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造终结者
用“丧家犬”来形容现在出现在上海街头和司令部里的每一个日本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夸张。
那些曾经昂首挺胸摇晃在街头任意滋事的日本浪人都无影无踪了，那些平日里在街头横冲直撞的日本车的喇叭也都哑了......
刚刚和枫正通完电话，电话那头的枫正他嚎哭着描述了自己所听、所见的广岛和长崎目前的惨状：“哥哥，父亲母亲都希望您尽快离开中国，我们都很为您担心......”
不知道岳不息现在来找濒临崩溃的佐藤干什么，唐小夕极力用眼神阻止着他，但是岳不息却坚定地对勤务兵说：“请通报将军，我务必要立刻见到他！”
佐藤烦躁地摆弄着手中的铅笔，无数次有想折断它的冲动：“岳不息！你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将军，我想去看看大造。”岳不息平心静气地说。
大造，最近完全把他忘掉了。想到大造又是一个存在的麻烦，佐藤烦得扔下了铅笔，仰靠着椅背：“看他干什么！”
岳不息说：“无论如何，大造对我是有提携之情的，他的兄嫂死了、在长崎的家又遭了难，他想回家受到父母妹妹关照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了。”
岳不息的话，触动了佐藤的心事。
从中国撤军回去援助广岛和长崎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目前整个日军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和守卫大造的士兵都迫不及待想回国参与救援。
而大造，就算把他抬回去谁来照顾？除了浪费国内有限的医疗资源和极度匮乏的物资，他什么贡献也做不了。
“我需要和大造谈一谈，告诉他，他的家和家人已经没有了，知道事实真相这是他的权利。如果他想留在中国，我会照顾他，如果他想回国，就只能交给您了。”岳不息看着佐藤木板一样没有表情的脸说。
佐藤的手指杂乱地敲击着桌面，心想把大造留下真是个好主意，这次需要扔在上海的不是还有很多日本侨民吗？
但是，这个岳不息一直让他从心里不放心，把大造留给他，会不会有自己看不出来的阴谋呢？
“好吧，你先去看看他吧，问问他打算怎么办！”终于，佐藤说。
岳不息继续说：“万一，大造知道他已经无家可归，您知道他曾经有过跳楼自杀的行为，请将军也做好他随时会死去的准备！”
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佐藤心里这样想着，却冷冷地问：“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和大造相识一场，他变成今天这样，我很为他担心。我无法预料他回国的境况，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确定他非常希望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这些事你们做不合适，由我来做吧。”岳不息说。
佐藤看着岳不息，脸上有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他迅速写了几个字，把一张便条递给岳不息：“那就去吧，把这个交给守卫他的卫兵！”
看见佐藤的字条，卫兵们让岳不息进入了病房，然后一左一右地坐在岳不息身后。
大造消瘦得脸上只有一层薄皮，他还在昏睡中。
“大造，我是岳不息，我来看你了。”岳不息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晴天霹雳炸醒了大造。
他睁开深陷于眼窝里的眼睛，然后狠狠怒视着岳不息身后的那两名卫兵，剧烈地晃动着那一根手指。
“我知道，看见我你很激动，作为你的朋友，我确实来得太晚了。”岳不息提高了音量，用语言制止着他的狂躁。
“健一死的当天给我寄出了一封信！”他盯着大造的眼睛，大造骤然变得安静，死死看着岳不息静等下文。
“可能这两位士兵都不忍告诉你，你的家乡长崎遭到了美军原子弹的袭击，据说现在整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墓地！”看着大造的眼睛逐渐变得血红，岳不息的眼前却出现了父母兄嫂和那个刚刚一岁半的小侄子、和无数普通的NJ市民一起被机关枪杀死后在冰冷的地上横尸一天一夜的惨状。
“我想，你需要知道这些情况，需要知道即使你回到日本，也不再能有亲人来照顾你，我向佐藤将军汇报过了，他说看你的意思，你可以选择被抬回国去，也可以选择留在上海，由我来照顾你！”岳不息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此刻挂着微笑。
那微笑大造不止一次见过，最后一次见是他让自己登上司令部楼顶前的晚上，他也是这样微笑着，当时自己就觉得这笑容有点可怕，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大造看着，更觉得恐怖。
“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你要抓住一个叫蚊母鸟的人吗？我希望你留下来，也许，我们可以抓住那只蚊母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见到那只蚊母鸟！”岳不息的眼神却分明在告诉大造：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只蚊母鸟！
大造又开始瞪着卫兵疯狂地晃动那根手指。因为他每天都会无数次地发疯，卫兵们早已经对他的所有行为视而不见了。
随着一股臭气的弥漫，卫兵知道他又拉在床上了。
岳不息站起身，把两根金条递给卫兵，对他们说：“大造是我的朋友，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请告诉佐藤将军，大造愿意留在上海由我来照顾！他刚刚知道自己长崎的家没有了，情绪一定会非常糟糕，我明天再来看他，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当那两名士兵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时，大造心里那最后一个肥皂泡也破灭了。
于是突然，大造那根本不受自己神经控制的脸上显现出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却比死人更森然......
岳不息探视后的当天下午，大造健二就因心力衰竭而死亡了。
此时大造的死讯，在日军医院和司令部里，都不及拍死一只蚊子的动静大，拍死的蚊子尚可以看见掌心的一点血渍；此时大造的死也不及打死一只苍蝇的反应大，因为死掉的苍蝇还需要用废报纸把它们拂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