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彼此的坦言

渔叔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把楚鸽送回了柳城。

在此之前，渔叔告诉了白蕴醉他今天会送楚鸽回来。渔叔想着，有白蕴醉陪在他身边，楚鸽心里总归会好受一些。

“楚鸽，到了。”渔叔提醒他。

“嗯。”楚鸽的声音很轻。

“鸽子，我来接你回家了。”白蕴醉朝着他们走来。

楚鸽见到白蕴醉，心里的苦涩没有减轻，反而翻了一倍。

“快和你姐姐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辜负赖溪。”渔叔说完，与白蕴醉点头致意，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柳城。

渔叔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在这场离别里，渔叔也好受不到哪去。可既然这是赖溪的选择，又让人有什么办法呢？

“鸽子，我听渔叔说你受了伤，现在恢复得怎么样？”白蕴醉走到楚鸽的身边，打量着他。

“没事。”楚鸽变得沉默了很多。

白蕴醉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看到网上铺天盖地关于女杀手的新闻和赖溪的名字。

“鸽子，你是在害怕吗？”白蕴醉问。

“怕什么？”楚鸽低着头，看着路上的小水坑，仿佛水坑里都有赖溪的影子。

“因为赖溪出事了……所以，渔叔让你回来避风头吧？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白蕴醉主动握住了楚鸽的手，她想让楚鸽知道，她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着他。

“我不怕。没事啊。”楚鸽的手没有用力，松松垮垮的，像个玩偶。

每一次都是别人保护他，赖溪用性命交换他的自由，白蕴醉又像小时候一样安慰着他。楚鸽想，他又能保护谁呢？

“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对吧？鸽子，难过就哭出来吧。”白蕴醉配合着楚鸽走路的速度，走得越来越慢。

“我并不喜欢她，只是我欠她的太多了。”楚鸽轻声说。

“情债吗？”

“还有命债。”

白蕴醉看着楚鸽，却始终不知道他和赖溪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自从白旗被她砸伤住院之后，因为种种歉意，白蕴醉还是搬了出来，租了一个很旧的小房子。

白蕴醉用钥匙打开门，阳光泄入门口，能清晰看见空气中浮游着的灰尘。

她知道楚鸽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自愈。

白蕴醉泡了一壶茶，清洗了茶具，给楚鸽递去一杯。

白蕴醉还没有交代茶水滚烫，楚鸽就已经一口喝了下去。

“鸽子，谈一谈吧。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情绪能憋死人。”白蕴醉看着楚鸽这副颓废的样子，无助又揪心。

楚鸽抬眼，白蕴醉和奶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如今他在梦中都想见到的白蕴醉就坐在他的身前，那么温柔，阳光也恰好。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中，那时青春酸涩，却没有跨不过去的伤痕。

“好，我们来谈一谈。把我们这么多年来隐瞒着彼此的……全部说出来。”楚鸽太累了，他再编不出合适的谎言了。那些黑暗，她迟早都会发现。而谎言就是谎言，在任何立场里都是谎言，他不能再骗她了。

“好。”白蕴醉眼中是期盼的光芒。她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刻，忐忑着，也憧憬着。

楚鸽说出了这几年里他执行的任务，说了青谷，说了赖溪，说了他长时间的噩梦，说了那场残忍的选拔……

楚鸽眼里没有泪光，反而是白蕴醉流泪了。

她心中如同风筝般冉冉升起的鸽子，并没有得到她认为的更好的资源和机会，而是一直被困在黑暗之中，一直忍受着恐惧，被迫践踏着人性的底线。

楚鸽伸手擦了擦白蕴醉的眼泪，他说起这些过往来，心里像是有一个漏风的大窟窿，一阵阵风扫过，尖锐恐怖的声音在他的心间徘徊不散。

“对不起，鸽子……”白蕴醉说，她无法原谅自己。对于楚鸽这几年做的事情，她抗拒着……可是，又能如何？

“蕴醉姐姐，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注定的人生。”楚鸽用手臂轻轻拥抱了她。

他问：“你这几年的故事呢？”

如此坦白，真好。

他们就算在彼此面前再不堪，也不算丢人吧？

白蕴醉说了黎城，说了学校，说了那些夹在灯红酒绿中的欲望与茫然，还有左凛……那些她深深隐藏的伤口……

楚鸽一只手握紧她的手，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说完左凛，白蕴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因为楚鸽掌心里的温度，她找到了继续说下去的力量。

她说：“之后，我剪短了头发，逃回了最熟悉的柳城，伤害少了很多，牵挂的人也多了一个。”

“谁？”楚鸽问。

“鸽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我不知道长相的笔友。他和我很有缘，叫白云醉，云舒云卷的云。他一直坚持给我写信，说自己的生命不会太长了……信中的文字很温暖，后来，我越来越期盼他的文字，迷恋着他的信件。可是最近他失联了……”说到这里，白蕴醉的眼神黯淡了些。

楚鸽的瞳孔却微微一震，他问：“你对他是什么感情？”

“鸽子，我喜欢他，真的。”白蕴醉认真地说。

“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经历……”楚鸽喃喃地说。

“可我还是……很喜欢他。”白蕴醉微笑。

楚鸽看着白蕴醉，心中的大窟窿被风席卷而过，发出嘶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