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逃亡
陈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营帐空荡荡的。
自从韩信溜走以后，军中就再也没安排人进来。
他把刚刚项羽让项悍带给他的都尉金印和二十镒金都放到了原先的地方，这是项羽对他刚刚平定殷王司马卬叛乱的奖励。
现在陈平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项羽对自己的疏远。他知道，这都是因为韩信的缘故。
记得韩信刚刚从此地消失的那阵儿，项羽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声。只有那范增冷冷地说了一句，
“走了就走了。一个守门的而已。再找几个来就是了。”
即便是等到蜀地那头传来韩信被刘邦拜为上将军的消息时，项羽和范增也都是一脸漠然。
可是等到刘邦军开始声西击东，派曹参攻打下辨（今甘肃省成县西北），派樊哙去攻打西县（今甘肃礼县红河乡附近）时，项羽还嗤之以鼻，虽然此时范增的脸上已微微开始显露出凝重了。
当刘邦军出现在陈仓时，项羽震怒，他冲着陈平吼道，
“养你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此后陈平便感觉到了项羽的疏远，甚至很多文书都不让他开始碰了。
之后就传来了董翳和司马欣投降的消息，项羽因为要去北地平乱，虽然暂时腾不出手去收拾刘邦，但陈平从此以后再也没能允许进项羽的军帐。
陈平的俸䘵也一降再降。
终于等到有一天，项羽召见了陈平，告诉他，殷王司马卬叛变，然后命他去平叛。
在阳武时，陈平就是一个文官般的存在，从来没带过兵。项羽的任命让他错愕不已。好在项羽给他派的都是精兵强将，一路收复了好些个城池把那司马卬团团围定在朝歌城中。
不经意间，一封密信到了陈平的手中。
是刘邦的亲笔信。
陈平见了刘邦。
最令陈平吃惊的是，许久不见，刘邦已经把队伍带出了函谷关，不声不响地到了河内地区。
刘邦见了陈平，还是在塞上时那般地亲切，他把一小袋金子扔给了陈平，
“我听我上将军说，当初是你资助他来投靠我的。
韩信很好，我很高兴。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走，我给你个将军当当，怎么样？”
陈平没有理他，把那袋金子原封不动地还回给刘邦，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刘邦在身后大声呵道，
“我知道，自从韩信开始展露他的军事才华以来，你在项羽那头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你以为只要你还在项羽军中，他就会放了你的妻儿老小吗？
别天真了，那可是屠了一个又一个城的刽子手，二十万秦军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你那连蝼蚁都不如的家小，趁早死心吧！”
陈平回怼了一句，“你就没屠过城吗？”
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刘邦在陈平身后说道，“三天，就三天。等你回到楚营后三天，我就要攻打司马卬了。
现在你跟我走我给你高位，三天后你来投靠我，我就不待见你了！”
当时听得陈平的脸直抽抽，他很是疑心这是刘邦给自己挖的坑，隔墙有耳，更何况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陈平私自见了敌方的首领的事。
那项羽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想呢。
围了三天三夜。
陈平像好些年前攻打丰邑时一样，把绑有“降者不杀”的布条射进城去。
那司马卬终于受不了那种煎熬，放弃抵抗投降了。
陈平也得到了项王的授意让司马卬仍然担任殷王。
可是回到大营的陈平却愈发明显地感受到了项羽的冷遇。
陈平亲眼看到过，以前有将领打了胜仗回来后，总是会受到项羽亲身的接见，嘘寒问暖。可是现在，项羽连看都不看陈平一眼，连带后的符绶都是范增收进帐的。
好半晌，才见着一个在项家没有多少地位的的项悍拿着金印和赏金出来。
在巨鹿之战后，项羽封陈平的爵卿是个虚名。
现在这个都尉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将军。
虽然有了实权，可陈平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项羽并不待见自己，这三天的实权还是刘邦施舍给他的。
以项羽以往对那些不中用的将领的处罚，一旦刘邦强攻，司马卬受不了投降或者失守之后，以现在项羽和他之间的嫌隙，陈平定会性命堪虞的。
在军中煎熬了两天后，半夜回到营帐中，陈平在不显眼处发现了一封信，是刘邦的笔迹，
“快跑，司马卬投降了！”
冷兵器时代的信息并不发达，如战地情报，往往会延迟两三天。
陈平不知道刘邦的信是如何到了自己帐中的，也不知道刘邦安插在项羽军中的细作都有谁。
他了解刘邦的为人，断不会用这种小伎俩来对付没多少斤两的自己。
当夜，陈平化了那封信后，就包裹了都尉金印和那二十镒，找了底下一个可靠的人送还给项羽，匆匆地离开楚营，身无分文地就向西北方逃去。
天快亮时，一条大河出现在陈平的眼前。那河水又宽又壮，饶是水性上佳的陈平也被难住了。
河边芦苇丛中隐隐地停着一只小船，陈平着急，就招呼那小船近前来。
艄公点亮了灯烛，近前来看时，笑得合不拢嘴，也没讲个价钱，高高兴兴地就载着陈平往河心处划去。
随着离岸边越来越远，陈平惊悸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他这时才发现艄公的眼睛在滴溜溜地看着他。
不住地打量着他的脸，从他的头到脚，从衣服到鞋袜，甚至他怀里的那把松纹剑都细细地过了几个遍。
那眼神，像极了趁主人不在近前时黄鼠狼的目光，寒浸浸的，直看得陈平身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冷颤。
陈平来自于寻常百姓家，艄公的眼神他自是知晓的，那是一种见财起意的贪婪。
在这乱世之中，差不多到处都有打仗的地方，也到处都有逃亡的兵士或者军尉，甚至其中还有将军。
在军中时，陈平就听说过一些孔武有力的将军在半路上被人谋财害命的事。
陈平心生一计，他对着那艄公甜甜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