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接踵而至

忠尧只得装作诚惶诚恐状，向郭皇后请罪：“奴婢一时疏忽，未瞧见皇后娘娘大驾，是故未及时行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小奴但凭娘娘发落，绝无半句怨言！”

“算了，你也是无心之失，就看在太子的面子上，饶了你这一回，起来吧！”郭皇后幽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忠尧连忙叩谢：“多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谢皇后娘娘开恩！谢皇后娘娘开恩！”

郭皇后肃然道：“只盼你日后好好服侍太子，莫要出了半分差池。”

忠尧趁势站起身来，心里暗骂：“他大爷的！小爷我脚都跪麻了！这皇宫一堆繁文缛节，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面上却恭敬地答道：“小奴谨遵娘娘教诲。”

教训完了忠尧这个“宫人”，郭皇后转过身来，对太子曹叡说道：“叡儿，母后还有事，须得去一趟长秋宫。”

太子曹叡揖礼道：“母后请自便。儿臣这就将这奴婢带回去，好好调教。”

临去之时，郭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对了，叡儿，有空的时候多去陵云台和兰台看看，另外，天渊池那边暂时不要去，听闻昨夜黑龙逃去后，遁入了池中，武卫禁军搜捕了一夜，还出动了镇殿灵兽，不过迄今为止仍旧一无所获。”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太子拱手道。

郭皇后慈爱地望着太子曹叡，微微颔首：“嗯。”随后转身离去，即刻有侍从高声呼道：“摆驾长秋宫——”

目送皇后仪仗远去后，太子曹叡转过身来，突然脸色一沉，态度倨傲，冷冷地说道：“我母后已经走远了，说吧！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忠尧一怔：“什么？说什么？”

“当然是关于我生母的！”太子曹叡面露愠色。

“啊？”忠尧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耳边传来云婀的声音：“公子，方才情态紧急，还未来得及向你说明。”

“嗯？”忠尧瞪大了眼睛，侧耳细听。

云婀匆匆说道：“太子之所以改变态度，是因为我偷偷告诉他，你知道他生母甄宓的真实死因。”

“啊？原来如此！”忠尧恍然顿悟，思忖道，“怪不得他能临时改口，装作认识我这个假的‘胡广华’呢！唉——，好吧，只好我来跟他说了。”

太子曹叡已经失去了耐性，声色俱厉喝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孤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你若只是为了保命，胆敢信口开河，孤定教你不得好死！”

忠尧警惕地望了一眼太子曹叡身后的宫人与那只天禄神兽，满脸堆笑道：“太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太子曹叡的气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二人一同往前走了几步，忠尧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觉得郭皇后待你如何？”

曹叡闻言微微一怔，狐疑地转过头来逼视着忠尧，忠尧面带微笑，显得镇定自若。半晌，太子才说道：“母后膝下无子，待孤很好，视如己出。”

“那太子对郭皇后如何？”忠尧接着问道。

太子正色道：“郭皇后是我养母，孤自然敬她、尊她。”言语之间不乏恭敬尊崇之情。

忠尧见状，淡然一笑：“那若是太子的生母甄妃之死与郭皇后有关，又当如何？”

“什么？”太子曹叡大吃一惊，急忙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绝无可能！你胡说！你这是信口开河！”

忠尧淡然道：“太子殿下面前，奴婢怎敢信口雌黄？难道小奴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了？”

“这……”太子曹叡犹豫了。他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方才所言可有证据？”

忠尧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内中隐情事关重大，奴婢何来证据？”

“那孤也可以认为你是居心叵测，蓄意挑拨！”太子声音陡然一变，沉声威吓道。

忠尧处之泰然，毫无惧色，正色道：“甄妃之死由郭后之宠。太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李夫人。据说，甄妃死前是将太子托付给李夫人的，而非后来你父皇所指定的郭皇后。至于郭皇后当年是否构陷甄妃，这就需要太子自己去查证了。”

