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在孤岛

白蕴醉为了遮掩伤口，特意穿上了深色的高领毛衣。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微妙。

左凛从浴室走出，猛地一下扯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一瞬间照进来，像是烫到了白蕴醉似的，她想起昨晚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来，下意识的紧紧抱住自己。

左凛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试图给她安全感。可他昨晚抽空了她一半的灵魂。尽管他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好伤口、拍着她的背脊哄她睡觉、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白蕴醉的脸色在阳光下极其苍白，她抓住左凛的一只手臂说：“左凛，你以后别这样了，行不行？”

左凛没有回答。

他不会答应的。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白蕴醉自言自语，侧着脸，避开那刺眼的阳光。

她看到的，只是左凛的冰山一角。

左凛的全部，她又该如何接受呢？

白蕴醉还抓着左凛的手臂，时间却在下一秒凝固了。

隔着衬衫，白蕴醉似乎摸到了一层有纹路的异物。她固执地把左凛的袖子卷起来，衬衫下露出带血的绷带，一直延伸到他的后背。

白蕴醉慌张的问：“怎么弄的？”

左凛淡定自若的说：“不小心弄的。”

白蕴醉追问：“怎么不小心？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左凛淡笑：“你不必知道全部的我。”

听到这句话，白蕴醉的眼神变动伤痛起来。

“左凛，那我喜欢的是谁？是半个你？”白蕴醉问。

左凛盯着她，谎话曾信手拈来的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半个他？

可是看到全部的他，有谁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左凛推回白蕴醉的手，语气重新变得冰冷。

“可我想知道……让我多了解你一点吧。”白蕴醉诚恳地说。

“没什么，我只是经常受伤而已。因为需要赚钱生存，不得不为此付出。”左凛还是没有吐露出自己的半点秘密。

“赚钱又怎么会受伤？”白蕴醉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心疼。

“越界了。”左凛仍是冷冷的说。

“可我竟还以为，是你的家庭，为你的生活打下了基础……”白蕴醉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左凛冷哼一声，反问道：“家庭？”

他从来就没有家庭。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有着数不清的过客，可是那终究只是过客。无法永远陪伴着他的，终将被他亲手送进地狱。

白蕴醉沉默了，转而抱住左凛，无奈的说：“左凛，很抱歉我才知道你有如此的伤口。你是不是过得也很难过？是不是……你的家庭也很伤人？”

“我过得很好……”

左凛哪里过得乱糟糟呢？他掌控着他想掌控的一切，他有着别人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只不过，没有人愿意爱他罢了……连他的至亲，都把他丢弃在寒冷的冬天。

他也曾试图感受着热闹，加入人来人往的热烈聚会，可是他好似身在一座孤岛上。哪怕四面都是大海，却没有一滴解渴的淡水。他仿佛无法感知到爱、温暖、安定。他像是飘荡着的幽灵，摧残着其他人的人生，才能感知到这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白蕴醉从左凛思考的眼中看见迷茫，像是漫天大雪，让人心寒。她是饱尝过苦涩的人，她的过去同样绝望。原本在她心里完美的左凛，她所羡慕过的左凛，仿佛在此时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伤心人，拖着悲伤的月光，却始终没有回家的路。

左凛突然说：“你也会离开我吧？在将来的某一天，对我恨之入骨。”

白蕴醉摇摇头，像是安慰孩子一样，重复着：“左凛，我不会的……我不会……”

她早该猜到左凛的生活也有过创伤。

左凛靠在她的怀里，像是个孩子。他并不习惯这样的戏码，可还是深深的沉迷着。她身上的味道变得陌生起来，不是香甜，而是令他心安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听到白蕴醉说——“我爱你。”

他猛然睁开眼，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爱你。”

他看着白蕴醉的眼睛，反复确认。

没有人能够骗到他。

可是，白蕴醉的这句话他找不出缺陷来。白蕴醉的眼里是那么的真诚，带着心疼与体谅，深深的望着他。

“白蕴醉，你再说一遍。”他贪婪地索取着。

“我爱你。”

他深深的吻下去。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左凛心中被深深的改变了。

他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人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