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雨宫森的难言之隐

“怎么样，适应了吗？”莲池冢放下餐饭，坐在默默吃饭的端木子墨对面。

端木子墨局促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惹来莲池冢的揶揄。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朝中有人好做官’吗？为什么你反倒这么怕我在公司里表现出与你的熟识。”莲池冢用越来越纯熟的汉语揶揄着端木子墨。

端木子墨抱歉地望着对面的莲池冢，无从解释。她和王宇翔一来到日本就受他照拂很多，分手后，自己更受他关怀。她心里，早已将他视为哥哥一样。当初也是他推荐自己来公司应聘的，不知道自己能被录取是不是也受到了他的关照。但是他是公司高管，董事长对他的信赖甚至超过了亲生儿子。他凭实力三年时间从最底层跻身到领导层的经历早已成为公司的传说，加上一米九多的挺拔身高，深刻的五官，早已是公司未婚女性的理想型。可她只是个普通职员，而且还是异国人，被大家联系到一起给彼此都会带来非议和不便吧？

“你是凭自己的能力进来的公司，也在凭能力工作，没什么可顾虑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优秀的人越会被议论纷纷，但总不能因为这个而龟缩不前吧。”

端木子墨礼貌地笑了笑，垂下眼帘。道理是这样，可是有几个人能坚强到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

“这个给你吃，”莲池冢将一只鸡腿夹到端木子墨碗里，“你又瘦了。”

雨宫森定睛看着莲池冢，微瞠着眼睛。他确定莲池冢在笑！他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喜，那块冰山竟然会笑，他还以为他得了面瘫！自然，他将目光调向莲池冢对面的女人，看看能融化那块儿冰山的人是何等漂亮的尤物。

雨宫森撇撇嘴，很普通的女人嘛。五官最多称得上清秀，身材……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搜寻两圈，摇头同情起莲池冢来。若是非要讲出一条她的特色——雨宫森再次细细打量——她好像没有施妆。不化妆的年轻女性在当下算是濒临灭绝的稀缺物种。头发不烫不染，扎着马尾辫，不高不低，表明她不追逐时尚，不张扬也不自卑。雨宫森点着头，将给她打的分数升高那么一点点。带着这一丝轻微的改变，他又看向她的五官。撇撇嘴，还是清秀。原来莲池冢喜欢这样的。

“经理，您要的食物打包好了。”

“哦，谢谢！”

拎起食物，又看了一眼轻声谈笑的两个人。在他的想象中莲池冢应该喜欢留着大波浪卷身材妖娆的女人。

突然，一团柔软撞上他的胸膛。他坏坏一笑，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么，这份柔软他再熟悉不过。

“嗨，经理好。”艳丽的模特挡住了雨宫森的去路，“新款塑形衣的样品已经出来了，正穿在我身上。触感……”女模特毫无顾忌地再次将上围顶上雨宫森的胸膛，在他耳旁吹了一口气，“棒极了。您要亲自验收一下吗？”女模特魅眼射出高强度的暗示信号。

“这款塑形衣归三课长负责。”雨宫森扬起俊朗的微笑，遗憾地婉拒美人的邀请。

女模特不乐意地噘起红唇。雨宫森在她身上拧了一把以示暧昧，女模特娇呼一声，捶打一下他的胸膛，扭腰摆臀地媚笑着离开。

只有雨宫森自己知道婉拒美人的原因。真是难以启齿，简直是奇耻大辱，雨宫森低咒一声。抬眼正对上董事长雨宫俊雄不悦的目光。雨宫森玩世不恭地对上父亲隐忍着怒气的眼眸，无言地询问他满意吗？

三课长浅草原野不知在雨宫俊雄面前说了什么，雨宫俊雄移开目光。

雨宫森又一次感到报复成功的快慰。

本来习惯低着头的端木子墨是看不到刚才那一幕的，但她对面的莲池冢实在是个洞察力敏锐的人，在雨宫森定睛望着他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端木子墨顺着莲池冢的目光望去，正看到雨宫森在人来人往的餐厅毫无顾忌的跟女模特调笑的一幕。

“你前几天请了病假，这会儿脸色苍白，还没好吗？”

“快好了。”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硬撑，有什么事不要见外。子墨，你记住，在日本你并不孤单。我把你当亲妹妹一般看待。”他是真的怜惜这个纯粹的中国姑娘。

端木子墨的鼻腔突然泛起酸楚，她佯装吃饭，不停地眨着眼睛阻止泛起的泪花掉落。

雨宫森走进医院，他昨天来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让他今天取结果。该死的，他竟然不能了。自己动手，找不同类型的女人，都没有用。在欢乐场中无往不利的雨宫森哪里会想到他会有被女人用可怜可惜的目光嘲讽嫌弃的一日。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而且是非常的健壮。问题可能出现在你的心理上。最近有没有遭受什么挫折或心理伤害之类的？”矮胖矮胖的中年医生笑嘻嘻地看着雨宫森。

雨宫森摇头。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症状？”医生依然笑嘻嘻。

雨宫森用食指挠挠额头，有些难以启齿，但……

“从有一天我醉酒后的舒畅开始吧。”说完，他还挑衅地笑了笑。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医生是在幸灾乐祸。所以他无耻地以一种骄傲的语气回答。

中年医生的笑容果然凝滞了。他思索片刻，很负责人的告诉雨宫森，“你的问题确实出现在心理上。这几天你来这里配合治疗，如果还是不行，建议你去找那位受伤害的女士。或许你潜意识里对她的歉疚或别的什么情感造成了你的“不，举”。”

后两个字医生咬得特别漫长清晰，刺地雨宫森耳膜疼。这个病对男人来说确实是耻辱。再威严，再有权势的男人一旦被大家知道丧失了某种功能，都只有忍着被嘲笑的份。是的，知道的人谁都可以嘲笑你，同情你。所以他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来这里治疗？哼，这个医生一定是想让更多的医护人员一起加入嘲笑他的阵营。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走出医院，雨宫森将诊断书揉成一团，像投保龄球一样潇洒漂亮地投了出去。可惜，没中。他丧气地垂下头，脑袋上显出一个阴沉的感叹号。乖乖走过去，捡起纸团丢进垃圾箱，叹了口气，吹着口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