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羽继圣:奇境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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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夜凶兽

“那看来这叙畴坪还真的要去一探究竟了。”忠尧暗自思忖道。

想罢,他微微一笑,索性从禹王塑像底座下爬了出来,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用手择去粘在衣服上的稻草,而后躬身作了一个揖礼:“诸位有礼了!小生忠尧路过此地,在此小歇,不想有诸位作伴,真乃三生有幸啊!”

两名樵夫扭头一看,发觉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面前突然多出个大活人来,不禁吓了一大跳。那儒生与家仆也似乎吓得不轻,后退了两步。

“你、你……你是人是鬼?!”荀舒大吃一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一旁的白福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背后的砍柴刀。

忠尧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坦然说道:“我当然是人啦!不信你们看!”说着,俯下身去,凑近了火光,脑袋左转右转,让他们将自己这张脸瞧了个仔细。

两名樵夫定睛细看,确认站在面前的是个人,不是妖兽,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那儒生蒋彧(yù)与家仆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时,荀舒说道:“还望使君莫要见怪,近来此地夜间妖兽横行,已经夺了很多人的性命,吾等无奈之下,才不得不谨慎行事。”语罢,稍顿,笑了笑,又伸手示意,言道:“使君请坐!”

忠尧瞥了一眼空荡荡、脏兮兮的地面,微微蹙额,心里暗暗寻思道:“地上连个凳子都没有,这是让我坐哪儿啊?”

那荀舒见忠尧仍旧站着未动,又再次热情相邀:“能在此地碰上是缘分,你就别客气了,赶紧坐下吧!”

“我……我还客气?你也太客气了吧?”忠尧心头万马奔腾,无奈地一声哀叹,他只得眨了眨眼,努力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随后环顾左右,弄了点稻草垫了垫,随后席地而坐。

不料,那儒生蒋彧(yù)与家仆却自顾自地取出两个随身携带的小凳,往地上一放,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忠尧瞥了他俩一眼,分明瞧见那凳子表面上蒙着一层牛皮。儒生蒋彧(yù)以为忠尧心中多多少少一定会有“羡慕妒忌恨”,遂不无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瞟了他一眼。

忠尧摇了摇头,嘴角冷冷一笑,将目光转向两位樵夫,随后饶有兴致地问道:“方才这位大哥说此地夜间妖兽横行,不知是何妖兽?”

荀舒声情并茂地说道:“据说这妖兽乃林中千年树精、兽精所化,甚为凶猛,嗜血吃人,无恶不作。其中最恐怖的,当属那身高丈余的血魔人,面目狞狰不说,通体粗糙,赤红如血,十指如爪,力大无穷,传言可轻松将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连根拔起。他手臂一扫,便能击断大树!”这荀舒将那妖兽和血魔人描绘得栩栩如生,旁人听罢不禁毛发倒竖。

“对、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一旁的白福也连忙点头附和。

忠尧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有些愁眉不展。

荀舒见忠尧沉默不语,以为方才的话吓着了他,又连忙宽慰道:“不过,使君也不用担心,此地毕竟是禹王庙,禹王他老人家会保护咱们的!若是真有妖兽来袭,我们便往叙畴坪那边的法阵祭坛跑,那里是安全之所!”

三人聊得兴起,儒生蒋彧(yù)与家仆满脸堆笑,也凑上前来,朝众人点头致意,随后坐在一起,围成了一圈,还不时地转过头去向大殿门口回望。

忠尧平静地说道:“先前你们所说的话,其实我都听见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荀舒问道。

忠尧略微想了想,不解地说道:“你二人上山砍柴,既知此地夜间有妖兽,为何不趁着天黑之前,早些下山呢?反而盘桓至此?”

“唉!”荀舒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黯淡,嘴角露出苦涩与无奈,说道,“还不是为了生计么!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养,上山一趟也不容易,不多打些柴怎么行啊?家里换些米粮就指望它了。”

白福听罢,默默低下头去。他望着火光怔怔说道:“我儿子也刚出生不久,尚未满百日,他提前三月来到这世上,身子骨比常人弱小,我也想多砍些柴,到镇上去多换些米盐回家,别的不图啥,就希望他们娘俩都能平平安安的……”

“原来如此。”忠尧闻言心中嗟叹一声,陷入了沉默。一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有柴火燃烧时偶然响起的噼啪爆响。

此时,那儒生蒋彧(yù)忽然打破沉寂,说道:“哎,这陶锅里煮的是什么?前面一进来就闻到好香啊!”

