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终成眷属
雨宫森忙着追妻这段时间莲池冢每日都做工作记录，言简意赅，条理清晰。雨宫森看一遍，工作就可以对接得上。
为了表示感谢，回公司的当天晚上雨宫森请莲池冢吃大餐。可是在用餐的时候他哈欠连连，眼皮涩得睁不动。若他与莲池冢境况互调，他一定会开莲池冢的荤玩笑。而莲池冢只是对他讲说“你若实在坚持不住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
于是格调高雅的西餐厅里出现了引人遐想的画面。一位西装革履，魁梧英俊，气质高冷的男子安闲优雅地用餐，他的对面趴着一个身高也不低，没他那么壮但更俊逸些的男子，枕着手臂的睡脸纯真而魅惑……
BJ时间每晚八点整是雨宫森和端木甜视频通话的时间。当然，端木子墨也会出现在画面里。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端木甜望着屏幕里的雨宫森说：“爸爸，我要上一年级了。”
“祝贺甜甜，希望甜甜在新学校能交到许多好朋友。”
端木甜点点头，又说：“爸爸，姥爷带我去新学校看了，里面有大孩子，个子很高。”
“甜甜也会越来越高的。不过，如果有别的孩子欺负你，你要勇敢还击回去啊。”
“嗯。”
端木甜瞅着雨宫森，想了一会儿说，“爸爸我想你了。”
雨宫森觉得心里仿佛有根线被女儿牵了一下。“爸爸也想甜甜。等忙过了这段我就回去看你。”
端木甜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提了半天又吐了出去。然后甜甜一笑，挥着小手说：“爸爸，注意身体。晚安。”
“甜甜晚安。”
跟端木子墨聊完后雨宫森还是觉得女儿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打电话再问端木子墨估计也是问不出来的，很可能就是她不让女儿告诉他的。问家里其他人，似乎也不合适，万一没有什么，搞得大惊小怪的。
第二天上班时看到莲池冢，他豁然开朗，急急将莲池冢拉进办公室，打开录下来的视频要他帮忙分析分析。
看完视频，莲池冢说：“她大概希望新学期第一天你能送她去上学。毕竟以前她只有看别人爸爸的份。”
雨宫森的五官皱到一块儿去了。“我女儿好可怜！”
“更可怜的是有你这样一个听不懂她话的傻爹！”
“可这并不是难事，甜甜为什么不说出口呢？”
莲池冢冷笑一声，轻蔑地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你在视频时不是先说了你忙吗！”
晚上又视频的时候他问端木甜哪一天开学，新学期第一天，他想送她去上学。端木甜在屏幕前蹦着拍手。
雨宫森强抽出四天时间跟端木子墨一起接送女儿。
转眼就是深秋。从落英缤纷到夏蝉初鸣再到落叶满空山，雨宫森来来回回地跑了三个季节。
茶几上的闹铃响了，是该接端木甜的时间了。平时她或端木爸爸会去接，但雨宫森来的时候他们就不跟他争了。
端木妈妈放下毛衣，摘下眼镜，去楼上喊女儿去接外孙女。走到楼梯口时她停了一瞬，转身往阳台走去。秋阳洒下满世界的金黄，在这温暖的光里，端木爸爸和雨宫森在专心下棋。
端木妈妈含笑走去楼上。
端木子墨的房门没有关，端木妈妈看见她立身窗帘旁，眼睛注视着楼下，脸上带着兴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笑容。
知道她脸皮薄，端木妈妈悄悄退了出去，退回到楼梯中央，装作刚刚上楼地样子边走边喊，“子墨，该去接孩子放学了。”
“好，妈，我这就去。”
“快去吧，一年级放学早，别让老师等。”
“嗯。”
“子墨……”
端木子墨看着母亲。
“算了，你先去接甜甜吧，晚上再说。”
晚饭后一家人去河边散步，端木爸爸，雨宫森和端木甜走在前边，母女三个跟在后面。
“子墨，你有没有发现小森瘦了？”
“嗯。”
“他工作忙，又要两边跑，是会吃不消。你们谈到结婚的事了吗？”
“……他提过，我说我还需要些时间。”
端木妈妈停下来看着大女儿，“你在犹豫什么？你的身体？”
“不是。……在家住得越久越离不开。”说着端木子墨鼻子就是一酸。
三人无言往前慢行，与前面三个人的距离越拉越大，端木甜不停地回头张望。
“走吧，有一个肯回头张望的孩子做父母的就满足了。”端木妈妈牵起两个女儿的手，“你们的手我们只能牵到一半呐，然后会有另一个人接替我们，牵起它，走完你们接下来的人生。”
所谓父母就是要割舍下难以割舍，送孩子走上他的人生。
第二日有着秋日里格外令人陶醉的天气。
有碧云天，黄叶地，有南飞的北雁和染醉的霜林。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分离也是美丽难忘的，更何况在公园小径厚厚的落叶上面端木子墨对雨宫森说“我们结婚吧！”
