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戏曲序跋纂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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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團圓(李玉)

《永團圓》傳奇,髙奕《新傳奇品》著錄,現存崇禎間刻本(《古本戲曲叢刊三集》據以影印)。另有馮夢龍改定本,現存崇禎間墨憨齋刻本、乾隆五十九年(一七九四)寶硏齋刻《一笠庵四種曲》本、王孝慈據許之衡舊藏墨憨齋改本鈔錄本等。

(永團圓)敍

馮夢龍

於戲!是一笠庵傳奇第二編也。一笠庵穎資巧思,善於布景。如太守喬主婚事,情節本妙,添作二女志鹿得麞,遂生出多少離合悲歡段數。文人機杼,何讓天孫?江翁一女是靳,乃至挈雙璧而歸之,又俱作太守人情,自己全不討好,所謂小人枉自做小人也。中間《投江遇救》近《荊釵》,《都府掗婚》近《琵琶》,而能脫落皮毛,掀翻窠臼,令觀者耳目一新,舞蹈不已。邇來新劇充棟,率多戲筆,不成佳話,兼之韻律自負,實則茫然,視此不啻霄壤隔矣。

初編《人獸關》盛行,優人每獲異稿,競購新劇,甫屬草,便攘以去。上卷精采煥發,下卷頗有草草速成之意。余改竄,獨於此篇最多,誠樂與相成,不敢爲佞。然余猶嫌蘭芳投江後,凡三折而始歸髙公,頭緒太繁,且懼內涉套。而劫官劫庫,甚非美事,有礙賓筵。若能於香客處生一花頭,逕達髙所,似更雅觀。且此處省力,俾優人得盡力於後折。方在擬議,而演者已布吳中,習其熱鬧。因而置之,尚留微憾。

古吳龍子猶述[2]

永團圓總評

闕名[3]

太守主婚,事奇;中丞掗婚,事更奇。二女一混,而夫不知其妻,姑不知其媳,妹不知其姊,並父不知其女。如此意外團圓,倍覺可喜。蜃樓海市,幻想從何處得來?

古傳奇全是家門正傳,從忠孝節義描寫性情;新劇只知餘波點染,縱觀發笑,否則以幻怪取異而已。此劇如上卷之《鬧府》、《斷配》,下卷之《看錄》、《訊因》、《勸女》、《團圓》等折,卽古劇中何可多得?而點染襯貼處,亦復不乏。如《看會生嫌》折,新劇中得未曾及。

余所補凡二折:一爲《登堂勸駕》,蓋王晉登堂拜母,及蔡生辭親赴試,皆本傳血脈,必不可缺。又一爲《江納勸女》,蓋撫公掗婚,事出非常,先任夫人,豈能爲揖讓之事?必得親父從中調停一番,助姑慰解,庶乎强可。且父女岳壻,借此先會一番,省得末折抖然畢聚、寒溫許多不來。此針線最密處也。《掗婚》、《看錄》及《書齋偶語》三折,俱是本傳大緊要關目。原本太直遂,似乎髙公勢逼,蔡生懼而從之;蕙芳含怨,蔡母子强而命之,不成事體。須是十分委曲,描出一番萬不得已景象。不得不全改之,觀者勿以余爲多事。

(以上均明崇禎間墨憨齋刻本《墨憨齋重定永團圓傳奇》卷首)

(永團圓)總批

椒園

公鑿壞久矣。太史寫葉齋頭,時以孔李之好,歲一至焉。文止與瑩兒皆舉恩選,蓋世講也,遙聞聲而相思。文止未嘗爲余一賦髙軒,過余,亦不獲如權璩、楊敬之、王恭元一探古錦囊,覓文止嘔心物,往往有當前不御之嘆,嗟哉!文止薰以香,自僥膏以明自煎,便覺風流頓盡,亟爲掩卷。河山雖邈,風影不殊,聞笛披帷,蘭摧玉折。惟此記時在案頭,神理綿綿,寄我冥契,何必撫塵而游,以犀柄麈尾著棺中也。第不知鬼詩王孫,地下能承當否?曹文姬何物,亦幸而著籍《鬰輪袍》乎?余故攬筆攝目者久之。

意不卓犖,詞少精湛,正所謂有作不如無作也。椒園閱。乾隆十年十一月十一日廬中。

(《古本戲曲叢刊三集》影印明崇禎間刻本《一笠庵新編永團圓傳奇》卷末)

附 永團圓題識[4]

鏡清[5]

《永團圓》,舊時僅存《會釁》、《定計》、《請宴》、《逼離》、《詒契》、《府堂》、《鬧府》、《計代》、《堂斷》等數折,餘闋早經散失。茲因新樂府在海上奏藝,急欲全部排演,以資號召,就余補訂全譜。以時日匆促,故而草草蕆事,遽付檀板。謬誤之處,不及細檢,尚望他日有知音者起而校正之也。

庚午秋日[6],常樂居士鏡清氏注。

(南京圖書館藏清乾隆五十九年寶硏齋刻《一笠庵四種曲》所收《永團圓》卷首墨筆書)


稿,底本作“犒”,據文義改。

[2] 文末題署後有印章二枚:陰文方章“馮猶龍氏”,陽文方章“子猶”。

[3] 此文當爲馮夢龍撰。

[4] 底本無題名。

[5] 鏡清:別署常樂居士,姓名、籍里、生平均未詳。

[6] 庚午:民國十九年(一九三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