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依靠自己的力量获得的新君主国

当论述全新的君主国的时候，我援引最重要的事例来加以说明，任何人都不应对此感到惊奇。人们经常在他人走过的路上行走，并且效仿他人的事迹，虽然这并不能保证他们能够完全沿着别人的道路走或者取得他们所效仿的人的成绩，然而一个明智的人总是沿着伟大人物所走过的道路走，向那些已经被公认为最卓越的人们学习。这样，即使达不到他们那样的能力，但是也会让你拥有几分气派。他就像那些聪明的射手，当他们发现想要射击的目标距离太远时，就会根据自己的弓力所能达到的限度，在瞄准时把目标定得高一些，显然这并不是想把箭射得那样高，而是通过提高瞄准时的高度来射中目标。

由此我认为，在一个全新的君主国里，当那儿是新君主统治的时候，由于人的能力有强弱，统治这个国家遇到的困难也就有大小。由普通百姓一跃而为君主，是因为借助了能力或者运气，拥有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在统治时减轻许多困难，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单纯依靠运气，统治是不会稳固的。另外，假如君主只有这一块领土因而只能在那里驻扎下来的话，当然就更有利于统治了。

但是，谈到那些不是依靠命运而是依靠本人的能力崛起成为君主的人们，我认为其中最杰出的要数摩西、居鲁士、罗慕洛、提修斯等。关于摩西，虽然他只是遵循上帝的命令，我们不应予以评论，可是仅仅从他有资格同上帝对话这一点说，他的那些高尚的品质就应该受到人们的赞赏。当我们探讨居鲁士及占领或创建了王国的人们，我们会发现他们理所当然是应该受到钦佩的。如果我们探讨他们各自的行为，就会发现，虽然摩西有那样伟大的一位老师，但是他们同摩西的行为并没有差别。我们研究他们的事迹和生活时发现：除了善于把握机会之外，他们并没有依靠什么命运，机会给他们提供动力，把他们塑造成自认为最好的那种形式。假如没有这种机会，他们的能力就会白白浪费；但是，假如他们没有这种能力，有机会也是白搭。

所以，对摩西来说，在埃及必须找到被埃及人奴役的以色列民族，因为以色列人为了从这种奴隶状态中摆脱出来，会乐意追随他。而罗慕洛则不同，他必须不留在阿尔巴，必须一出生就被抛弃，这是他成为罗马国王和国家奠基者的条件。居鲁士则必须洞察波斯人不满米提亚人的统治，同时由于长时期处于和平状态，米提亚人变成驯服的人。至于提修斯，则只有遇到涣散的雅典人，才能发挥他的能力。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机会，加上他们卓越的能力，使他们能够把握、利用这些机会为他们的祖国增光并且造福于国家。

那些凭自己的能力而成为君主的人，虽然在夺取君权的初期比较困难，但是以后葆有却很容易。在夺取君权初期时发生的困难，一方面是由于他们必须采取新的规章制度，以建立他们的国家和确保国家安全。另一方面，率先实施新的制度是最困难、成败最不确定、执行起来最危险的。这是因为采用新的制度使所有旧制度的受惠者都成了自己的敌人，而那些在新制度之下可能获益的人们却往往是三心二意的拥护者。之所以产生这种三心二意，一方面是由于这些人对他们的对手怀有恐惧心理，因为他们的对手拥有对自身有利的法律，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在新的事物没有取得成功以前，人们往往会抱以怀疑的态度。因此，那些敌人一旦有机会进攻，他们就会全力以赴；而另一方面，那些进行防御的人们却是三心二意。因此，君主同他们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我们想对这件事情透彻地探讨，那就必须研究这些革新者是依靠自己还是依靠他人进行的革新，即他们为了实现其雄心大志，是运用说服的办法，还是使用强迫的办法。依靠前一种办法，结果往往是失败的，即使成功也绝不可能取得什么成就。但是如果他们依靠的是第二种办法，离成功就不远了。所以，所有获得胜利的都是武装的先知，而非武装的先知只能走向失败。因为，人民是易变的，关于某件事虽然说服他们很容易，可要使他们坚定不移地服从你，是很困难的。所以事情只能如此：当人们不再信仰的时候，就依靠武力强迫他们服从。

如果摩西、居鲁士、提修斯和罗慕洛不使用武力，人们就不会长时期地遵守他们的戒律，正如我们这个时代的季罗拉莫·萨沃纳罗拉修道士的遭遇一样。人们一旦不再信任他，他就只好同他的新制度一起灭亡，因为他既不能使那些曾经信仰他的人们坚定信仰，又不能使那些不信仰他的人们信仰。因此，像这样的人物，在行动中和前进道路上会有巨大的困难和艰险，他们必须动用力量来克服这些困难，而且困难一旦被克服了，他们就会开始受到人们的尊敬。如果他们又消灭了那些对他们的权位有威胁的人，他们就能够继续享有权力、安全、荣耀和幸福。

我想在这些重要的例证之外，再举一个较小的例证。它与上述事例有某些共同之处，而且我认为这个例证具有典型性。这就是锡拉库萨的耶罗内。他从平民升为锡拉库萨的君主，到达这一地位除了抓住时机之外并没有依靠其他什么运气。当时因为锡拉库萨人遭受压迫，于是选择他作为他们的军事领袖，后来由于他的功劳而被拥立为王。他在身为平民的时候就有出众的才能，因此有人对他如此论述：“他做国王，除了需要领土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缺。”他解散了旧军队，组建新军队，抛弃旧盟友，结交新友。由于他有了自己的盟友和军队，他能够在这个基础之上建立起任何一座大厦。因此，虽然他在建立王国的时候经受了许多艰难困苦，但是他在对这个王国实行统治的时候，困难就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