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再聚首
魏无知目光呆滞地看了陈平两眼,道,
“张丽已经回栎阳了。她没事,那个叫冒顿的单于有事。”
陈平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听到张丽平安,他心里也就安稳了。
虽然刘邦没有允许魏无知起身,他还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想要往外走去。
突然,大殿里传来了刘邦清朗的声音,
“在项羽和我之后,你们会再找傀儡的,对吧?
项羽连子婴和义帝都杀了,你拿什么来保证你们扶持的下一位不会对你们拿起屠刀呢?
消停点,对你们,对我,对整个天下都好。”
魏无知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又因着他刚才受了杖刑,步履很有些蹒跚,刘邦示意陈平去搀扶魏无知。
到了大殿外,魏无知从陈平的手中抽出胳膊,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陈平佯作不知,半是实话地回道,
“在塞上你问我要通关文传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处。”
魏无知转过身,强撑着不露一点受伤的样子,向宫门口走去。
陈平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作为一个正经的六国后裔的尊严在忍受着疼痛。
快到宫门口时,魏无知背对着陈平说道,“善待那个人。”
然后不停歇地出了宫。
陈平的心中有感慨,也有欣喜,他很想见到张丽,想跟她一叙离别之苦;可同时也很好奇,魏无知的那句“她很好,单于有事”是什么意思。
回到大殿后,刘邦并没有多问他什么,只是笑着说道,
“以前朕一直想劝你把你二夫人接到长安来。可是看到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就没有提。
那个项羽干的一些事的确太过没人性。
可是你也得想想,项羽干的那些个失了人性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充其量,她最多也只算是一个受害者。
现在她无父无母,兄长姐姐都在垓下的那场战争中没了。现在只剩下你和陈买两个亲人了。
陈买年幼,她能靠的只有你,你要是再不待见她,对她来说,此生即地狱。她并没有错,作为一个男人,大度点。
想朕这一生,征战无数,投靠朕的和背叛朕的朕都有点数不过来的。
在朕的后宫中,就有当年扼住朕的咽喉差点要了朕的命的人的遗孀。
在这个时代里,女子依附男子而活,不得已处,就像个物件一样被命运摆弄着,作为一个男人,大度点!”
陈平心里苦。
他又何尝不知道刘邦说的这些个道理,自从那次因为殷王司马卬的事自己从项羽处逃了出来后,心里就对虞小妹怕得紧。
再加上垓下一战后,他就对小妹更是躲避唯恐不及。虽然他也想以温情化解她的伤痛,可是在那场战役中死的都是她的骨肉至亲。
虞小妹以前天真无邪不假,可是人都是会变的。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悲大恸后,陈平也不知道现在她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看到自己时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确切地说,陈平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才好,因此迟迟没有把她接来长安,让她和兄嫂一起过活。
现在刘邦劝慰的话说到了这份上,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显得自己太不大气了。不过,他也很想念张丽和大兄了。
再见张丽和虞小妹是在五日之后。
陈平亲自向刘邦告了假到长安城的西城门外去迎接的她们。
大兄长了几岁,但还是旧日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老,陈平心中很是感激萧何和刘邦对自己家人的关照。
可虞小妹却大变了样,她不再是当年在砀县见到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眼中脸色中带了不少的沧桑感,头发挽了个髻,松松地别在脑后,很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她站在那,就像是一尊雕像似的,显得特别地端庄沉稳,再也找不到昔年逛市集时挽着陈平的胳膊一口一个“平哥哥”的那种活泼灵动的感觉。
陈平的鼻子有占酸,但还是强忍着泪水。
陈团子和陈买分左右站在虞小妹的两侧。可以看得出,他们很是依赖她。陈平心中对小妹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如果有得选,他宁愿选择穿越到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的盛世,好好地风花雪月一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然后含饴弄孙地老去。
团子见了陈平很是拘谨,甚至羞涩得都没勇气上前来叫陈平一声爹爹。
她下巴处的那个血红色的月牙形的胎记还依然是幼时的样子,长得很是漂亮,像极了前嫂子家的那个侄女,但脸色却红润出了不少。
张丽是知道并见过那个故人的,她笑看着陈平看陈团子的眼神,并不说一句话。
陈平觉得自己先前最记挂的张丽反而是这一群人中最不显疲态和老相的,相反,她还多了一层塞外的野猫一样的神韵,很是勾人心魂。
在陈平的心里,张丽的这种状态不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应有的,他不知道魏无知,也就是那个魏王假对她做了什么,心里难过之余对那个魏无知还多了一丝丝怨恨。
陈平心事重重地问候着张丽,“你还好吧?平城逃亡的那天晚上,我真的好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张丽笑了,笑得有些邪魅,也有些受伤,
“我能有什么事呢?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呢?冒顿的阏氏还是女人?”
心事被张丽说中了,陈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
他承认,他有点嫉妒那个叫冒顿的男子,他有权,有势,有手腕。不怪白登之围的那个晚上那人对自己言语上的羞辱,自己和他那传奇强悍的经历相比,真的什么都不算。
张丽继续笑着说,“做了这么些年夫妻,你还不知道吧?我略懂一些医术。
我祖父早年就是一个巫医,医术了得,我在他处学了不少。
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岳父大人,最先也是做药材生意起的家。那时候我还女扮男装坐在他药店里给人瞧过病呢。
那年我被项羽军追杀时,魏无知安排我去了塞外,因缘际会下碰到受了伤的冒顿。我给他治了病。
在把脉时,我发现,他早年因着头曼单于的逼迫身体亏空得厉害,心脉肾脉都虚得紧。然后我用强法给他提神,说直白点,就是用透支寿数的方法来换他短时间强健的状态。
那天我算着你和陛下走远了后,就让那单于恢复了他身体本来的样子,然后拿了他的令牌就逃之夭夭了。
不然,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会有命逃到那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