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木泽的春天
范轩宇没在凌菲这里过夜,即便两人折腾到很晚,他还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开车回去了。明天是周一,于他而言又是一次出征。凌菲这里没有他的办公条件。
第二天一早,他依旧神采奕奕的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凌菲。
凌菲走过去,主动亲吻他,然后心疼的说:“那么辛苦,不要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上班。或者我搬过去。”
范轩宇将她一把抱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驱车就走。
凌菲看着他,他怎么不给个反应?
转过小区外十字路口的那个弯,范轩宇笑了一下,“你的第二个条件太诱惑了,正常人,谁受得了?你要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
听见这句,凌菲忍不住笑起来。
车在路上平稳而快速的行驶,他在纽约的专注已经延续到了这里,他的车技是另外一种层级。他有严格到近乎苛刻的分寸把控能力,能不能过?什么时候过?什么角度过去?计算得分毫不差。
这是一种对环境、人、规律这三者有极其深入研究的人,才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范轩宇没看凌菲,他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他说:“这下能比较了么?”
凌菲:“比较什么?”
范轩宇瞥了她一眼,调皮的说:“我跟辰南。”
凌菲摇着头无奈的笑起来,“算我看走了眼,我收回我盲目崇拜的目光。”
到了公司,两人各忙各的。
不一会儿,凌菲接到好多陌生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实体店的老板打来的。笔记太费事了,她直接打开电脑,迅速拉出一张表格,边与人交涉,边就记录下来核心内容,判断需不需要面谈,需要的连时间也预约好。
“咚咚,咚。”
敲门声,凌菲转头,是木泽。
木泽淡淡的笑着,“凌菲你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凌菲看了一眼另外那扇门,然后将手机关了静音放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木泽将人带到办公室,将门关起来。
“过来坐。”他表情严肃,让凌菲在他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
凌菲一眼看见桌上有一份文件的快递,她抬眼看着木泽,感觉到他今天不对劲儿,她没有贸然开口,等着他自己说。
木泽也看着那份快递,他说:“麻烦你帮我拆开,然后告诉我结果。”
凌菲坐直了身子,定了下神,然后拿起文件拆开,把里面的单子拿出来。
然后,呆住。
木泽紧紧的注视看着她,他脸上死灰一样的颜色。
凌菲将文件装回去,看着木泽,也非常严肃,她问:“你做好准备了么?”
木泽看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告诉我结果。”
凌菲说:“你想的没有错,确实是真的,尤夏怀孕了。”
木泽深吸一口气,头转向窗子那边,手抵着鼻尖半天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凌菲问道:“她要生下来,是不是?”
木泽转回身子面对着凌菲,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他说:“我该怎么跟原野说,她陪了我13年。”
这一句,凌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静默的坐了一会儿,木泽苦笑起来,“什么叫玩火自焚,我这就是。”
凌菲知道这是尤夏自己的私心,她不想木泽离开,用了这样的方式来捆绑他。可是木泽没有在这种时候再去责怪她,而是想到了自己愧对的另外一个人,这就还不算无药可救。
凌菲说:“你自己说的,命运,奇之怪之。尤夏是你的那个浪子回头,原野不是。”
木泽抬起头来,看着凌菲,他苦笑着说:“我知道你有办法安慰我。你说,我听着。”
凌菲叹气一声,果断道:“事已至此,两条路。要么结婚,要么说服她把孩子打掉一拍两散。”
木泽笑着,笑容里是一种沮丧至极的凄凉,他说:“你太不了解尤夏了。”
凌菲:“你了解又如何呢?还不是走到了今天这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木泽摇头叹息,说:“你说的有道理。”
凌菲:“我跟原野关于你的问题,彻底的聊过一次。”
听见这句,木泽认真的看向凌菲,凌菲说:“她已经强大到把喜欢你当成了呼吸、吃饭、睡觉这样子日常的事情。”
木泽的眼泪,在框里打转。
凌菲继续道:“她给你自由,是因为她也需要这种自由。她其实知道你根本不适合她,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木泽强忍着眼泪,说道:“我跟她曾经有过非常美好的三年,那时我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爱她的心。”
凌菲静静的看着他,木泽接着说:“可是我的那颗真心,感动不了她的母亲,就在原野跟我私奔的当晚她的母亲自杀,命悬一线。”
听到这儿,凌菲再一次坐直了身子。
木泽的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他说:“我们是在她母亲的病床面前分的手。她答应自己的母亲,彻底与我决裂,并要用她母亲的名义发下重誓,此生不复。”
凌菲彻底说不出话来,她坐在那里石化了。
木泽说:“她母亲的葬礼,我参加了。我们在她家那棵苍老的樱花树下坐了一整个晚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说完这句,木泽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凌菲连忙拿了抽纸递给他。
木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出一句话:“所有的始乱终弃,都是曾经的求而不得。”
这一句,凌菲的眼眶也红了。
她静静的坐在对面,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静静的陪着木泽,从那个相对无言的晚上一点点抽离出来,回到现在的时空里。
木泽的话是说:她陪了我13年。他用的不是“等”,而是“陪”。
现在,这样彻骨疼痛难舍难分的相互的陪伴,要以尤夏的怀孕,而彻底结束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凌菲平静的说:“不是每个人都有缘分陪你走到最后,时也命也。”
听见这句话,木泽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个神情淡然的女生,她竟然讲出了这样的话,她才22岁。
木泽看着她,突然有些心疼,他轻声问:“那个与我同岁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
“嗯,是。他走了,永无再见之日。”
木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安静了。
凌菲淡淡的笑着,“所以,你跟原野不是最坏的结果。”
木泽也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她,淡淡的笑道:“是啊。时也命也。”
凌菲接着道:“一种旧的关系结束,是一种新的关系的开始。你们守着那个无法相爱的誓言13年,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打破,不算坏。是解脱。”
木泽彻底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能安慰我。”
凌菲站起身来,笑道:“嗯。信我就振作起来,都是要当爹的人了。”
木泽又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他说:“都怪你,你尽希望我结婚生子,造福子孙,这下好了,未婚先孕奉子成婚了。你个霉洋芋,乌鸦嘴。”
凌菲也笑,“又不是我把尤夏关在屋子里造小人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木泽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笑开来,捂着嘴道:“我的天,我们范总没有把你教好啊。你看你这嘴,跑起火车来了。”
凌菲看着他能笑出来,放心不少,道:“好了,你能想通就行。我还有一堆事呢,就不跟你在这儿讲低俗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