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不尽缘
陈平当然知道吕雉会维护出自吕家的代王妃的地位，不要说陈平现在跟吕家的关系隔膜，即使是陈平与吕家正处于极度的热络状态下，吕雉也不会为了陈团子让吕家让出任何一丁点利益。
都是预料中的事。陈平没什么好失落的。不过，他还是得装作失意的样子，这种戴面具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不过吕雉却补偿了他一条极劲爆的消息——代王宫里出了一个来自赵国的了不得的人物。
陈团子不是她的对手，甭说是副妻之位，就算是作为妾室，也得以知足常乐保身。
陈平的的心里又一阵惊恐，代王宫中之人，和长安城皇宫中皇帝的妃子不一样，来历不一而足。
陈团子有她母亲的精明能干，也有陈平的谋定而后动，但是她最缺乏的，就是经受生活打磨后的坚韧与不屈。
而后者，会让她在与真正的强人的较量中处于下风。就冲着最后一点，陈平也必须稳守着相国之位，为团子在代王宫中的生存争得最后一息闪转腾挪的余地。
陈平拜别吕雉后闷闷地出了宫上了牛车，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代王宫里的事。
迷迷糊糊地过了好久，陈平才惊觉过来，按以往的脚程算，他早就该到家了，可这会儿，牛车还在吱吱呀呀地往向走，而且他也很明显地感觉到，现在轮子下的路不时地颠簸一下，早已经不是长安城里的了。
以前车夫从来没有这样自作主张过，自家不顺时，连车夫都在托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陈平不满地对车外说道，
“回府。不去城外。”
可是却没有听到车外人任何的回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陈平先暗自纳了闷，然后猛地捞开门帘，帘外坐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很健硕，赶车的技术不输于夏侯婴。陈平自知不是对手，便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可是吕家人？”
那人和一般的车夫不一样，他听陈平说话时，就转过头，撕下胡须，朝陈平笑了一下，极稳重地说道，
“不过是半天不到的功夫，相爷连老夫都不认得了？”
陈平的嘴惊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
“新帝找老夫干什么？不知道大汉朝所有官吏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皇太后的法眼吗？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找死也不能拉上老夫垫背，老夫可没有皇室血统作护身的盾。”
那人笑了，“老夫也不得知。陛下怎么吩咐，老夫就怎么做。
老夫动身前，陛下说过，他和废帝不一样，没受过正经的帝王教育，不会引起吕家人太多的关注。所以他比废帝自由很多。让相爷不必过度忧心。”
牛车一路弯弯绕绕地走了好长一截，才到了一户高墙环绕的农庄之内。
陈平进去一看，新帝刘弘正在和他的娘舅下着棋。他见到陈平，没有起身，只是让先前那人搬了个垫子在他跟前放下让陈平坐。
吕雉先前已经给足了陈平警告，陈平在不知道这个没有任何实权和执掌权柄能力的傀儡皇帝究竟要干什么，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的。
刘弘的娘舅大概看出了陈平的尴尬，就起了身，向陈平行了礼，带着屋子里所有的人退了出去。
刘弘这才开了口，“朕知道相国心里忌惮的是什么。不过不用担心。这是朕的舅父临时为朕置办的私宅，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牛车的事，太皇太后的鼻子们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地方的。
一时半会功夫，这儿还是安全的。相国大可推心置腹地说。”
陈平以前跟刘弘没有多少交集，就更谈不上有多少君臣的情分了。不但推心置腹他做不到，就是要摆出对吕雉那般的真诚也难。
陈平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位比刘恭更年少的新天子。
刘弘的脸上有不自在，“朕找相国来不为国事，也不为权势，只为了朕的私事。
直白地说，是为朕的那个皇后。”
刚才吕雉跟陈平说的，也是关于吕隐娘的事。
这个人，当属现目今大汉权势核心圈中最有热度的人，比吕雉还引人关注。
然而，不知道个中厉害的刘弘的话，陈平只能听一半。
他笑着禀奏道，“这是陛下和太妃还有陛下的母家倾尽全力求来的福气。大婚在即，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刘弘笑了，不过笑得很不自然，
“在朕兄长的孩子夭亡之前，朕是很喜欢皇后的，曾不只一次悄悄地在暗处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那时的她，在朕的心目中，就像是春天里最美最雍容的那一朵花，炫目得让人挪不开眼。朕的母妃还曾劝慰地朕，说是最好的女子从来都是给最有力量的男子准备的。
朕如果想要活命，就不要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
陈平看得出来他嘴角处笑得不自然。
“其实那时朕也不奢望，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那一天，看着她拔刀剁了宫里的一窝小猫后，朕才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
朕心中的小娘，应该像朕的母妃那样，温温柔柔的，还带着些善良，而不是狠戾。”
听得出来，这是句实话。
“不过，那也不影响朕心悦于她。那时候朕的奶娘就曾告诉朕在乡野之中，好多小娘在帮衬家中干活时都有宰杀过鸡鸭的经历。
猫啊狗什么的，就和鸡鸭一样，不算什么。
可是自从那以后，朕见到他，就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以平静喜悦的心情看着她了。”
这大概也是刘邦听说吕雉在老家杀了侵犯刘家的那个男子的心情吧。天下的刘家男人，大概都是一样的，不会像陈平对张丽那样格外地宽容。
“后来发生在长信宫中的事更是让朕对她刮目相看。朕听舅父说过，一般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男子，也不敢随意去宰杀正在分娩的妇女婴孩的。
听说那有违天和，会遭天谴，是为大不利。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避之唯恐不及的。
可是朕的皇后，却是那么一个强悍而且不讲任何规矩的人。”
陈平大概知道刘弘想要干什么了。他与自己私下里的交集就只有这么多，而且他为了皇位有不择手段的嫌疑，不是陈平心中理想的君主，所以陈平就劝了他一句，
“陛下，一个人能遇到什么样的人，娶到什么样的妻，都是上天注定的。臣还是请陛下以虔诚之心对待自己的姻缘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