雨宫森高兴地无以复加，他觉得这一日所有的美丽都是提前预知了这一刻，是在为他庆祝！
***
婚礼定在乡下老家，这样亲戚朋友们都不用跑太远。日本方面只有莲池冢和泷泽太郎。雨宫俊雄刑满释放，按理说应该出现在仪式上，但是他们父子的关系始终无法缓和，他对端木子墨也从来没有满意过，为了不产生不愉快，雨宫森决定回日本后找合适时间再告诉他吧。
莲池冢和泷泽太郎一起来的。在出站口没有看见接他们的人，莲池冢掏出手机拨打雨宫森给他的端木子溪的手机号码。
端木子溪接通电话，非常抱歉地用英语讲说车在路上出了点问题，刚修好。大概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莲池冢也用英语说要她不要慌，要注意安全，他们在机场快餐店等她。他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像记忆中的声音，但他认为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他已经有了今生就这么错过的觉悟！
二十多分钟后他的手机响起，端木子溪说她到了。莲池冢看向门口，在穿梭的人群中他一眼看到了她！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你好，我在你正前方。”
端木子溪往前方看去，看到莲池冢她刚要绽放的笑容凝在脸上，疾走的脚步也顿住了。虽然她很快又恢复了，但已足够让莲池冢确信她记得自己！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很高兴见到你。”
莲池冢向她伸出手，端木子溪看看自己满手油灰的手尴尬地想解释，但是莲池冢表示不介意，她只得伸出手与他交握。
一路上他们再没有交谈。他们到达时已经是晚上，端木子溪直接将他们带去了接风的酒店。
端木爸妈在酒店门口迎接。泷泽太郎鞠躬并问好，他的举动和语言不禁引来几句路人的窃窃私语。端木家人也鞠躬问好，将他们迎到雅间。
莲池冢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着实惊了端木爸妈。端木爸爸问他为什么学习汉语，他说他喜欢中国文化。
总是被莲池冢“打压”的雨宫森可算找到了一次反击的时机，所以他完全忘了他请人家来是帮忙的初衷，立刻补刀道，“他对一个中国姑娘一见钟情，那个姑娘才是他的真正动力！”
其实他真的误会了莲池冢，在与端木子溪相识之前他已经在学习汉语了。不过，他挺感谢雨宫森这么说的。
“太好了！她是哪个省的，我们邀请她来参加婚礼可以吗？”
雨宫森坏坏地看向莲池冢，继续插刀，“八九年了，他根本找不到人家。”
端木家人欢喜的笑脸顿时转为惊讶。
“就是那个姑娘不辞而别，也没有联系方式。”
雨宫森说完就后悔了。他歉疚地望了一眼莲池冢，自责自己考虑不周全，不应该将这件事公开讲出来让莲池冢难受。
“我妹妹子溪很会运用互联网，你可以告诉她一些细节，让她帮你找。可以吗，子溪？”端木子墨看向妹妹。
莲池冢也装作求助似的看向她。
“啊，可以啊。”端木子溪回避莲池冢的目光。
“谢谢。不过，我今天找到她了。”
端木子溪礼貌地笑了笑。
“啊？找到了！”雨宫森惊讶不已，“在哪找到的？”
“机场。”
“又是一个流动性大的地方！这次你留下她的联系方式了吗？”
“留了。”
“确认过是真的吗？”
“确认过了。我不会再错过了。”
“邀请她来啊！这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
“好，我试试。”
“她也还在等着你吗？”
“我不知道。”
“哎，她如果嫁人了就麻烦了……”
因为他们用的是汉语，坐在泷泽太郎旁边的端木子墨担任了翻译的工作。听到雨宫森这么说，她实在忍不住了，在桌底下碰了一下他。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可是与人为善的她还是希望雨宫森能对她敬爱的学长厚道些。
婚礼简单而热闹。因为提前招呼过了，没有恶整雨宫森，也没有灌他许多酒，跟村子里几位长辈敬过酒之后，同辈之间一起举杯代表了。其实村里人对三个日本人挺感兴趣的，但面上还都保持着矜持和礼貌，只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怯怯私语。当雨宫森看到端木家有那么多亲戚时又惊又羡慕，大表哥开玩笑地说如果他敢欺负他们妹妹，让他看看娘家人的势力。
婚后不久端木甜改名雨宫甜，但是国籍准备等她长大后自己决定。端木子墨没有冠夫姓，也不打算更改国籍。在农历新年过后，母女二人就要随雨宫森去日本生活了。
银行凝着雾气的玻璃窗底部被擦出一小块儿，一张稚气的小脸正透过它凝视外面大雪纷扬的世界。雨宫甜看口中冒着白气的路人，看缓慢行驶的汽车，看光秃秃的行道树稍上静静的积雪，看从苍苍的半空中飘落的雪片。有路人看到这张小脸，对她挥手微笑，她也回以笑容。有时候她也先对外面与她视线相交的人微笑。
