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荒诞的数据
如何让一幅画卷充满生机？其实，画上一点绿的草，蓝的天，还有生机勃勃的小动物就行了。
那么，如何让一副画卷变成毫无生机，仿若死地？把上面描述的，全部抹去就行了。
光秃秃的星球，单薄的大地和稀薄的大气，但单调而“简洁”的世界绘图，就是最直白的末日之景。
而摆在那一日的斯科尔.米修斯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殿下，X07世界的第一期试验已经结束，这是研究成果。我们初步估算......”
“不用多说了，我刚刚从那个世界回来，已经亲眼看过了。”
贤者之石的发明和发现，意味着施法者有了近乎无上限的魔力，意味着研究和创新变成了反复堆积次数的“过程”，意味着整个文明的高速进步。
就如某个世界的数次工业革命，当某个“能源系统”进行了革命性的突破后，之后数十年的变化，让上个老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世界，这十年就看不懂那些新生实物。
“......其他王子也共享了最新的研究成果，从他们的反馈来看，炼金高塔技术相当的成熟和安全，他们认为您的激进，是导致您的研究世界毁灭的根源，他们认为那不足与阻拦新技术的诞生......”
“......我知道了，告诉我的那些兄弟，我部分认可他们的看法，并保留否定性的意见......”
斯科尔.米修斯叹了口气，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说什么都晚了。
当一个技术可以带来整个文明的大跃进，当一个革新可以为精灵内部各阶层、各门阀、各部落都带来大量的利益的时候，仅仅一些“无关紧要的特殊情况下的安全问题”，又能阻拦谁。
当今的时代，上古四族都是长生种，百年都是一眨眼半代人的事情，但却足以一个技术从诞生到成熟，从成熟到滥用......精灵远比外族知道的走的更远，远得多。
上古四族所占据的世界，并不是唯一的世界，在其他族群还在忙着今天吃什么的时候，上古精灵已经开始接触、开发天外世界。
在主世界之外，他们找到了很多次级位面、小世界，有的甚至还没有一个山谷大小，有的却根本看不到边境。
大部分世界，在这个时代段还相当的荒凉，很多是无人有地的大片荒漠，开发价值有限。
主位面的地盘都在种族竞争之中，这些小世界除了极少数有稀有矿产产出，其他并没有开发价值，倒是作为“试验田”，相当的有效。
“.......X01到X09世界的试验已经全部结束，为了竟可能达成结果，我们挑选的是超小型位面，但除了您负责的7号位面出现世界末日级的灾难，其他世界大多运转良好，就算出了点问题，之后也休整了.....”
属下的报告，有些不以为然，他和其他的精灵一样，都认为这是殿下实在想太多，仅仅只是在世界的地脉角落修建一些炼金高塔，怎么可能导致世界级的灾难。
为了验证“地脉汲取技术”和“炼金高塔”的安全性，在斯科尔的提议之下，精灵挑选了十几个中下型位面，并在其地脉上建设了炼金高塔，甚至为了模拟灵魂的流失，花了相当多的资源，从主位面迁移了一部分居民。
这次验证已经持续了足足十年，除了斯科尔本人负责的世界，由于过度使用炼金高塔，陷入了危机却也不进行调整，导致了种族灭绝级的灾难之外，其他王子的世界都顺利延续到了今天，就算稍微出了点问题，也只是及时调整的工作而已。
在大多数知道试验过程和结果的人来看，斯科尔的做法，只是不想承认他之前的“恐惧”是错误的，而他王位第一继承人的身份，让其他人对“不服输”的他的劝诱，要稍微委婉一点。
“不就是十年吗？我们浪费的起。”
于是，十年时光过去了，最新的试验数据也送到了圣者哪里，恐怕，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那布满整个世界的炼金高塔的建设了。
事实上，就是斯科尔自己，也有时候会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想太多。
毕竟，不管是从理论还是试验结果来看，只要出现征兆及时刹车，就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任何技术都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只要危险可控就问题不大.......在大多数研究者看来，这新技术，在各方面都比矮人烧矿的能量炉还要稳定的多。
此时的斯科尔，就站在自己负责的X07世界，曾经的这里有草有蓝天，如今，大地只剩下荒漠和沙漠。
其他人的议论和不满他也知道，事实上，他甚至认可了别人对其“就是故意把试验弄砸”、“只有他出了问题还不停下来，深怕不出篓子”的评价。
是的，没错，斯科尔就是要出篓子，要看如果真的一切不停，就发生什么。
于是，他看到了，看到草木枯死，生命断绝，灵魂错位，自然灾难不断，看到了地脉断绝，灵魂成为幽魂，生命没有新生和轮回的机会。
“......你就是丢一个法术模型，只是往里面灌无尽的魔力而不适可而止，也会自爆的吧。这样‘撒手不管’式的照顾，才是灾难的根源吧。”
兄弟们的批评，他虚心接受，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在大部分情况下相当安全的技术，只不过......