“哦,这陶锅里煮的是树上长出来的‘面须’。”荀舒解释道,神色却有些不自然。看得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

“啊?树上长出来的须也能吃?”蒋彧(yù)大吃一惊,面色微变。

荀舒一本正经地说道:“能啊!这种树上长出来的须,形似面条,其实,它就是树的果实。此果饱满充实,味道清甜,每当成熟之后,便可将它采摘下来,放在阳光下晾晒风干,再加以保存。等到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放在水中煮熟,然后加上些佐料,吃起来与真的面食一般无异,且口感……口感更加鲜美!”

“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面须啊!”忠尧一听也不禁赞道。

“所以,我们管这种树叫面条树。”白福笑着说道。

“要不要来一点尝尝?”荀舒望着儒生蒋彧(yù)与他的家仆问道,那名家仆至始至终一言不发,连笑容都很僵硬。不过,荀舒并没有在意这些。

“要、要!”蒋彧(yù)激动地连连点头,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赶了一天的路,确实是饿坏了,呵呵,呵呵……”

“那我就多煮一些吧!这两碗先给你们!”荀舒端起先前已经盛好的一碗面须,上面放了一双竹筷,递与那儒生。

蒋彧(yù)假意推辞,半推半就:“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呵呵,呵呵呵。”

“没事,别客气,就当是尝尝吧!”荀舒笑道。

“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蒋彧(yù)欣然道,随后接过那碗须面,呼哧呼哧大口吃了起来。

随后,白福也将自己的那碗面须递给了儒生的家仆。

“你们先吃,我们再煮些便是!”荀舒大方地说道,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忠尧,便问道,“使君想必也没吃夕膳吧?”

忠尧微笑着颔首,心里正是求之不得。

“那我就再多煮上一份!待会儿一起吃!”荀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行囊,却发现自己所带的“面须”不够了,一下傻了眼。白福见状,立马打开自己的行囊,将晾干的面须递了过去。荀舒尴尬地笑了笑,接过面须,向白福投去感激的目光。

那一刻,白福会心地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久,香喷喷的一锅面须又煮好了,荀舒用筷子从热气腾腾的陶锅中夹起面须,平分而了三小碗,一人一碗。忠尧、荀舒、白福早已饥肠辘辘,腹中空空如也,所以三人狼吞虎咽,转眼就一扫而空。末了,三人意犹未尽,还未吃饱,又各自盛了点热汤喝了起来。

那儒生蒋彧(yù)和家仆也来盛了些热汤,两人喝得津津有味。

食毕,抹抹嘴,蒋彧(yù)冲着家仆唤道:“取书来!”

那家仆连忙去背囊中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本《汉书》,递了过来。孰料,蒋彧(yù)一看,摇着头说道:“太低太低!”

家仆无奈,只得将书放回,又重新取来一本《后汉书》。

不曾想,蒋彧(yù)面露不悦之色,仍旧抱怨道:“还是低了!”

家仆诚惶诚恐,又将《后汉书》放回,再捧来一本《史记》。

蒋彧(yù)嗟叹道:“还是低!”家仆愕然,立于原地不知所措。

忠尧惊诧不已,遂好奇地问道:“兄台,《汉书》《后汉书》《史记》三部书学问甚高,熟读其一,足可谓之饱学。足下俱嫌其低,乃为何故?莫非兄台乃旷世大才?”

蒋彧(yù)瘪瘪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小兄弟过誉了!吃饱了喝足了,就该‘睡告告’(睡觉)了,在下取书作枕头而已。”

忠尧一愣,旋即尴尬地笑了笑:“呃?哦,是这样啊……那大家好好歇息啊,我也去睡觉了。”语罢,冲荀舒和白福点了点头,转身又钻到禹王塑像的底座里去了。

荀舒往火里加了些柴禾,与白福二人很快也昏昏睡去。

殿外,不知何时,一轮娥眉血月升了起来,当空高照,穿行于厚厚的云层之中,时隐时现。山野间偶尔几只猫头鹰“咕咕咕咕”的叫声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许是先前贪嘴,喝多了热汤,那蒋彧(yù)睡到一半就起来方便。他睡眼惺忪,瞄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荀舒和白福,打了个哈欠,出了大殿,径直往右,至一面墙边,然后畅快地水龙洒墙。