办完业务的端木子墨朝女儿走去，她拍拍女儿的小肩膀。蹲下身，将几张存根中的一张交到女儿手里。雨宫甜将它折好放进自己斜背着的熊猫小圆包里。
端木子墨拉上女儿羽绒服的拉链，又为她系好围巾。“好了，我们要回家了。”
“妈妈，等我们去了日本我还能给刘阿姨和陈叔叔的小狗们帮助吗？”雨宫甜拧着眉毛慎重而认真地问。
“可以的。日本也有中国的银行，而且我们每年不是都要回来看姥姥，姥爷和小姨吗？”
出银行不久，端木子墨看见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扔下一个纸箱在路边，她心中陡然沉了一下。
路边其他行人往箱子里探看后摇头的景象吸引了雨宫甜的注意，她拉着妈妈的手，行走路线偏移，直朝向纸箱。
纸箱里是两只非常小非常小的狗。
有人咒骂，有人无奈摇头。看到如此幼小的生命被抛弃，人性中只要没被恶攻占的人都是会难受不平的。
两只小狗的上方只剩下一大一小两颗头。一只小狗唧唧哼着，笨拙地从另一只小狗身上翻过，试图寻找更暖和的地方。
雨宫甜摘下手套，伸出暖烘烘的小手盖在小狗身上。那只寻找温暖的小狗在她手掌下摩挲着找寻舒服的位置。感受到小生命对自己的需求，雨宫甜温善地笑了。
“姥姥，姥爷，我带回来两只小狗。”雨宫甜刚进门就高兴地呼喊。
端木爸妈放下报纸，走去玄关处。雨宫甜已经换好鞋，抱着纸箱进来了。端木子墨摘下蒙着雾气的眼镜，眯起眼睛看女儿，朦朦胧胧地看到她将箱子放在地板上，又跑回来捡起两个人的鞋子放在鞋架上。
“诶呦，好小的两只狗。这满月了吗？”
端木爸妈一人托出一只，两只小狗在他们的手掌心站立不稳。
“我带它们到动物医院看过了，医生说还没有满月，不过还挺健康的，就是有跳蚤，在店里也处理了一下。医生说应该不是那种会长很高的狗。”
“它们被人扔在路边，很可怜，我和妈妈带它们回来，给它们一个家。我本来想给它们取名叫墨墨和甜甜。这只是墨墨，代表妈妈。这只是甜甜，代表我。但是妈妈说取名字尽量不要取跟周围人重合的名字。我就给它们改名了。这只叫幸福，这只叫快乐。”雨宫甜指着两只小狗介绍。“过完年，我和妈妈就去爸爸那里了，你们一定会很孤单。有幸福和快乐代替我和妈妈陪着你们，你们就会好很多。”孩子总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但这份心是弥足珍贵。
门又一次打开，端木子溪也回来了。
“姐。”
“我们也刚到家。”端木子墨接过妹妹手中提的袋子。
“我停车的时候看到你们了。”
雨宫甜又跑去玄关处等着小姨，准备给她再介绍一遍小狗们。
“我看见你抱了个箱子，不会也是瓜子糖果吧？”端木子溪将鞋子放进鞋柜，转身询问姐姐。
“不是的，小姨。是幸福和快乐。”
端木子溪瞅着外甥女笑，“那是什么？”
“小姨你来看。”雨宫甜拉着端木子溪走向小狗。
端木子墨将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银行的存根依次交给爸爸，妈妈和跟女儿一起讨论小狗的妹妹。他们每年年底都会捐一定的钱去选定的基金会或组织。今年，雨宫甜也加入了端木子墨一直捐助的一对夫妻的流浪犬收容所。她没有勇气和毅力像他们一样给那些小生命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能捐些钱。
吃过饭，雨宫甜又去看小狗们了。
“‘莫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呀，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能出台反虐待动物法啊！猖狂者都形成产业链了，在网上售卖视频，入群还要递‘投名状’。没有法律，就只能道德谴责，可是能干出这些事儿的人还有道德可言吗？虽说立了法，也不能完全禁止，但他们总不能那么明目张胆。这不仅是在折磨动物，是在折磨人性啊。”端木爸爸无奈摇头。
“你每年给代表们写的信里不都有提这件事吗，接着写，接着提吧。”
“子墨，子溪，你们也要用自己的形式对正确的事情多发声啊！”
“嗯。”
“好。”
“爸，妈，养狗并不轻松，要每天出去遛。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带走吧。我的时间充裕一点。”
“比时间，谁还有我们退了休的人充裕？这是甜甜的心意，也能给两只小狗家，是件很好的事。”
“我跟你爸喜欢遛弯，正好带上它们。洗澡啊，打针啊什么的，交给子溪。行吗，子溪？”
“好。”
端木子溪笑着对母亲点头。她环视餐桌上的亲人，心生暖意。生活在一个每个家人都很善良的家庭是件值得庆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