“约旦，我的兄弟，你们哪里的世界出现了问题就能喊停，一段时间就停止就会平息灾难。但如果停不下来怎么办......”
“停不下来？怎么可能停不下来，我们是新时代的诸神，还有父亲这个圣者存在，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停下来？”
“当然有，精灵的需求，你看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今天我们生产10分能量就够用了，但如果我们的人口暴涨两倍，就需要20份，而由于技术的革新和新需求的产生，很有可能需要30分......”
斯科尔的话语，让约旦当时就笑出声，最终传出去，被当做了笑谈。
在当时，精灵对环境的挑剔是出了名的，生育率始终是一个大问题，人口翻上两倍？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事实证明了这个判断并没有错误，精灵第一次人口翻倍用了百多年，第二次用了三十年，第三、四次只用了二十年和十五年.......当自然环境成为了随意操控的“空调”，当所有人不用去工作都能够活的很好，当所有的资源都近乎无限，繁殖后代似乎也变成了日常的行径。
可在当时，在斯科尔带着自己的“数学题”找到了其他的王子的时候，得到的，确是一个个玩笑。
“兄弟，你居然当真了?这种极端膨胀只存在理论上，扩充到一定程度，族群的数量自然会平衡的。”
“是啊，就算我们不平衡，其他种族也不会放任我们肆意的扩张，我们还没有一族对三族的力量。”
“就和其他的试验世界一样，出了问题，再调整一下不就行了。”
这个时候，斯科尔才发现，自己之前处于谨慎要求的“模拟试验”，反而成了阻拦说服的堡垒。
“......到时候我们停下来就是”这句话，让斯科尔都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到时候，真的停的下来吗？当翻了数倍数十倍的精灵族裔要生存空间要生存资源的时候，谁能喊停？
当精灵们习惯了每天消耗10份能量的好日子的时候，你去和他们说，之后每天只准用2份？
圣者敢喊停，第一个被当做暴君被推翻的就是他。
而这一切，还仅仅只是理论数值，是常规状态下的结果........斯科尔思考过，如果当日处于战争时期，消耗还要再度翻上好几倍。
当自己的房间之中是满满的数据计算稿纸和资料的时候，斯科尔也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绝望中。
他试图去说服其他人，但没有人愿意再见这个魔怔人，全世界的精灵部落建一个新炼金塔，然后全世界建设各种空间领域结界，制造各种民用、军用的炼金制品.......这个大计划，可以带着整个精灵族群腾飞，也能够让各阶层集体收益。
工人、研究者、各地的村民、施法者、炼金师、魔像制造者，所有人都等着这个新技术的投产，即使是王位继承人，也没有资格卡上太久。
而且，至少从试验结果来看，危害是有的，但可控可调整，有些人的确是杞人忧天。
唯一受伤的，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大地。
莫名的，斯科尔陷入狂躁和不安之中，他试图验证自己的猜想，却只能得到一个又一个荒诞的结论。
“.......世界末日的时刻表？这怎么可能......”
他建设的数学模型，从人口增长的曲线到能量需求的增多，最终都导向了一个结论......除非出现战争的大规模人口减少，否则，资源的需求量迟早超过种族的生产量。
到时候，要维持相对的平衡，不对外掠夺都是不可能的.....就是圣者，也不可能下令让自己的族群饿死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太过富裕的生活水平，会让文明患上富贵病，在山穷水尽并自食恶果之前，谁能让所有人放弃美好的“日常”。
从这些枯燥的数字之中，斯科尔只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他找上了其他的兄弟，试图进行说服，但得到的只有一个格局拒绝。
是其他人看不懂数字看不懂其中的危险？不，只是他们的双瞳之中，满溢着技术进步带来的美好场景，他们依旧觉得，就算真的出了问题，自己也能及时喊停，就如那些作为试验田的小世界。
斯科尔的担忧和绝望最终没有结果，万般无奈之下，他只有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找到了那个被誉为神祇的圣者.......然后大吵一架。
据说，在那一天后，他就彻底疯狂并自甘堕落，但他自己却坚信，自己是找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