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愤怒

没有人能从一个以七马赫的速度撞向障碍物的铁块上活下来。

这是里德的判断。

但自己能活下来。

这是李星渊的判断。

暴躁的灵能先将里德直接撕碎，以李星渊为中心，爆发出来的这股庞大而汹然的力量炸裂开来，让整个世界都好像微微的静止了片刻，紧接着，穿梭机的速度被灵能的罗网捕捉，速度开始一点一点的放缓——但依旧不够，发现穿梭机的目标是地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以至于无法让穿梭机有足够的减速度彻底静止在空中。

李星渊的双眼正前所未有的散发着金光，那些集聚着流光溢彩的光辉让他的瞳仁都有了些许即将被涨裂的错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被那庞然的灵能所包裹，皮肤也几乎化为了鎏金般的光泽。

他伸出手，对准了地面的方向。

随着一声如雷一般的轰鸣，整个穿梭机的结构开始崩溃，但时间开始变慢了——在李星渊的主观视角之下，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缓慢，那些开始因为受力而扭曲的钢铁，四溅的残骸，崩散的零件，还有那爆裂开来的火焰。

还有力，那无形的，但却实实在在的影响着这个世界的力也在他的视野当中被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难用人类贫乏的语言将其形容出来，就像是渡鸦的羽毛——那些鸟儿的羽毛反射的是紫外线的颜色，而紫外线显然在人类的可见光谱之外，所以人类只能将其识别为黑色，实际上它们的颜色却是绚烂的无法描述的紫外线的颜色——而眼下也是一样。

那些力是如何在金属结构当中运动的，同样是一种很难将其准确形容的状态与形状，但是李星渊知道一件事情。

他可以阻止这些力。

灵能渗入到了金属之中，和力对撞，没有光，没有火，一切在静谧的时光当中进行，灵能抵消完了所有的力，然后又流回了李星渊的身体之中，当时光再次开始流动的时候，所有因接触地面而产生的力全部都被灵能精确的抵消了。

在那个被李星渊抵消掉的瞬间，穿梭机就像是处在真空的宇宙当中，甚至是处于异世界一般，与这个世界所有哪怕最轻微的力脱钩了。

从外界看去，就像是穿梭机整体静滞在了撞击发生的瞬间，当一切开始继续的时候，本应该被巨力弹飞撕裂的穿梭机静止在了原地，就连轰鸣声都戛然而止，给人以某种世界被减去了几帧的歪曲感。

当力终于恢复的时候，穿梭机的主体架构依旧碎裂了，它们被灵能轻轻的向着周围推开，就像是一朵散开的铁花。

李星渊安然无恙的站在了中间，看向了远处。

“里德。”他低声念诵着旧日朋友的名字。

其实里德给他讲了两个故事，在第一个故事里，里德为了应对某种未知的威胁而不得不构建了一个虚拟世界，并且用了某种强硬的方式将所有殖民者全部送入了其中，兴许后面的手段出了些问题，但一开始里德依旧算是个英雄。

而在第二个故事里，里德就是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统治欲而将此地的殖民者和所有沉睡在星舰当中的军人逼入了死地，是不折不扣的暴君和混蛋。

这两个故事究竟哪个是真的？

对于现在的李星渊来说，并不重要。

他还是在从星舰上醒来之后的这些年当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的情绪，那是愤怒。

生气，愤怒，狂怒。

李星渊的灵能前所未有的活跃了起来，这种力量第一次在李星渊的思维当中带上了色彩。

红色。

火的颜色。

血的颜色。

灵能是来自于意识的力量，它可以塑造意识的世界，而相应的，它也会被主人的意识所影响。

李星渊不知道的是，灵能者的情绪一向是极其危险的东西，所有的灵能者几乎都是火药桶，而越是强大的灵能者爆炸的时候就越是恐怖，一旦他们的某种负面情绪强烈到足以诱发灵能，那么灵能就会在短时间内受到情绪的支配，而非理智。

就像是火碰上了油，灵能蠕动着，它们正在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发出无声的狂啸，围绕着李星渊的灵能漩涡炽热而滚烫的拂过大地，将那生在于其上的一切植物全部烧成了灰烬。

而在他的潜意识世界，那空无一物的漆黑大地正在不知不觉间开裂，每一道裂隙当中都沸腾着象征愤怒的赤红熔浆，大地畸形而扭曲的生长了起来，变成了如同尖刺一般的山峦，而某些生物正在从那熔浆裂隙当中生成，它们嘶嚎着，伸张着怪异的肢体，从那熔浆当中爬了出来。

它们有些有蹄，有些有角，有些又有触须或者利爪，还有一些就像是一团无定型的阴影，它们的怒吼声震颤着潜意识世界的天地，并让李星渊的愤怒越发的火热与狂乱。

在现实世界当中的李星渊有些痛苦的半跪在了地上，一手死死的拿着自己的手杖，不让自己彻底的跪倒在地，一手则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能感觉到猩红的灵能正在重新塑造他的身体。

他的头顶发痒，就像是有角要从其上长出，他的后背发疼，又像是将要长出无数对的翅膀，他的每一个毛孔都有了声音，都在嘶吼着愤怒。

灵能催促着他，撕咬着他，让他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足以将愤怒全部宣泄出来，蹂躏这片大地的力量。

就在李星渊的意识即将被那猩红的熔岩与赤潮彻底吞没的时候，倒悬金字塔轻轻的振动了一下。

火焰开始降温，熔浆凝固在已经被肆虐撕碎到了惨不忍睹的意识大地上，那些从李星渊的狂怒当中诞生出来的灵能生物们意识到了某种伟力的存在，开始顺服而恐惧的跪倒了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一个生物没有跪倒在地，它有着狮子般的头颅，与几百条蛇组成的尾巴，它狂怒的看向了倒悬的金字塔，发出了愤怒的嘶嚎。

李星渊开始重新掌握了灵能，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而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被肆虐的灵能烧成了一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