忽然,林间传来一阵躁动不安的异响,似乎惊起了一大群鸟雀。蒋彧(yù)以为自己听错了,即刻屏息凝神,侧耳细听。谁知这一紧张,他蓦地缩了尿,那细长的水龙一下就断了。

一阵酸酸的、憋涨的疼痛感在夜风中袭来。

疼得龇牙咧嘴的蒋彧(yù)愁眉万状:“喔喔喔喔,这疼得少爷我是……叮叮那个当啷啷啊……”

无意间,他一抬头,蓦然惊觉山坡上黑黢黢的林中突然多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来。紧接着,黑暗中又出现了第二双、第三双……数十双那样的眼睛。

直吓得蒋彧(yù)浑身一颤,立马提了裤衫,掉头就跑。

不料,还没跑出十步,他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突然摔倒在了地上,随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墙外飞来,如影似魅,扑在了他身上。

少时,蒋彧(yù)呻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奔回大殿,一边摇醒家仆,急匆匆收拾行装,一边大叫:“妖、妖兽来袭,快、快跑啊——”

荀舒本来睡得挺香,鼻孔上的一个泡泡随着一呼一吸的气息,时大时小;白福则不知在梦见了什么,在梦里也笑得很开心,他一手斜托着脸颊,咧着的嘴角口水直流,湿了一地。一听到有妖兽,二人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弹起,随后左右环顾,口中高声嚷嚷道:“妖兽,妖兽?妖兽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言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梦也醒了一半。

忠尧闻言也被惊醒,火速从禹王塑像底座下钻了出来。他扫视左右,侧耳细听,安抚道:“诸位莫慌!那妖兽还未到禹王庙,还有时间!”

“那我们即刻撤往叙畴坪,跟我来!”荀舒容色凛然,从地上拾起一把砍柴刀,点燃一个火把,与白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白福也紧握手中的砍刀,二人冲出大殿在前引路。

蒋彧(yù)和家仆急匆匆紧随其后,奔了出去。

“呃……”忠尧来不及阻拦,略微迟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众人一路狂奔,山林间的异响越来越近,气氛也愈加紧张,就在距离叙畴坪不足百步之遥时,突然,意外发生了。

地上骤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圆形多环法阵,几株手臂粗细的血藤凭空从地上长了出来,牢牢缠住了五人前进的脚步,既而向身上缠绕蔓延开来。

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红光,一颗暗红色的光球直落九天而下。血藤缠绕之下,荀舒左手的火把掉落在地,他趁着双手还未完全被血藤缠死,右手举起砍柴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腿上的藤蔓砍去。

忠尧见状,预感不妙,疾声大呼:“不要!”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那颗暗红色的光球落至五人头顶,突然向四周散发出耀眼夺目的血色强光,令人无法直视。

接着,传来一声砍刀坠地的声响,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呼。待血色强光退去,忠尧定睛再看时,发现这法阵竟然在空中凝结成了一张令人无法随意动弹的网——刹血罗网。

而荀舒正痛苦不堪地呻吟着。他脸红脖子粗,急促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睛瞪得溜圆,右手从肘部被刹血罗网的精丝齐刷刷截断,顿时血流如注。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在此时,四周无边的夜色中出现了数十只妖兽,那些妖兽虎视眈眈,瞪着绿幽幽的眼睛,围了上来。

这是一种机警而凶猛的野兽,随时能给予对手毁灭性的咬杀,其身形介于貂与熊之间,其头骨的双腭特别粗壮,犬齿粗而厚实,腿又小又壮,尾巴粗大,长若貂尾,体长三尺有余,皮毛厚实,大多数为黑褐色,体侧向后沿臀周有一淡黄色半环状宽带纹,状似“月牙”。

忠尧见状一愣,惊愕不已:“这是……狼獾?”

他曾在西岭雪山大飞水的原始密林中见过此兽,亲眼看见它们围猎追杀野獐与麋鹿,甚为凶悍。

而这里出现的狼獾似乎是一种变异了的野兽,无论是气势上,还是凶悍、迅猛程度,与他见过的狼獾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荀舒疼痛难忍,忠尧凝聚灵力,屈指连弹数下,手上连续几道金光射出,点了他身上的几处止血要穴,暂时封住了出血处的脉络。

然而,就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