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从头骂到尾

露薇赶紧背了电脑去坐徐洞的车。

晚上一起吃饭的是徐洞、难禄山和索马里国代马腾。索马里位于肯尼亚东北界，向来是个战火纷争之地。前几天位于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市中心被视为安全堡垒决不会受到攻击，出差和各国使馆人员必用的半岛酒店忽然被炸，索马里动荡中的平静被打破，摩加迪沙风云突起，运营商高层为避乱迁到了内罗毕办公，AA公司索马里代表处也随之跟来了内罗毕。住在米萨莫。肯办一切就绪，他们来了就可以如常办公。

索马里代表处连国代在内一共有5名员工。这5名员工都很年轻，每个人都是既干售前，又负责售后。售前售后他们全包了。马腾跟露薇年纪差不多，殷勤礼貌，不停地给徐洞和难禄山倒酒劝菜。因为索马里太过刺激和神秘，露薇很好奇，不停地问他关于索马里的事，马腾于是很凑趣地给她讲各种故事。

他说，在索马里，中国的通信工程师受到各方势力的保护。因为打仗都需要通信，所以谁也不会跟中国人为难。一次他们从国内申请了两个工程师去站点调试设备。一股武装力量知道后就要来抢这两个工程师，为了拿他们向中国政府索要赎金。局方组织了力量阻击他们，跟他们对打。枪声响了半夜，中方工程师就在一片哒哒哒的枪声中抓紧时间调试设备。抢夺与保护这两位工程师的枪战打了大半夜，最后以局方付钱让他们走人才告结束。工作结束后，局方迅速安排保护这两位工程师离开了索马里。

关于索马里有很多故事。马腾又说：有一次索马里海盗绑架了几名中国人，要求中国政府空投几千万美金。因为索马里的通讯网络用的都是我们公司的设备，中国大使馆咨询代表处，有没有办法在网络中搜索到海盗用的号码，并定位出他们的位置。

露薇着急地问：那搜到了吗，能够定位吗？

马腾说：索马里的产品没有那么发达，做不到啊，最后还是政府空投了钱才救回来的。

第二天一早，露薇按照约定八点钟在库玛花园等难禄山来车她一起去NyaTi的局方Orange机房去上班。八点多钟，难禄山过来了，看见露薇就问：那些资料你都看完了吧？

露薇说：我还没看呢，我看到有好几个文件。

难禄山说：你怎么还没看完？！从昨天下午交接到现在，这都已经过了快二十个小时了，你都在干嘛，你怎么不看？

露薇感觉自己被一下子噎懵了。

这逻辑听上去如此强大又很有道理，她感觉不对，但是竟找不到哪里有什么问题。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短了路，堵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脑眩晕了一阵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客气地说：

“我昨天上午跟杨执交接那个，下午跟孟严平交接这个，晚上你们拉我去吃饭，吃到11点多才回来，我赶紧先睡了，今天早上早早地就起床洗了个头，因为今天上午还要去跟客户开会，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看的呀？”

难禄山想了想露薇说的也对，倒有点自觉没趣，说：好吧，那先去开会吧。

九点钟，露薇带着笔记本，跟着难禄山坐到了Paulo的办公室里。

Paulo戴了一副墨镜，看不清后面是什么表情。因为是换接口人之后第一次开会，Paulo的工程搭档Rio也参加了会议。两个人都是大块头的欧洲人，上半身很是肥厚壮实。

肯尼亚Orange是法国电信在肯尼亚的投资。Paulo和Rio分别是葡萄牙人和比利时人，是法国电信邀请的现场监理方。NyaTi项目主要是无线4G和3G混合网络，覆盖基站500多个。每周的项目进度汇报例会由AA、法电和监理三方参加，由AA向法电汇报，监理确认。

会议桌中间，放着一个网络电话会议的电话桥，有着高大上的外形，像个飞碟，开机后发出晶微的幽幽蓝光，散发出高新科技的气息。这是AA公司的产品，从国内专门带来的。Paulo开始拨号，电话接通后，电话桥里传来一个礼貌的男声，那是法国电信方的项目负责人。露薇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会议开始了。

跟法国局方的会议是有预定的议程的，大家按照之前拟好的事项，逐项进行讨论，流程非常清晰。AA方主要是难禄山在汇报，露薇既不熟悉项目，也不熟悉这个会议，一头雾水地坐着。有时候难禄山会示意她记一下，她也不知道记什么，但又不好不理他，只好随意地在笔记本上划拉两笔。

项目似乎很不顺利，很多事项都没有进展，或者进展很缓慢， Paulo三听两听忍不住就发起火来，说某事某事已经多久多久，至今都还没有关闭，还有他们做事不规范，报告文件写的不严谨，问题和故障原因含混不清，总是想掩盖真实的问题，声音越说越大，脾气越来越火。这样的时候，局方、Rio都默不作声。露薇斜眼去看难禄山，难禄山低了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闷头听着。一直等Paulo说够了，会议继续。

会议结束后，十一点多了，露薇松了一口气，做为乙方的会议实在是太难熬了。

Paulo摘下眼镜，露薇瞥了一眼。之前同事告诉她说Paulo的一只眼睛有问题，果然他的左眼不大正常，眼珠里泛着雾蒙蒙的灰白色，似乎已经没视力了。怪不得同事们都叫他独眼龙。

Paulo问露薇：感觉怎么样，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露薇合上笔记本，帅气地说：“You must be very energetic， because you can keep yelling for 2 hours without feeling tired.你精力真是充沛，因为你能一直嚷嚷两个小时都不觉得累。”

Paulo僵化了一般，一动不动，脸上继续保持着毫无表情。Paulo的助手Rio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两人双脚刚刚迈出Paulo的办公室，难禄山对露薇说：你记的那些都是些垃圾。说完就自己先走了。

露薇默默地跟在后面下楼，心里被他堵的慌：我第一天过来，什么都不懂，开会也不知所云，我能记些什么呀。就是都是些垃圾，但你都不给人一点学习过渡的时间吗？

下午，露薇打开孟严平留下的交接文件，对照着查看之前的工作记录。难禄山从后面走过，扫了露薇屏幕一眼，说：你看那些干嘛，他写的都是一堆垃圾，屁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