地沉默，突然失去女儿的痛苦让她不知道该怎样接受，只能把所有的痛苦转嫁成愤怒发泄到这个她认为杀死了她女儿的凶手的女孩身上。
“秦女士，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件事好没有确定的证据，还不能随便下结论”，警察耐心的解释，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
“我听外面的那些人说了，这个女孩不简单的，可是你们也不能包庇凶手啊，我女儿可是一条命，不能就这么没了。”秦素娟抓住一个警察的衣服不肯撒手，像是她一撒手这事情到此为止了一样。
南羽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从警察局到家里，这条路她走了十年。
后面远远地有警察跟着，她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去冷静的面对现在的局面，如果有陈妈在就好了，至少，陈妈一直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是她在面对所有困难时本能想到的人，谁会不依赖自己的母亲呢。但她知道，这件事不会传到陈妈那里，陈妈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分心。可是，南羽啊，你要是不这么清醒明白就好了。
夜幕之中的星子披洒在地面上，今晚没有月亮照路，只有她自己独行。
突然脚下一滞，是星星，这条流浪狗是南羽从它出现在小区附近就开始认识的，一开始星星有些惧怕她给的食物，直到南羽把它带回家里喂养，星星才开始真正的去亲近她，星星很聪明，在每个独自回家的路上，都能看到星星在路口等待着她的身影，就像这每夜都会高悬着的星子。
“星星，没事，回家吧。”看着它对后面车辆警惕的目光和蓄势待发的姿势，昨天没回家，它一定担心坏了，南羽蹲下去温柔的抚摸着星星，现在，她和星星一样，只有彼此了。
刚走进家门，一股奇怪的味道就扑面袭来，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南羽对气味很敏感，她知道，这是化学药剂，星星突然狂吠了起来，“星星快走。”可刚要打开门，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想去看清那个人的脸，但令她心惊的是那人的眼神，她怎么可能会忘记，竟然是他。
“也许这个世界并不算是公平，但是，你要学会冲破，学会去爱，知道什么是正义，明白什么是你该珍惜的。就算有一天你真的面临绝境了，也要做出最有意义的选择，去守护，去爱。”这是南霆在画册的最后一页留给自己女儿的话，教她希望，让她去爱。世间温情，这个父亲希望都可以发生在他的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