太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拳于腹前，初始听闻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先是震惊不已，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接着目光变得愤怒起来，充满了怨恨，但却隐忍不发，咬紧了牙关，直至泪光点点，攥紧拳头的手微微颤抖着。

半晌，太子眼含热泪，痛彻肺腑地说道：“哼！若让孤得知，郭后便是害死我生母的罪魁祸首，孤绝不轻饶！当年，我母妃死状极惨，被发覆面，以糠塞口，至今想来孤心中仍是隐隐作痛！无法释怀！”

忠尧怕他莽撞行事，连忙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小奴能够体会太子殿下此时心情，不过，请恕小奴斗胆直言，太子根基未稳，尚未继承大统，切记冲动，还宜低调从事啊。”

不料，太子竟然冷哼一声，愤愤然道：“为君之道，孤自然懂得隐忍，韬光养晦。待到羽翼丰满，扶摇直上之时，呵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施彼身！”

“啊？”忠尧见太子面色凝重，一脸严肃的模样，不像是随口说说，不由地一声长叹，“唉——”

这太子曹叡还真不是随口一说，开开玩笑的，三年后魏文帝曹丕病逝于洛阳，时年四十岁，曹叡继位为魏明帝，尊郭皇后为郭太后。皇权稳固之后，数次哭着向太后逼问其生母死状，太后因此忧惧暴崩。这时，李氏才向其说明甄氏乃是被郭太后构陷而死，曹叡哀痛不已，使人也完全按照其生母下葬之时的方式，被发覆面殡葬了郭太后。

不过，在郭太后死后，曹叡对郭氏一族仍旧信任有加，一直重用郭氏族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太子曹叡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忽然神色一敛，立马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东宫的人，混入皇宫，究竟意欲何为？！来呀，给我拿下！”

身后的随侍宫人立刻向四周大声疾呼：“来人呐！抓刺客！来人呐！抓刺客！”

忠尧不禁一愣：“太子殿下，你不是吧？你这是要卸磨杀驴？！”

曹叡不予理会，突然伸手向忠尧抓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忠尧顺势低头，原地一转，挣脱了太子的抓手。

“小子，还挺灵活！”太子冷笑道，手脚功夫并用，连挥数拳，皆被忠尧轻松避开。太子脸色一沉，又蹬地而起，身子在空中连续旋转，一口气飞踢十数脚，却不料依旧被忠尧左右腾挪，从容化解。

曹叡大怒道：“小子，有本事你别躲！”

“不躲就不躲，还怕了你不成！”忠尧把心一横，决心迎战。

“飞廉旋风腿——”太子曹叡见状，嘴角微微一勾，突然大喝一声，使出了杀招。

忠尧瞬间反应过来，明白了曹叡的用意，不过他无所畏惧。

“原来你的力量来自于那只护身怪兽飞廉啊！在下不才，这招硬接了！”

忠尧说罢，斜跨一步，准备凝聚灵力贯注于右臂，接下他这一招。

岂料，他的灵力刚凝聚到一半，忽然发觉后继乏力，顿时大惊道：“这洛阳宫果然有问题！设了拱卫皇宫的乾坤大阵，灵力被限制了！”

“公子，那现在怎么办？！”云婀焦急地问道。

“乾坤大阵虽然厉害，限制了灵力，但还难不倒你家公子！”话音未落，忠尧从身上忽然摸出两张千金坠符文，二阳指连续扬射，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

啾、啾！

太子身在半空，旋腿如风，势若猛虎，但一招击出，木已成舟，无法收回。忠尧便趁机良机，以念力飞射出两道千斤坠神符，这神符在空中化为符文印记，牢牢印在了太子的双腿之上。太子曹叡躲避不及，中招之后顿时感到身子重逾千斤，一下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摔在地上。

身后的随侍一见太子坠落在地，都手忙脚乱地奔上前来，试图扶太子起身，却拉也拉不动，抬也抬不动，抱也抱不动，一时窘态毕现，气得太子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一帮废物、废物！你们这是想把孤五马分尸啊！”

