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见吕?

老叟的眼中未起任何的波澜，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由此可推断那家定非寻常人家。

见识过世事浮华沧桑，老头儿只想问你一句，‘那家打算以何种名分迎娶我家小蛮？’”

陈平这才知道那小娘名唤“小蛮”，只是不知道姓氏几何。

从坐到那等到与老叟说了这老半天的话，陈平一直都没见着小蛮家有人来送一壶热茶，如果是因为贫穷喝不起倒也罢了，但偏偏是连口热水都没有。

陈平觉得这家的礼数和小蛮的祖父的状态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不过这也罢了，本来就是吕䘵由着性子要作孽，正好让陈平心里少些愧疚。

陈平笑着说道，“老丈其实更在意的是那个想让我来探口风的人吧？

不知老丈几时在家，到那时我把我亲戚家的那个不成器的晚辈拎到这来，让老丈给把把关，也好让您家心里放心不是？”

陈平本以为自己以退为进的这一招会让老叟客气地免了俗套，谁知道小蛮的祖父就这事却一言不发。

陈平大概知道了人家可能还真不把所谓的富贵看得那么重，带吕䘵来的事是免不了的。

为了让气氛不至尴尬，陈平又问询道，

“不知老丈家贵姓？”

老叟这才开了口，“小老儿免贵姓谷，‘五谷’的‘谷’。”

谷家老叟看起来本就不俗，不像是个虚浮之人，说话更是大气，陈平不敢小瞧了他，没有敢再多问什么，便就和老者约定了时间让他见一见吕䘵。

陈平告辞时，谷家老叟问陈平，

“不知叔孙通那个老滑头今年打算如何应对大旱？”

陈平先是惊了一跳。

汉代和现代不一样，没有发达的通讯技术，大汉官吏的任免别说是一般人，就是内部的大多数也弄不清谁跟谁。

偏偏这位居于大汉社会最底层的谷姓老头却一语精准地道破了叔孙通的官职还有职务，甚至还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旱。

就冲这几点，陈平就知道他不会是一般人，他朝他郑重地揖了揖手，然后逃也似地匆匆离去了。

陈平回到家后，思绪万千，决定还是把那谷家小娘还有谷姓老叟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刘盈和吕雉。

刘盈听后，依然像以前那样温和地沉默着，等着吕雉的指示。

吕雉问陈平，“你既然承诺了带吕䘵去，那哀家就成全你。哀家也会教导他为人处事要低调谦逊。

让叔孙通也一起去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都不敢小瞧。”

陈平领了旨。

他与谷姓老叟约定的时间在三天后。

跟陈平一起去长干里外围的吕䘵很是兴奋，他自动地略去了谷小蛮做殡仪生意的事实，或许作为大汉军人，他不太在意这个吧。

可叔孙通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以前陈平只知道叔孙通在秦宫呆过，还因为什么事得过秦二世的赏赐，然后很快地就逃之夭夭了。

其中的秘辛，即使那些最嫉妒他的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从叔孙通一路上的表情来看，陈平可以判断得出，谷家老叟定是知道叔孙通某些个秘辛，而且还是不方便让汉廷知道的那种。

但不管是哪一种，据陈平的观察，叔孙通自打跟了刘邦之后，就从没做过丝毫对不起刘邦的事。而且他又是刘盈的太傅。

所以，陈平初步判断，即使那些个事再辛辣刺激，刘盈和吕雉都会原谅他的。

到了谷家大院外时，叔孙通更加地紧张起来，陈平还生平第一次看到他搓着手原地打转的样子。

吕䘵也紧张到不行，不过可能是因为觉得叔孙通的样子与平常反差太大，太过滑稽了点吧，他一下子倒轻松了下来了。

眼前的两位陈平都不好过多地去催促，正在等着时，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对着陈平鞠了一躬，很和气地说道，

“老先生，我阿爷请你过堂一叙。”

那神情眉眼还有周身的气派，竟然全不是一个普通百姓能比的，甚至养尊处优多年的吕䘵也是远远比不过的。

至少是世家的修养！

吕䘵不敢造作。

但叔孙通却更加地紧张了，他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搓着袖口，跟在陈平的身后，吕䘵则是跟在叔孙通的后边。

谷姓老叟看到陈平时，眼睛里全是和善，可是却把叔孙通完全当成了空气。甚至请陈平落座，让那中年人给吕䘵搬座垫，却独独漏了叔孙通一人。

叔孙通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老实巴交地站在那，引得吕䘵很惊异地看着。

谷家的屋子四处都堆满了杂物，日常的或不常用的，能供陈平几人落座的地方不大，但也温馨整齐。

看得出来，是个勤谨的好人家。

陈平还没来得及介绍吕䘵，谷家老叟就盯着吕䘵看了几眼，然后问他，

“你是个有妻室家小的人，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家小蛮？

按血统论，她可丝毫不比你的差。”

谷家老叟不怒自威，气势上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吕䘵一时间竟然支吾起来。

陈平看这情形，笑着对吕䘵说道，

“谷家小蛮可是人家父母一粥一饭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长得如此引人注目可不容易。

你总得要拿出让小蛮的家人放心的诚意来才成。”

吕䘵的脸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请我姑母做主了，小蛮可以以平妻身份进家门。”

然则谷家老叟并不买账，直言道，

“我老谷家已经衰落下去了。

虽然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瘦死的就是瘦死的，空有架子，身上刮不下二两肉来。

有名分没实力的不顶用，你家那么多人，最下等的仆役都可能给她眼色看。

这可不行。”

吕䘵不愧是在军营里长大，也经过一些战阵的，到了这一步，不用陈平再点拨，他自己先暗自镇定下来。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谷家老叟作了一揖，然后极认真地指天为誓道，

“我以我项上的人头担保，如若让小蛮受半点没来由的委屈，我和我身后的家族都将万劫不复！”

古人重誓是因为相信誓言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吕䘵的话把陈平着实吓了一大跳。