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门前青青草,可待乡乡情
南来的暖风,趁人入睡时偷偷入境,犹如诗人的笔触,沁润着七彩的颜墨,轻轻划过天地的肌肤,携带着春意盎然的气息,穿堂入巷,吹花揺枝,敷水做镜。又一年春风始,又一年万物生。
承袭而来的温暖的风,吹过枝条纤细的樱花园,粉色的花瓣就迎风而起,在清香满怀中长袖翩翩,揺花簪,曳生姿,一颦一笑,一见倾心。那温润的柔和的风,吹过河堤的盈盈绿柳,枝条上刚冒出的嫩绿的芽芽新叶,顶着一层毛绒绒的莹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和着风的律动轻轻摆动,愈灵动,愈坚韧,窈窕婉约,美不胜收。
春风,在天地间的旅程,由南向北,由寒就暖继续前行,她掠过静谧的湖面,带起层层涟漪,为“宝马雕车香满路”;她越过高峻的山岭,唤醒沉睡的生灵,看“蛾儿雪柳黄金缕”;她奔行于田野,携手青草千万倾,是“东风夜放花千树”;她穿木过林,和着鸟儿啾啾鸣,言“笑语盈盈暗香去”。她所过之处丰茂繁华,她所经之地一片盎然,她一来馨香满怀。
也许,到此时,在这花开满路,在这温暖的季节里,可乘一叶云霞踏风而行,趁这微风不燥,趁这春华初启,追溯着光阴的痕迹,数一数浸在年华里的故事。
那一年春,夜幕又从天垂降临,橘黄的灯影映照着方桌前的身影,被灯光侵过的影子,覆盖了书本的一角。屋外有风吹过,灯光随着风的来去轻轻摇晃,摇摇摆摆,书本上的影子也随之长长短短。行走的笔尖在空白的纸页上书写当天的作业,小小的本子,直直的格子。桌前的小孩子,直到好多年后也没能读懂“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等到再大些,我偶尔会跟在父亲身边劳作,或是拿拿袋子,或是递递篮子,干着一些轻快的活计,可就算如此,还是跟不上弯腰劳作的父亲,在他手脚的一张一弛中,长长的田垄也会一点点缩短。在休憩的闲余常会问父亲“这么多的活,什么时候能干完?”父亲说“急不得,眼是懒蛋,手是好汉。”
父亲的努力和辛苦我都一一见证,连续一年又一年,在那片黄土地里,连续一季又一季,还是在那片黄土地里,黝黑略显单薄的脊梁,挑着扁担一遍又一遍;健壮却不厚实的身条,扛着麻袋一趟又一趟。每天都是忙忙碌碌,放下镐头,拿起锄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收了麦子,种上包谷。一垄垄庄稼,从东到西,一方方田塘,由南及北,依次排开却也渐次延长,有的弯弯短短,有的方方长长,也有的既不弯也不长,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畅。
农人的辛劳自无需多言,辛勤照顾着每一季的田苗,一年的收成在这滴滴汗水里开叶生花,在这一捧捧黄土里长枝桠成桑麻。等到年岁近,把这丰收换成一锅馒头,换成一双棉鞋,换成一块红纸包着的方糖。
还记得那年的暖风吹尽,万木的峥嵘也暂行隐退,初满成年的我背起行囊跟随人潮,在拥挤中茫茫前行,携裹在奔流的画卷里,自此越山跨水,有千有万,山水相逢,自此千里乘行,夜走昼行,常磨常励,自此于江河南北,承袭新轨迹。
还有那一年的那一夜,雪花洋洋洒洒,抛袖千万束,束束连连,连连衍衍,错落的脚印,绕着树下修葺的砖磊画了一圈又一圈。一波波心事,在细碎的夜里悄然泛起,披着棉衣的中年,想起从业二十年间的林林总总。
犹记得当年初入行业,报的是“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的壮热情怀,满怀年少的理想,想着一步登顶登高,做向阳高木繁叶开。然而,年轻的莽撞,撑不起一腔热血。踉踉跄跄的前行中摔过很多跟头,来不及擦干净身上的泥土,又要再启程上路。吃的苦头多,才知技业难,一直到的此时,才懂得孩提时读过的诗,年少时父亲说过的话。
说起来,我应该是幸运的,遇到了诸多的良师益友,他们技术优良,专业精高。有良师相助,有益友相扶,使枯燥的辛辛路,从未感到有孤独;而今得以上高山,而今得以枝叶繁。
师辈们“技高为师,德高为范”的教导依然常在耳畔响起,每念及此处,心里都会生出多多想念,“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不需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愿为师辈继绝学,秉师教,兴技业,启传承。
从业二十年,也磨砺成长了二十年,才明白“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在这春花烂熳里,在这春风流苏里,在这离家千里的春天里,遥看高空的白云,请托暖风捎信去,看看家乡的红枣树、青菜园;“门前青青草,可待乡乡情,心有念念人,常在远远乡。”
祝后来者:年少赳赳声,皆能上上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