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再回首
两人从方晋宇家出来,叫了代驾将车开回去,二人漫步在外面的马路上。
范轩宇温暖的右手与凌菲十指交扣,冬日的晚上,街上行人很少,有一种游离世外的清静之感。
凌菲:“方老的老家非常美,我本来想有机会带着辰南去小住一段。现在看来,只能带你了。”
范轩宇笑着:“合着,带我是降格了。”
凌菲抬手轻轻拍拍嘴,说:“抱歉嘴瓢了,跟Lisa学的。我重新说一次,有机会,我想与我心爱的你一起去方老的老家小住一阵,一起去看看那辽阔美丽的大山。”
范轩宇看着她笑,说:“好。我答应了。”
凌菲:“你方才喝了好多,方老都显然有醉意了。你还神清智明的,真叫人惊叹。”
范轩宇:“我好像没有醉过。”
凌菲转头看着他,“你不是吧?一次也没有?”
范轩宇:“没有。”
范轩宇仰着头,对着路灯吹出一口热气,那口热气在路灯下烟雾一般曼妙地散开。
范轩宇拉着人,边往前走边说:“长辈桌上,不可以醉,醉了失言失德;生意桌上,不能醉,醉了被劫财;朋友桌上,更不能醉。”
凌菲笑了,将人拉站,笑道:“醉了被劫色。见过守身如玉的女子,还未见过守身如玉的男子,说你不悔和尚,一点都不冤枉你。”
范轩宇笑,对着双手呵了一口气,携着热气捧着她的脸问:“冷不冷,七步蛇?”
凌菲转头,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手心,她难得露出这样狡黠勾人的坏笑:“怕不怕捂不热,我反咬你一口?”
范轩宇真挚地看着她笑:“那你咬吧,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手里。”
凌菲将他的手拉下来,捧在自己手心,说:“痴心和尚,我怎么舍得咬你一口。”
范轩宇弯下腰,说:“上来,我背着你。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就不冷了。”
凌菲爬上去,孩子气地说:“我是真不想生孩子,你看没有孩子,我就是孩子,可以这样赖在你背上。”
范轩宇说:“有了孩子,你一样可以赖在我背上,我牵着他走路。”
凌菲:“要是生两三个呢?”
范轩宇:“那让他们自己拉着走在旁边,再不行让老范一起帮着带,他对孩子最有经验。”
凌菲淡淡地笑着,呢喃一般:“哪有那么容易对待的生命?”
范轩宇没有听清,他停下来问:“你说什么?”
凌菲笑着:“我说,你真聪明,让舅舅带。”
两人在路上走了一会儿,累了就打车回家。住在一起省了不少事,至少时间和路程都节省了。
过往的一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也是收获颇丰的一年。凌菲的从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变成了老板娘,这样的传奇经历,写在哪本书里都是惊叹号,神来之笔。而眼前这一切得益于两个爱她的男人。
隔天,晨跑结束两人一起用过早餐,各开一辆车。范轩宇去公司,凌菲去了方晋宇家接上方晋言一起去何立正家探望那位卧床不起的老母亲。
方晋言显然有些紧张,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他实在没有想到何立正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家事撒谎,做那种“鸡鸣狗盗”的事情。虽然他早就释怀了,但是知道真相以后还是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毕竟那个曾经好到住一间房的兄弟,也不是有意欺骗、为难自己。
凌菲在路上买了一些水果、利益下咽和消化的营养品,记得何立正家喜欢买苹果,她捡了一包漂亮鲜艳的苹果。
方晋言看着凌菲道:“看来你早就摸透人家的喜好了。”
凌菲:“去过一次,不敢冒充‘专家’,随便买的。”
方晋言:“这个时候去,有可能碰不上他吧?”
凌菲:“不好说,他之前在家里给母亲亲自护理。”
方晋言:“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还是希望尽量不要碰上。”
凌菲笑着,将车子开进了小区,“随缘。”
停好车子,令人下车提着东西往一排排小区的后面走,凌菲记得那是依附在末尾最后一幢楼旁边的一幢十分简陋的小房子。
站在那幢歪歪斜斜,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房子前,方晋言深吸一口气。
凌菲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那道敞开的小门,还未进到屋里就听见何立正在说话。
“妈,我差不多去上班了,新护工一会儿就来接替。她要是做的不好,你晚上跟我说,不要憋着,我们是给人家开工钱了,不受那份儿气,好不好?”
