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柔软铠甲

“她真的是那样想的?真的是为了要我的骨髓?”楚鸽问。

他分明很在乎。

“我不知道……”白蕴醉叹息，她无法给楚鸽一个回答。

“是我上辈子，杀了人，放了火吗?才会这样？”小小少年说出这样沧桑的话来。

“不是的，小鸽子你是天使。天使无论经过几辈子，本质都不会变的，都是天使。”白蕴醉哄着楚鸽说。

“蕴醉姐姐，我肯定不是什么天使……我就觉得难过。”楚鸽心里像是被刀子割一样。

“小鸽子，我也很难过。”白蕴醉叹息。

像是两种不同形式的消亡。

“我妈妈，是被我爸外面的女人害死的，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可是他们都这样说。”白蕴醉说出这话来，嘴里全充斥着苦涩。

“我外婆让我一辈子不要原谅他。”白蕴醉又说。

晚风掠过她的一头长发，有淡淡的橘子香味。以前妈妈总是会给她洗长长的头发，对白蕴醉说：“我家小宝贝的头发又长长了。”白蕴醉就披着长头发，在落满阳光的小巷子里跳着、蹦着。

得到过再失去的亲情，和从未得到过又迂回伤人的亲情，到底哪个更可悲呢?白蕴醉不知道答案。

她转过身去，和楚鸽背靠着背，两个人的目光中只有宁静的夜色。白蕴醉看着自己的裙角，只觉得愧疚。

“可能，我们两个早就注定了没有妈妈。”楚鸽说。

“人生的遗憾太多了，我们还太小，虽然没有妈妈也没有钱，但我们还有最真挚的感情。”白蕴醉说。她由衷的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想必她和白旗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天也过不下去。想必到时候，她一定会是个永远没有笑容的女孩。

“蕴醉姐姐，我好累，我们回家吧。我听奶奶的，把钱给她。可是……”楚鸽低着头，少年的叹息声很轻。

“可是，她的孩子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话，我想我应该去帮那个小孩。”楚鸽说。

星星落在他的头顶，混着夜色，像是灼灼生辉的表彰。

“那个小孩，和你没关系……”白蕴醉说。其实，那个小孩是无辜的，可是楚鸽也是无辜的。白蕴醉舍不得楚鸽付出什么，可是她没理没据，只好装作毫不善良的样子。

“那是她的小孩，应该由她自己来想办法，而不是用钱……”白蕴醉断断续续的说。

楚鸽思考着，最终拉着白蕴醉说：“先回家吧。”

白蕴醉的裙子被呼呼的风吹起，像是这个夜色中最后一个梦境。

可惜，这条裙子的吊牌早已经被店员剪掉了。

这一刻白蕴醉走在楚鸽的身边，觉得自己是对不起他的。

他们沿着长长的河道又走回家去，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天使，那样纯粹又分泌着伤痛的东西，他们一起消化着，像是在弱小的年纪里为彼此竖起了铠甲。

“小鸽子，今年夏天的时候，我就高考了。”白蕴醉说。

这句话里，包含着她无穷无尽的期待与憧憬，也包含着她无边无际的迷茫与心酸。

“所以，高考结束后，你会离开这里吗？”楚鸽问，话里带着一丝彷徨与紧张。

柳城这座小小的城，是没有大学的。所有人都拼尽全力插上翅膀，朝着城外飞去。

没有人告诉过白蕴醉，柳城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在她心里，那一定是要比柳城好的。

这几年压在她心里的淤泥，连楚鸽和奶奶都无法替她消散。

“会离开，我一定要去很好的大学，去争取最好的生活。”白蕴醉肯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