此时，一大批身披玄甲的武卫禁军闻讯急匆匆赶了过来，看样子浩浩荡荡，不下数百人。

“公子，看来我们要跟他们血战到底了！”云婀不无忧虑地说道，“那就让我来打头阵吧！”语罢，朝前振翅奋飞，准备接敌。

“打什么头阵，打个大稀瓜！大寒瓜！回来！”忠尧及时喝止道。

“嗯？”云婀一愣，有些不解。

“快回来！”忠尧向云婀招了招手，嘱咐道，“事已至此，我来拖住他们，你火速赶往温明殿，得手后在那边放个鸣镝，分散他们注意力，然后即刻赶往西面的白虎门，那边离出口最近。”

“是，公子！那你自己小心！”

忠尧瘪瘪嘴道：“那必须得小心啊！为了阳燧、阴燧两个破玩意儿就闯皇宫大内，我容易吗我！”

话音刚落，数百武卫禁军手持刀枪剑戟、钩镶盾牌已经迅速围了过来。忠尧对这些禁军侍卫所持的武器无一不识，倒是这钩镶比较少见。

那钩镶形制呈弓形，由上下一长一短的两钩与中间的小盾牌构成，小型的盾谓之“镶”，结合上下两端的钩，从而得名为“钩镶”。此种兵器兼具防、钩、推三种功用，通常与刀剑配合使用，战斗时先用左手的钩镶将钩住对方的长兵刃或铁戟，同时以右手的环首刀砍杀敌人。

彼时，铁戟盛行，戟兵主宰战场。铁戟可刺可推，可钩可啄，使用灵活，威力巨大。

为了有效对抗铁戟，钩镶应运而生。因戟有横出的小枝，被勾束之后，很难迅速抽回，持钩镶者即可乘机砍刺对手。

不少侍卫左手持钩镶，右手持环首刀，不断缩小包围圈。忽然，一禁军将领——虎贲中郎将抬手一举，所有侍卫停下脚步，发出一声低吼，动作整齐划一，向右一侧身，从后面又迅速涌上来数排盾兵，盾兵后面则跟着长戟兵。待盾兵上前接替后，原先手持钩镶与环首刀的侍卫迅速朝后退去。

盾兵一声怒吼，齐刷刷将表面蒙皮、绘有兽头图案的木制长犀盾竖立于前，又发出一声低吼。

此时，戟兵迅速上前，持戟架于长犀盾之上，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数十支长长的铁戟便可在顷刻间刺出，将敌人刺成筛子。

这些武卫禁军将士皆从虎豹骑营中精心挑选，不惧生死，战术素养颇高。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对手是忠尧，一个看似普通、却足智多谋的人，一个注定不平凡的人。

忠尧见禁军围了上来，不敢怠慢，迅速往自己退上贴了两张神行符，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逃走，完全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这样声东击西，更方便云婀去温明殿寻找所要的东西。

待那虎贲中郎将下令时，数十支长戟分上、中、下三路从四面八方合刺，忠尧突然双足一蹬地，整个身形若旱地拔葱般冲天而起，趁着所有长戟刺空的一刹那，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二阳指连续不断飞射出一张张千斤坠神符，神符化作的符文印记，如影随形，顷刻间印在了一支支长戟上，以及一面面长犀盾上，长戟、盾牌突然重于千钧，倒地之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失去了武器盾牌的侍卫吓得面如土色，惊恐万分。

手持钩镶和环首刀的侍卫见状，也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忠尧飘身落下，拍拍手，睥睨四方，傲然道：“还打吗？”

“当然要打！”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太子曹叡，“天禄，给我上！这个猎物就是你的了，把他给我撕裂！”

禁军忽然自动向两边散开，中间空出了一条路来，只见那神兽天禄正咆哮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忠尧冷哼一声，道：“怎么？终于想到放狗咬人啦？你以为就你有灵兽，小爷我没有小弟是吧？来，那个谁，该你出场了！”语罢，忠尧面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没想到昨晚刚收服的那个家伙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