方晋言站在客厅里,听着,眼眶瞬间就红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何立正,是个孝子。
凌菲也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那是换了护工,之前的护工做得不好。
何立正端着给母亲擦洗的水出来,看见客厅里乍现多出来的两个人,惊得后退一步,然后站定,才勉强挤出笑容喊道:“凌小姐?你怎么…”
说到一半,他卡住了,看着凌菲身边的方晋言。
房子真的非常简陋,简陋到坐下去就觉得房子要天塌地陷,这样的文明社会里,物质生活那么好,竟然还有这样的房子。令人惊叹。
两人坐在客厅了,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凌菲在房间里坐在椅子上跟老人讲话。
她说:“老人家,我是凌菲,您还记得吗?”
老人仔细地看着她,虽然头发变了,但是那张清秀端丽的脸,那股子善良和纯净的模样没有变。老人努力地眨眼,点头。
凌菲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笑道:“我给你买了好吃的,你要不要吃藕粉?我去帮你冲一碗?”
老人紧紧的拉着她,没有表示,凌菲知道这是让她先坐会儿。
凌菲说:“老人家,我听何店长说了护工有做的好的不好的,您别受气,不好的咱就换了。好或不好,给的钱都是一样多的,好不好?”
老人眨眨眼,点头,然后眼眶就湿润了。
凌菲还在说着话,不过外面的两人一句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他们心事太重了。
何立正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方晋言:“你要谢谢凌菲,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何立正叹了口气,太多的话,讲不出口,讲出口也无用了。时隔那么多年,该不该的都已经过去了。
方晋言看了一眼简陋旧破的房间,这屋子里一点女人的气息都没有,方晋言说:“这些年,你都是这样过的?”
何立正:“是啊,还能怎样呢。”
方晋言:“你早该跟我讲句实话。”
何立正:“讲实话,你更为难。”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凌菲出来找了个干净的碗,冲了一碗藕粉端进去。
何立正:“你在老家,可还顺利?”
方晋言:“一房一妻,过得去。”
何立正:“你比我大些,你儿子应该快结婚了吧?”
方晋言:“处了个不错的对象,快了。”
何立正:“那就好,那就好。”
方晋言终于转眼看着何立正,“你什么打算?就这样过下去?”
何立正两鬓斑白,显然已经大出了正常年纪。
他也抬起头,笑了一下,“待母亲善终,再作打算。”
方晋言从衣服内兜了取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说:“不多,一个心意。”
何立正并不惊讶,看见他出现在家里就知道他有这一手。何立正看着那张卡,“你们一个个上我这儿做慈善来了。”
方晋言:“不要误解,不是给你的,是给老人家。请好一些的护工,病魔折辱就够不容易的,人为受气更不得了。”
何立正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绝,他静静的看着那张卡,仿佛能从那张卡里回放出曾今,意气风发的两个青年,说好要一起闯出一片天的岁月。
两人都是已婚,何立正当年年轻帅气,又很会说话,很有女人缘。妻子辞了工作在老家全心全意地照顾生病的母亲,那时母亲的病还没有这么严重,至少会说话会做一些简单的配合。
何立正与方晋言住在同一间员工宿舍,那时候星辰科技的待遇不算高,但是提供食宿。何立正睡上铺,方晋言睡下铺,两人有什么事情都会拿出来交流。
直到有一天周五晚上,方晋言怎么等,也不见何立正回来,他给他打电话怕他出什么事,但却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时尤夏是一名人事部的实习生,非常漂亮,很多男同事都觊觎。
方晋言心里非常惆怅,何立正已婚,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
但是何立正不以为然,他整宿没有回来。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轻飘飘地,就像进了云端。他坐在床边,拿出手机,那时候的手机最先进的也就是可以拍照录像,他打开录像,让方晋言看。
方晋言才一眼,就转开了视线,生气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立正笑着,手向后放松地杵在方晋言的床上,“你不都看见了吗?”
方晋言将人从自己床上拉起来,说:“从此以后,不要坐我的床。”
何立正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上赶着过去搂着哥们儿的肩膀,被方晋言一把推开。
方晋言说:“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做事有度,说话有尺。你不配!”
……
此时两人脸上晦暗变化,似乎都回忆起了那段往事。
何立正说:“当时要是听你的劝,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方晋言:“该不该的,都已经这样了。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