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藏在阳光下

他们把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还喝完了面汤。这样地道的柳城美食，白蕴醉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在黎城里，那些光鲜亮丽的美食，总是会罩着一层冰冷的盒子，仿佛连这里的食物也拒人千里之外。

白蕴醉有时候在想，左凛就是真正属于黎城的人。精致，冰冷。无论在哪个场景里，都与旁人不一样。他所穿的衣物，他的发丝，都比其他人优越。越是完美，越是冰冷遥远。

这四年，梦落一场空。

她甚至连左凛的具体工作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离左凛最近的距离，便是左凛发疯的时候。他掐着她的脖子，在她锁骨上刻上名字。那刻的左凛，褪下面具，变得真实，如同恶魔。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白蕴醉发着呆，不寒而栗。

楚鸽递过来纸巾，用手在白蕴醉的眼前晃了晃问：“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想什么……”白蕴醉支支吾吾的说。

人是复杂体。

白蕴醉捋了捋头发，微微笑着站起。

“走吧。”她拿过包，拉过楚鸽。

两人走出小店的时候，门外已经漆黑了，模糊的鹅黄色路灯有些坏了。

一轮弯弯的月一枝独秀的挂在空中，这并不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幕漆黑，没有星星。

楚鸽盯着白蕴醉的背影，心脏快速跳动着。

仿佛有某种冲动袭击着他，他好想……再抱一抱她……

“蕴醉姐姐。”楚鸽喊。

“嗯？”白蕴醉回头，风吹过她的短发，有发丝遮过她的眼睛，那双眼里在夜风中十分明亮，却带着些许沧桑。

好似在楚鸽的记忆中，白蕴醉身上一直都带着这样的气质。无论遇到多开心的事情，在她哈哈大笑之后，都会重新陷入平静，带着一丝荒芜的情绪。

“想好了吗？留下来还是……”楚鸽怯怯的说，他实在不想让她离开。

如今她站在他身前，就像是一场海啸。她只是平静地站在这里，在楚鸽的心里，就已然天崩地裂。

“我……”白蕴醉看了看鸽子说：“没想好……”

她想留下来。

可是，她要顾忌的太多。

“为什么？你要回到柳城？和左凛一起生活?”楚鸽有些害怕，慌张地问。

“左凛？不，我只是不想留在柳城。”白蕴醉低下头。

楚鸽清楚白蕴醉的那些过往，他的确懂她的伤口。

柳城，对她来说，确是无法抹去的创伤吧。

“你想去哪里？”楚鸽问。

那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蕴醉姐姐，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他咬了咬牙，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狼牙项链。

他不能。

他没有自由，天涯海角，他有什么资格陪她去？

他只不过还是曾经的那个小孩，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蕴醉离开柳城，离开他的生活，像是一只风筝，飞得越来越远……

事与愿违。

这种感觉，他已经尝了四年。无助感袭上他的心头，苦涩的滋味蔓延着。

“我想去，没有阳光的地方。”白蕴醉慢慢的说。

楚鸽一怔。

他并不知道白蕴醉和左凛生活里的细节，只是惊讶为什么是没有阳光的地方？是她害怕阳光吗？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楚鸽不由得皱眉。

白蕴醉害怕回忆那明晃晃的白炽灯，那带着寒光的锋利刀子，还有那大落地窗外直射而入的阳光……

“没什么，只是觉得阳光下所有东西都很清晰，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捕捉看见。而我，只想藏起来。”白蕴醉说完，淡然的笑了。

她只想藏起来。

楚鸽只觉得，她受了伤。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多问，他不能掀开她暗藏的伤口。可是听见她说出如此的话来，他的心如同在原本就裂开的伤口上撒了盐一样疼。

他也一直只身陷在黑暗中啊……

可是白蕴醉她不能，他不允许她也离开阳光。

楚鸽吸了吸鼻子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过得很好……”他忍住了眼泪，他说过他再也不会哭泣。

可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手牵着手，重新走进阳光下？

“其实我……”白蕴醉抬手摸了摸鸽子的头，微笑着说：“我已经过得很好了，你呢？鸽子，你到底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